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1727年)八月二十七日,被雍正趕出宗室、且改名為“塞思黑”的康熙皇九子胤禟,在河北保定病逝,隻有44(虛)歲。胤禟,出生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八月二十七日。巧的是,胤禟去世的那天,正好也是他的生日。
沒過多久,即雍正四年(1727年)九月,老八胤禩病逝,享年46(虛)歲。
而老十四胤禵、老十胤䄉,雖然也是被拘禁着,但卻熬到了乾隆朝。胤䄉活到了59(虛)歲;胤禵,則是活到了68(虛)歲。
以上這些人裡,反倒是胤禟,是最早去世的。
雍正對胤禟的生母——宜妃郭絡羅氏,應該沒什麼好印象。
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月二十五日,康熙皇帝所封的惠、宜、德、榮四妃中,宜妃郭絡羅氏,排在惠妃之後、但排在德妃之前。這時候,胤禟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惠嫔納喇氏、宜嫔郭羅洛氏、德嫔吳雅氏、榮嫔馬隹氏,秉質柔嘉,恪勤内職。今進封惠嫔為惠妃,宜嫔為宜妃,德嫔為德妃,榮嫔為榮妃。
——《清實錄·康熙朝實錄·卷之九十八》
據《國朝宮史》中記載,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的谕旨中,雍正指責宜妃,在給康熙舉哀時,排到了雍正生母德妃的前面。更讓雍正不喜的是,宜妃是乘坐着四人軟榻來的。雖然宜妃給出的理由是,她當時正生着病,但雍正覺得,宜妃是可以在他人的攙扶下行走的;即便真的走不動,“随處可以舉哀”,卻非要搞這種大陣仗,也不自覺地排到雍正生母的後面,有示威的嫌疑。而且,讓雍正耿耿于懷的是,宜妃對雍正本人的态度,也是高高在上的,好似她才是皇太後。
即如宜妃母妃,用人扶掖可以行走,則應與衆母妃一同行禮,或步履艱難,随處可以舉哀,乃坐四人軟榻,在皇太後前與衆母妃先後攙雜行走,甚屬僭越,與國禮不合。皇考未登梓宮前,倉猝之際,宜妃母妃見朕時,氣度竟與皇太後相似,全然不知國體。
——《國朝宮史·卷三》
而根據《永憲錄》中記載,康熙皇帝去世後的次月,即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二月,雍正就将宜妃身邊的張起用等12名太監,都抓了起來,發遣到偏遠地方,還抄了他們的家。
逮侍奉翊坤宮太監張起用等十二人,發遣邊地,籍沒其家。
——《永憲錄·卷一》
康熙剛去世,雍正不便處罰宜妃,所以,就拿宜妃身邊的太監們出氣。
雖說胤禟是站胤禩這邊的,但支持胤禩的,可不隻他一個皇子。那麼,雍正後來将胤禟趕出宗室,并将其圈禁在保定,是因為要報複宜妃嗎?
雍正處罰宜妃身邊的張起用等太監時,胤禟身邊的太監李盡忠、何玉柱,也遭到了發遣。前者,去了雲南邊境做苦差;後者,去了三姓,給窮披甲人當奴役。
......九貝子之太監李盡忠、二公主之太監趙太平,發往雲南極邊當苦差。九貝子之太監何玉柱,發往三姓與窮披甲人為奴。
——《永憲錄·卷一》
胤禟不愧是宜妃的兒子,這個時候,還指責雍正,是在欺負他這個當弟弟的。胤禟的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如此作為,朕猶并未革其貝子、降其俸祿、撤其家奴,所懲治者,特一二奸惡太監耳,而遽謂朕陵逼弟輩,揚言無忌,悖亂極矣。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
不僅如此,胤禟還不肯接受,雍正派他去西甯的命令。
康熙皇帝去世後,老十四胤禵,有被雍正從西甯調回京,為此,雍正就改派胤禟,去西甯。當然,雍正并沒有封胤禟為“撫遠大将軍”。
而胤禟卻提出,要等康熙皇帝去世滿百日後,再動身;之後,胤禟又提出,要等将康熙的梓宮送去陵寝後,再出發去西甯。情理上,這也沒有錯。普通官員的父親去世了,還要暫時離崗、回家去丁憂,更何況是皇子。但在雍正看來,胤禟這是故意在給他難堪,連自家弟弟都指揮不動,那還怎麼指望能指揮其他人。
又我朝舊制,行軍之處,必派王公等前往。大将軍王允禵到京後,未定應行回任與否,經諸王大臣酌議,将貝子允禟,派往軍前,駐劄西甯,此不過為國邊疆起見。而允禟怠慢,不肯起程,奏雲:俟過百日。又雲:俟陵寝回來。屢次推委,耽延時日,誠屬何心?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
雍正也沒打算,讓胤禟在西甯待一輩子,他無非是想要看看,胤禟聽不聽話。就好比,雍正對十七阿哥胤禮。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胤禮被雍正派去了景陵,負責監督陵寝的修繕工作。
谕總理事務王大臣等,陵寝自修理以來,曆有年所,今應重加修繕、彩畫表飾,著議奏。尋議,陵寝重大,應派内務府總管一員、工部堂官一員,閱看修理。得旨:著派十七阿哥允禮去,再著孫渣齊、佛保去。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一》
雍正提出要修繕康熙陵寝時,總理事務王大臣們,隻說,應該派“内務府總管一員、工部堂官一員”,去當監督。但雍正卻點名,讓他的十七弟去。
這是因為,隆科多有向雍正打小報告,說康熙皇帝病逝那天,當胤禮聽說,康熙将皇位傳給了雍正,就情緒激動地跑回了自家府邸,也不在宮裡迎接雍正。于是乎,雍正便将胤禮,趕去了景陵,“以遠之”。
及朕禦極後,隆科多奏雲:聖祖皇帝賓天之日,臣先回京城,果親王在内值班,聞大事,出與臣遇于西直門大街,告以聖上紹登大位之言,果親王神色乖張,有類(類)瘋狂。聞其奔回邸第,并未在宮迎駕伺候等語。朕聞之甚為疑訝,是以差往陵寝處暫住,以逺(遠)之。
——《世宗憲皇帝上谕八旗·卷八》
胤禮接到命令後,什麼抱怨的話也沒有,老老實實地去景陵了,而且,也沒有消極怠工。再加上,老十三胤祥,有在雍正面前,替胤禮開脫。于是,景陵修繕完了之後,雍正元年(1723年)四月初三,雍正就直接将胤禮,封為了郡王。
怡親王在朕前,極稱果親王居心端方,乃忠君親上、深明大義之人,力為保奏。朕因王言,特加任用。
——《世宗憲皇帝上谕八旗·卷八》
如果胤禮也像胤禟那樣,對雍正的命令,有流露出不滿神色,或者是發幾句牢騷,那即便有老十三胤祥的保舉,雍正也不會對胤禮打消顧慮。
胤禟,到底還是去西甯了。時任川陝總督的年羹堯,在雍正元年(1723年)五月初八遞上的奏折裡,就有向雍正彙報“九貝子到西甯日期”。據年羹堯的奏報,胤禟是在四月二十一日到的西甯。
雍正将胤禟放到西甯,不是讓他去度假的,而是由年羹堯,監視着胤禟的一舉一動。但胤禟,卻沒有這個自覺。在西甯時,胤禟有擅自差人,去給他家的馬,買飼料,并且還讓人去周圍看看,有沒有适合放馬的牧場。因為胤禟事先沒有向地方上報備,以緻于他派去的人,被當作可疑人員,給抓了起來。為此,宗人府要求,将胤禟革爵,并撤去他手下的佐領。
但雍正顯然不會如此小題大做。雍正二年(1724年)四月二十日,雍正皇帝下旨,寬免了對胤禟的懲罰。
宗人府參奏,貝子允禟,差往西甯居住,擅自遣人往河州買草,踏看牧地,抗違軍法,肆行邊地,請将允禟,革去固山貝子,其所有屬下佐領,撤出為旗下公中佐領。得旨:允禟革去貝子、撤出佐領之處,俱著寬免。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十八》
之後,胤禟的妻子家眷,也被送去西甯。可在途經山西的時候,胤禟的護衛,居然毆打地方上的百姓。為此,雍正三年(1725年)正月二十九日,雍正派楚宗,趕去胤禟那裡,“幫”胤禟管理約束手下人。
伊妻路經山右(山西),縱容手下人騷擾百姓,毆打生員,公行不法,衆所共知者一也。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五》
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二十九日,雍正皇帝告訴滿漢文武大臣,說被派去胤禟那裡的都統楚宗,反饋說,他到了胤禟的住地後,胤禟故意晾了他一會兒,後來也沒有親自出來迎接,而是喊楚宗自己進去。楚宗是有帶去雍正的谕旨的,但胤禟,不但沒有跪地叩頭聽旨,還對雍正的谕旨,很是不屑,并說,他都打算“出家離世”了。胤禟的手下人,也是一副很坦然的樣子。雍正得知這些,自然是更生氣,認為胤禟“全無人臣事君之禮”。
今據楚宗摺奏,臣至西大通,允禟并不出迎請安,良久,始令臣進見。允禟氣概強盛,形色如前,并無憂懼之容。臣令出院跪聆谕旨,允禟并未叩頭,即起立向臣雲:谕旨皆是,我有何說?我已欲出家離世,有何亂行之處?其屬下人等,亦毫無敬畏之色等語。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二十九》
雍正三年(1725年)七月二十八日,胤禟的固山貝子爵位,到底是被雍正給革除了;其佐領屬下,也被撤去。這不僅僅是因為,胤禟的護衛,之前在山西地方上,毆打生員;也不僅是因為,胤禟對楚宗帶去的雍正谕旨,一點也不敬畏;還因為,胤禟在西甯,出手很大方,為此,被當地人,恭敬地稱呼為“九王爺”。
雍正并沒有封胤禟為王,所以,雍正覺得,他的權威,又受到了挑戰。為此,雍正告誡當地官員,如果再有人稱呼胤禟為“九王爺”,就要抓起來治罪。
且伊攜帶數萬金,前往西甯,濫行糜費,買結人心,地方人等,俱稱九王爺。伊不過一貝子耳,尚未及貝勒職分,又安得漫稱王?洵屬不識臣子大義,悖亂之極。允禟,著革去貝子,撤其佐領屬下,并行文陝西督撫,嗣後仍有擅稱允禟為九王爺者,從重治罪。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三十四》
看《雍正朝實錄》中的描述,貌似胤禟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哥。但實際上,胤禟作為皇子,不但有一定的文化功底,還勤于思考。
例如,據胤禟老師秦道然的供述,胤禟就曾設計出一種戰車,并将樣式說給秦道然,讓他找人畫出正規圖紙來,給當時在西甯的胤禵寄去。
胤禟還懂點西洋文,并在西洋文的基礎上,自創出了一套密碼,用來與兒子弘旸通信。當然,胤禟這樣做,除了覺得好玩以外,也是不想讓雍正知道,他們信裡的内容。但這卻給胤禟,帶來了禍事。
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初四,胤禟的下屬毛太、佟保,從京城去胤禟那裡,卻被九門的人,在“騾夫衣襪之内”,搜出了一些書信,而且是用看不懂的文字所寫。據胤禟留在京城的兒子弘旸交代,這是胤禟自己編的一種密碼。雍正說,他并沒有禁止胤禟寄信,但胤禟用密碼來寫信,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朕因遣人詢問允禟之子弘旸,據弘旸稱:去年十一月,佟保來京,我父親寄來格子一張,令我學習,照樣繕寫書信寄去,我向佟保學會了,因此照樣寫信寄往等語。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
第二天,即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初五,允禟就被革去了黃帶子,名字也從《玉牒》中被抹去了。
著将允禟、蘇努、吳爾占,革去黃帶子,并令宗人府,将允禩、允禟、蘇努、吳爾占,名字除去。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
雍正四年(1727年)四月十八日,雍正派都統楚宗、侍衛胡什裡,将胤禟帶來京城。而胤禟的家眷,則讓地方上的官兵,嚴加看守。
庚辰。谕宗人府,允禟,著交與都統楚宗、侍衛胡什裡,馳驿從西安一路來京,沿途酌量派兵看守。伊之妻子家口,著總督嶽鐘琪、巡撫圖理琛、石文焯等,派地方官兵,嚴行看守。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三》
胤禟是被“三條鎖鎖拏”着,一路帶往京城的,而據雍正所說,這是楚宗、胡什裡擅自決定的,并不是他下的命令。
又谕。朕從前差胡什禮,前往帶領塞思黑回京,伊并未請旨,私與楚宗商議,擅将塞思黑用三條鎖鎖拏。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七》
但雍正也沒有下旨,不要鎖住胤禟。雍正覺得,既然都鎖了,那就幹脆鎖牢一點,可是,楚宗、胡什裡,後來又将鎖胤禟的鎖,給松開了。在雍正看來,楚宗、胡什裡,是有意在照顧胤禟。
胡什禮、楚宗、從前不待朕之谕旨,私将塞思黑鎖拏,後又故意将鎖寬松,任其脫卸。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七》
不久,雍正又不想讓胤禟進京了,而是讓他暫時留在河北保定,由直隸總督李绂看管。
雍正四年(1727年)八月二十六日,李绂有遞上題為“奏報塞思黑患病危笃情形事”的奏折。可第二天,即八月二十七日,44(虛)歲的胤禟,就病逝了。
盡管胤禟已經去世,雍正還是下令,将胤禟的家眷,都帶去保定。
又谕。塞思黑病故,著尚書法海,馳驿速往西大通,将塞思黑之妻子家屬,盡行帶至保定府。著派太監二人,随法海前往。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四十七》
雍正四年(1727年)十二月初三,雍正沒有同意康親王崇安等人,要求将胤禩、胤禟家人正法的提議,隻說胤禩、胤禟雖然敢公然違抗旨意,卻也沒有謀逆的舉動,所以,胤禟的妻子,被遣回了娘家,由其娘家人,嚴加看管。胤禩、胤禟的其他家人,被交給内務府總管安置。胤禟的第7個兒子四保,不用跟着去,因為在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九月時,康熙皇帝就做主,将四保,過繼給了努爾哈赤的玄孫尼雅哈(其曾祖父是費揚果)為嗣。
塞思黑之妻,逐回其家,嚴加禁锢。阿其那、塞思黑之眷屬,交與内務府總管,給與住居養贍。四保,既系過繼尼雅哈母之人,著仍留伊家。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五十一》
雍正七年(1730年)十月初六,當年在保定負責圈禁胤禟事宜的李绂,被雍正交給刑部審問,雖然,這主要是因為李绂彈劾了雍正的寵臣田文鏡,但也有部分是因為,胤禟去世後,有流傳着,胤禟是被雍正害死的說法,雍正就怪李绂,沒有及時出來澄清。
而李绂,并不将塞思黑自伏冥誅之處,明白于衆,以緻啟匪黨之疑議,則李绂能辭其過乎?至田文鏡之在河南,公忠為國,而李绂、蔡珽,以其參劾黃振國、汪諴等,遂極力陷害,朋比為奸,指使謝濟世捏款誣參,欲令言臣挾制朕躬,必遂其私怨而後已,此風何可長也?李绂、蔡珽,著交刑部訊取确供。
——《清實錄·雍正朝實錄·卷之八十七》
雖然雍正對胤禟不怎麼樣,但并沒有為難胤禟的母親宜妃。宜妃與其他有成年兒子的康熙遺孀一樣,搬到了宮外自己兒子的府上養老,當然不是胤禟的府上,而是胤禟的同胞哥哥——恒親王胤祺的府上。
又馬起雲雲:塞思黑之母親自缢而亡。現今宜妃母妃,朕遵皇考遺旨,著恒親王奉養于伊府中,而逆賊等以為昔年自缢,真鬼魅罔談也。
——《大義覺迷錄》
胤祺在雍正十年(1732年)閏五月十九日去世,享年54(虛)歲。1年多後,即雍正十一年(1733年)八月二十五日,宜妃也去世了。
(注:本文由[頭條@熱愛瘦身的魚]原創,禁止抄襲,違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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