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月光正從高天瀉到低舍,并且穿過木格窗戶,流在我的身上。原來的黑暗不再那麼廣大,黑暗至少已經退縮到四個角落。我用手指在玻璃上覆蓋住柔軟的月光,月光卻調皮地彈向黝黑的屋頂。我的眼睛又望向窗外,冷靜的月光摩擦着清冽的河水,陪着那條無名小河默默地朝前朝前。
我在月光播灑時醒來,我在月光消失時睡去。我陪着月光走山水,月光陪着我探相思。在無數個有月光的日子裡,總有一些跳躍和墜落,總有一些清涼和溫暖。我不喜歡黑暗裡的冷風,我隻喜歡守望中的明亮。
那個令人心動的月亮懸挂夜空,綴滿了天下人所有情思。月光有過往,也有期待;月光有夢想,也有思念。披着清澈的月光在世上行走,月走我也走,月停我也停,有彎也有圓,有悲也有喜。月光從來是我的,月光從來就不是我的。人在月光下,人在淡然中。
夜色吐出的月光,被塗在山崖水岸,被塗在花枝草葉,也被塗在我回首的額頭上。月光越來越黃,太多的墨綠迎候着月光,紛紛從黑暗中露出自己鮮明的本色。有情的月光若是滑過堅硬的岩石,岩石也會不由自主地滴下柔軟的眼淚。我獨自走過空空的月光,心底倏地升起一股空空的感覺。
想起曾在無人夜晚走過的山路,四周一派寂靜,月光照着四周。月光與陽光不同,月光總是輕輕的,從岩石的背後,從草樹的底部,甚至從一朵花一張葉的裡面慢慢地滲出來,一點也不張揚,一點也不喧鬧,帶來的是滿眼的清澈,帶來的是滿心的甯靜。
月光總與安靜連在一起,澄澈,柔和,會讓焦躁消逝,會讓不安平息。月光在水面跳躍,在幽徑穿行,在窗前徘徊,記載過每叢花的榮枯,也記載過每個人的悲歡。安靜的月光,也許應該遊走在詩行中,停留在酒杯中,存放在春夢中。
淙淙小溪泛着淡淡月光,默默流淌,輕輕向前。多想告訴晚風,讓這月光,讓這小溪慢下來,好與花樹叮咛一會兒,好與鳥雀耳語一會兒。然而月光依舊匆匆,小溪依舊匆匆。
湛藍的海水,銀白的月光,海水映着月光,湛藍與銀白便融合在一起。那樣的場景一定與音樂有關。那些動聽的音符跳躍着、流動着、宣洩着,讓海水與月光在鋼琴和小提琴上表露出壯闊、幽深的優美情懷。
黑色而沉重的原野,因了月光顯得格外富有生氣。月光在溪流上跳躍,在樹林裡遊移,在花草間搖晃,也在你我的心中飄蕩。月亮的明滅閃爍,就象你我的聚散離合;月亮的滿地光斑,就象你我的一往情深;月亮的無聲行走,就象你我的且行且愛。月光牽着你和我,一直流向未知的遠方。
片片月光,團團花影。有光才有影,有夢才有情。月光與花影交織,夢境與情感交融。月光搖動花影,顯出花的嬌柔;夢幻催生癡情,卸去你的矜持。光影相随,你我相依,結伴同行,不離不棄,在天地間留下最為絢麗的景色。
一直覺得能在月下看花,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花正好開在絢爛處,月正好照在花蕊處,熾烈且清亮,奪目且驚喜,一個很巧的相遇,一種很美的糾纏。似乎可以看見鮮花披着月光款款而來,不流俗,不迷失,走得皎潔,走得澄淨,好像一幅畫,又好像一個夢。月光花色,洗濯身心。
向往月光般的來世,始終澄澈,始終甯靜,那是一個素樸而神秘的圓心。喜歡樹脂一樣的凝滞貫通我的脈絡,并在瑣碎的詞語裡揣摩精神的高度,讓我于明朗的隐喻中理解生命晦暗的意義。空蕩蕩的天空,空蕩蕩的靈魂,我多想還原于一地清光,透徹于一片輕柔,還有那夜晚的鳥鳴,那歸零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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