文：木木（讀史專欄作家）

都知道三國枭雄曹操對人妻這一類的女性有特殊愛好，那麼有沒有他想得而得不到的人妻呢？

好像還真有，例如三國才女蔡文姬。

電視劇《曹操與蔡文姬》（濮存晰演的曹操，劇雪演的蔡文姬）的劇情設定就是：“東漢末年，社會動亂，漢室江山風雨飄搖，曹操以文治武功征服天下，他愛上了蔡文姬，決心以自己的力量征服這個聰明美麗的女孩，兩人彼此牽挂迸發真情，然而有情人難成眷屬，文姬與曹操依依淚别，生死相約……”

這個，不得不說，編劇好有想象力，很符合現在流行的“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戲碼，這部電視劇太早了，要是現在播出，收視率肯定不錯。

那麼曆史上，真的有曹操與蔡文姬相惜相愛的事情嗎？

還真沒有，但是曹操愛才，欣賞蔡文姬的才華倒是真的。

蔡文姬，名字是蔡琰，文姬是她的字。

蔡文姬的父親是創造了八分字體的東漢大文學家、大書法家蔡邕（蔡伯喈），他當時是洛陽文壇領袖，精于天文數理，還有音律。

有一出戲曲《琵琶記》：蔡伯喈中狀元後，不認發妻趙五娘，别娶丞相之女。

把蔡伯喈寫成了陳世美，但其實沒有這回事，且不說東漢時期根本就沒有科舉制度沒有狀元，蔡邕也斷斷做不出來抛棄發妻别娶丞相之女的事情。

後來，南宋的陸遊還未蔡邕鳴不平：身後是非誰管得，隔村聽唱蔡中郎。

至于蔡邕為什麼被後世寫戲曲的人們黑化，我們不得而知，能夠知道的是，因為樹大招風，董卓當政之後，以滅門蔡家相威脅，逼迫蔡邕出來當官，為自己的政權撐門面，并且一天之内，将他的官職一升再升，最後蔡邕官拜左中郎将，跟随漢獻帝劉協遷都長安，被封為高陽鄉侯。

因為家學淵源，蔡文姬擅長文學和書法，同時她也通音律，能夠聽音辨琴弦。

隻可惜才女命途多舛，作為名門閨秀，蔡文姬初嫁的是聲望很高的河東世家——衛家（就是衛子夫、衛青的那個衛氏家族），丈夫是衛家二公子衛仲道。

小夫妻倆很是恩愛，琴瑟和諧，可惜衛仲道因病早逝，成了寡婦的蔡文姬回到娘家居住。

董卓被殺後，蔡邕下獄，蔡家在兵荒馬亂中離散，後匈奴入侵，蔡文姬被擄去南匈奴，嫁給了左賢王，生下了兩個兒子。

十二年後，終成一代雄霸之主的曹操統一了北方。

向來喜愛文學的曹操經常去向蔡邕請教學問，蔡邕沒有子嗣，唯一的女兒蔡文姬下落不明，曹操派人四處打探尋找。

後來，打聽到南匈奴左賢王的王妃是中原人，姓蔡，再次打聽，是蔡文姬。

曹操就出重金派使者從匈奴那裡将蔡文姬贖回來了。

命運對蔡文姬不可謂不殘酷：

一邊是日思夜想的故國家園和老父親；一邊卻是兩個還沒有成年的可愛的兒子。

最後，蔡文姬還是選擇了歸漢，歸來的那一程，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心如刀絞、淚落不幹，我們知道的是，她寫出了千古絕唱《胡笳十八拍》：情真意切、動人心魄。

“文姬歸漢”也因此留下了傳唱，後人根據蔡文姬的這段經曆演繹出了戲曲、畫作和電視劇等作品。

蔡文姬流傳下來的作品，除了《胡笳十八拍》，還有《悲憤詩》兩首，一首為五言體，一首為騷體。

其中五言的《悲憤詩》感傷離亂，是中國詩歌史上第一首文人創作的自傳體長篇叙事詩，“真情窮切，自然成文”，激昂酸楚，在建安詩歌中别構一體，後世的曹植和杜甫的五言叙事詩也是受到了蔡文姬的影響。

歸來的蔡文姬在曹操的安排下，嫁給了剛剛20歲出頭、一表人才的校尉董祀。

曹操應該是一番好意，想着給蔡文姬找一個好丈夫：有顔值，又有才華，這樣才配得上一代才女。

可是這時候的蔡文姬已經三十五歲了，可想而知，通書史，谙音律的偏偏少年郎董祀是不太能看得上這位妻子的，畢竟婚姻是平實而具體的，是很現實的，再有才華也沒有用啊。

但是在婚後的次年，董祀犯法當斬，被曹操判了死罪，蔡文姬去找曹操為丈夫求情。

據說當時正是寒冬時節，曹操正在宴請公卿名士，賓客滿堂。

蔡文姬披頭散發還光着雙腳沒穿鞋襪就進來了，雖然形容狼狽，但是蔡文姬一開口，條理清晰分明，情緒酸楚哀痛，滿堂賓客都為之動容。

曹操卻一臉為難地說：降罪的文書已經發出去了，怎麼辦？

蔡文姬說：難道您不能舍出一匹快馬來挽救一條垂死的生命嗎？

最終曹操被蔡文姬說服了，赦免了董祀，還忙命人拿來一頂頭巾和一雙鞋襪，叫蔡文姬穿戴起來。

在那個年代，書籍是很珍貴的，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蔡家原本藏書四千卷，幾經戰亂，全部遺失，曹操很是惋惜，蔡文姬說：我能背得出其中的四百多篇。

曹操驚喜：那我派十個人陪夫人寫下來？

蔡文姬說：給我紙筆（那時造紙術剛剛普及，紙筆還是很貴重的東西），我一個人寫給你就是。

蔡文姬就這麼憑借着早年的記憶，為曹操寫下了四百多篇古籍，文無遺誤。

後世韓愈說：中郎（蔡邕）有女能傳業！

确實如此。

後人評價說：缇萦能代父，蔡琰不宜家。

可是就是這個不宜家的蔡文姬，救下了丈夫董祀，董祀也感念蔡文姬的救命之恩。

夫妻倆雙雙溯洛水而上，隐居山林，若幹年以後，曹操狩獵經過這裡，還曾經前去探視。

這實在是一個好結局，尤其是對于經曆了那麼多坎坷和波折之後的蔡文姬。

回到本文開篇的話題，曹操和蔡文姬之間。

最近熱播的《人民的名義》中，追求陸亦可的趙東來有一句台詞說得好：“你身上有一種英氣，一旦女人身上有這種英氣，就會顯出與衆不同的格局，這種格局就是氣度，胸懷還有情義。有這種格局的女人，就需要有更大格局的男人來喜歡。”

蔡文姬也是有英氣的，一個女子，如果才高，就會有一身英氣，明朝人陸時雍在《詩鏡總論》中說：“東京風格頹下，蔡文姬才氣英英。讀《胡笳吟》，可令驚蓬坐振，沙礫自飛，真是激烈人懷抱。”

《胡笳十八拍》的珍貴不僅僅在于它的藝術價值，更在于那是一個女子在戰亂年代與不幸和命運抗争的生命曆程。

而至于一生愛好人妻的曹操為何不娶蔡文姬，則成為曹操生前的兩大謎團之一：一是手握天下生殺予奪大權為何不稱帝？二是喜歡擁有天下美女為何不娶蔡文姬？

筆者在這裡稍微分析一下，曹操不稱帝，最被認可的說法是：此時的曹操稱不稱帝隻是一個名号的問題，天子的诏令由他口授，官員的任命由他授意，朝廷的政策由他決定， “挾天子而令諸侯”，曹操已經成為事實上的皇帝，沒必要再去計較“皇帝”這個稱号。

相反，如果真的做了皇帝，反而會讓劉備、孫權抓住把柄，陷自己于被動。如果一定要這個皇帝的名号，那就讓自己的兒子去做吧，所以曹操說:“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後來的曆史也證明，曹操的确是為自己的兒子稱帝做好了準備。

而至于曹操為何不敢染指漂亮且知書達禮又精通文學音律的蔡文姬，比較公認的說法是：第一，為了報答老師蔡邕的培養之恩；第二，是想利用文姬籠絡才子董祀；第三，筆者認為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文姬歸漢時，曹操早已名動天下，名聲的重要性早已勝過美女，尤其是蔡文姬還是他花重金贖回來的，自己将她納為妾，與把她配給天下知名才子所留下的名聲，那是有天地之别的——這與曹操選擇不稱帝的道理是一樣的。

總之，我們無法判斷，曹操出重金贖回了蔡文姬，卻安排她嫁給董祀，并最終赦免了董祀的死罪……是出于對蔡文姬才華和言辭的欣賞，還是出于對她身世和經曆的憐惜，亦或者本身就愛她暗戀着她，都已成謎。

不過，至少在蔡文姬的一生中，曹操是給予過她保護、周全和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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