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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偶遇分手三年的前男友

情感 更新时间:2024-08-04 21:16:15

女兒偶遇分手三年的前男友(故事分手半年後)1

本故事已由作者:叫我靜靜靜靜靜,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和時醒表白的第二天,謝承川就後悔了。

他想來想去,決定裝失憶,不見她,也不聯系她,對那晚的表白和擁抱,更是隻字不提。

每次手機一響,他就跟着心一緊,生怕是時醒來找他要下文了,可每每發現不是她,心底又漫過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落感。

半個月後,他還是見到了她,依然是在朋友組的飯局上。她穿了一條法式複古白色小香風連衣裙,露出一截好看的鎖骨,沒有佩戴任何首飾,氣質卻碾壓在座任何一個穿金戴銀的女人。

他和她分别坐在長桌兩端對角線的位子,隔着人群、鮮花、燭光,也隔着手裡半舉着的紅酒杯,他一晚上都在偷偷看她。

她側身和白桃讨論着什麼,時不時點點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偶爾伸手将額前一縷垂下來的散發别至耳後,有人給她敬酒,她總是淺淺一笑,露出一對好看的梨渦,然後端起面前的高腳杯,輕輕抿上一口。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謝承川有些坐不住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都懷疑,那一晚的表白,是不是他喝多了做得一場夢?

還是他裝失憶,而她,是真的失憶了?

臨近尾聲的時候,一股莫名的氣血不知怎的就沖上了腦門,謝承川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高腳杯重重地落在灰色的大理石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引來了一桌人驚異的目光。

他頓了兩三秒,伸手從長桌中央的花瓶裡,抽出幾支香槟玫瑰,搖搖晃晃地走向長桌的那一頭,路過拐角的花架,他又順手折了幾根尤加利葉摻進花束裡,一起塞給了時醒。

一桌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沒人起哄,也沒人尖叫,好半天,白桃才率先反應過來,一把奪過時醒手裡的花,氣呼呼地扔還給他:“老謝,你什麼意思?”

“哎哎哎,沒事沒事。”江一龍站了出來,将謝承川拉到身後,笑着打圓場:“老謝一看就是喝多了,你跟他較什麼真?”

“我沒喝多,我喜歡她,我想跟她在一起。”說着,謝承川又将懷裡的花束塞進時醒手心裡:“這話我說過了,對吧?”

時醒“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沖他點了點頭,這一笑,讓謝承川更懵了。

白桃見狀推了謝承川一把,擋在他和時醒中間,滿臉的怒意擋都擋不住:“老謝,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可時醒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霍霍她就是不行。”

“我沒有。”

“你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誰有女朋友了?”謝承川想了想,一拍腦門:“那女的就家裡安排的相親對象,我這就把她删了。”

說着,他真的掏出了手機,當着所有人的面,删了那個連名字都記不清了的相親對象,脹得鼓鼓的心口好似劃開了一道口子,“呼啦啦”地直往外排氣,整個人也跟着莫名輕松了不少。

“那又怎麼樣?”白桃依然不依不撓:“你能娶時醒嗎?”

謝承川頓時無言,隻覺得心口的那股氣,似乎放得有些過了,整個人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似的,一下子癟掉了。

娶時醒,他沒有想過,也不想去想,因為他知道,大概率他是不會娶她的。

從他第一次談戀愛,他就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可他的擇偶圈子很小,他可以和圈外的任何一個姑娘談戀愛,可隻能和圈子裡的女孩結婚。

這個圈子裡有那個記不清名字的相親對象,也有白桃,可就是沒有時醒。

時醒自身條件非常優秀,長得好,性格好,學習也好,年僅27歲,就已經拿到了博士學位。

半年前跟着團隊一起來京都研究所,緻力于納米制造、光電集成等領域的研究,已發表數篇SCI論文,是科研界泰鬥李教授最得意的學生。

或許,憑她的聰明才智,經年之後,她也能跻身于這個圈子,可當下,她能被白桃拉進來,卻并不能真正融入到裡面來。

就連視她為知己的白桃也深知,這個圈子裡的男人,不會跟她來真的。

謝承川無力反駁,心底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想,或許他今天又做錯了,然而,時醒輕輕淺淺中透着一抹笃定的聲音打破了這一份難堪的尴尬。

“那就先好好談戀愛吧。”她沖他又笑了笑:“我也喜歡你,這話我也說過了。”

2

謝承川第一次見到時醒,是在白桃的生日會上,快切蛋糕的時候,她才匆匆趕來,帶着一身的風雪,白皙的臉蛋凍出兩片绯紅,更添了一抹嬌憨。

謝承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這姑娘,從臉蛋到身段,從氣質到一颦一笑,統統都長在他的審美上。

他獻了一晚上的殷勤,到人群散盡,白桃才将他拉到一旁,瞪着眼睛警告他:“少招惹時醒,她跟我們不是一類人,她挺不容易的。”

後來,謝承川才斷斷續續打聽到,時醒來自北方一偏遠的小縣城,那裡連高鐵站都沒通,時醒每次回家要先坐十一個小時的火車,再坐三個小時的汽車,最後還要搭半個多小時的電動三輪車,才能到村口。

這讓難得擠回地鐵隻是為了好玩的謝承川驚愕不已,更讓他無法想象的是,時醒的父母都沒有一份正經的工作,全靠門口的幾畝田地和父親偶爾的體力活,竟然養活了四個孩子,真不知這四個孩子是吃什麼穿什麼長大的。

時醒有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大姐勉強念完了大專,剛要工作,身體不知怎麼就垮了,如今每天離不了那些瓶瓶罐罐的藥。

二姐高中畢業後就嫁了人,嫁得不太好,老公沒什麼本事,脾氣卻不小,一言不合就吹胡子瞪眼睛罵爹喊娘的。

小弟更是連初中都沒念完,時醒倒是一口氣讀到了博士,其中艱辛,遠比白桃口中那句“她挺不容易”的要不容易得多。

她十七歲被破格保送到哈工大,就再也拿過家裡一分錢,全靠獎學金和勤工儉學,最窮的時候,吃了一個月的水煮挂面,還是超市裡最便宜的那種。

一開始,因為沒有成年找不到合适的兼職,她躲在餐館後廚,洗了一年的碗,還在寒冬裡的淩晨三四點,蹬着三輪車幫菜販子買過菜,以緻一雙手至今都又紅又腫的。

謝承川聽了啧啧稱歎,真是個狠人,這樣的姑娘,讓他打心眼裡服氣,也心生過憐惜。

隻是,那份淺淺的心動,到底被吓退了。

從小到大,他被灌輸的理念就是門當戶對,京戶配京戶,二環娶三環,商家嫁官家,強強聯合,代代傳承,永享權貴。

小家碧玉固然惹人憐愛,可到底也比不上大家閨秀上得了台面,更何況時醒的原生态家庭,底層到他的認知以外,他和她,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裡的人。

那晚回到家,他狠下心删掉了花了一晚上從時醒那軟磨硬泡來的那串數字,他對自己說:“謝承川,做回人吧。”

他本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招惹她,可有時候,注定要交集的兩個人,即便将他倆分别扔到兩個荒島,海水位也會突然暴漲,淹沒荒島,然後荒島上的兩個人,終會順着水流再次相逢。

有一晚,謝承川喝多了,偏偏腸胃炎又犯了,他按壓着胃坐在路牙子上等代駕,沒想到等來了時醒。

他眼睜睜看着她打開後備箱,熟稔地折起折疊車就要往裡塞,終于回過了神,忍着疼上前幫她把折疊車塞進了後備箱,眉頭蹙了蹙:“你現在都博士了,還做代駕?”

時醒沒回他,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後來,時醒開車送他去了醫院,陪着他打點滴,聽護士說總共要挂完四袋水,謝承川催她先回去,時醒搖搖頭拒絕了,催得多了,她沖他眨了眨眼睛:“都這麼晚了,你放心我一個女孩子回去?萬一遇到不法分子呢?”

謝承川被逗笑了:“做代駕就遇不到不法分子了?”

時醒沒再說話,用一次性杯子給他接了杯溫水,坐一旁從包裡翻出本書很認真地看了起來,隔一會兒擡頭看一眼他頭頂上方的鹽水袋。

到最後一袋的時候,時醒靠着椅背側頭睡着了,她很白,不知是不是沒化妝的緣故,連嘴唇都有些泛白,濃密細長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看着怪沉重的。

謝承川的手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在将将要碰到她臉頰的時候,時醒膝蓋上的書滑到了地上。

她猛然驚醒,他及時收回了手,動作有些大,還扯到了打着點滴的那隻手,疼得他龇牙咧嘴。

時醒眨着一雙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幹什麼?”

她又擡頭看了一眼他頭頂上方的鹽水袋,迷糊的聲音裡透出幾分安撫:“再堅持一下,快了。”

打完點滴已經淩晨四點了,謝承川要送她回去,她堅持從後備箱取出折疊車,沖謝承川揮了揮手。

謝承川走近兩步,做最後的争取:“大晚上一個女孩子回去,萬一遇到不法分子呢?”

她笑了笑:“代駕是遇不到不法分子的。”

3

後來,謝承川才輾轉得知,做代駕的是時醒的弟弟時勝,那晚,時勝有急事,時醒隻不過幫他頂個班。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她道個謝,可她到底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後來幾次朋友組的局,她都沒來。

他有些後悔那晚一時沖動删了她的号碼了,不招惹不就行了,幹嘛做那麼絕呢?

他也不敢找白桃要她的聯系方式,一想到白桃瞪着他的那雙杏眼,他就瘆得慌,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和時醒之間的關系,還是白桃推了一把。

那天,他剛睡下,白桃便火急火燎地打了電話過來,時醒做實驗忘了時間,被門衛大叔反鎖在實驗室裡,她電話向白桃求助,白桃恰巧在外出差。

謝承川還沒聽完,便随手撿起一件外套,拿起車鑰匙火速趕了過去。當他和門位大叔打開實驗室的門時,時醒早已凍得瑟瑟發抖,謝承川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她很客氣地說了聲:“麻煩了。”

謝承川笑了:“為什麼不是謝謝?”

她仰臉看向他:“你上次也沒跟我說謝謝。”

謝承川想說沒找到機會說,可又怕被她知道自己死皮賴臉要了她的号碼,回頭又給删了,更說不清,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岔開了話題:“要不要去吃夜宵?”

後來,他們就熟稔了,他重新記下了她的号碼,但并沒有經常聯系她。有時候路過實驗室樓下,會叫她下來一起吃頓夜宵,偶爾喝多了,他會借着找時勝故意打給她:“時勝在不在?能不能讓他來接我一趟?”

他希望時勝不在,那樣她就可以和那晚一樣替他頂個班,可惜的是,大多時候時勝都在,謝承川表白的那一天,恰巧就是時勝難得不在的那一次。

那天,時醒開車把他送到樓下,剛要下車,謝承川攔住了她:“等等,大晚上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時醒愣了幾秒,輕笑了一聲:“不是你把我叫出來送你的嗎?”

謝承川在酒精的沖撞下,意識雖然還算清醒,可到底有些不受控制,說話也有些大舌頭:“我那是想見你,我不管,你再開,開回你家去。”

“開回我家?”時醒隻覺得好笑:“那你待會兒怎麼回來?好了,别鬧了,上去好好睡一覺吧,你喝多了。”

“我今天喝得是有點多,可我沒有醉,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他頓了頓,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時醒,我喜歡你,我想每天都見到你,想天天等你一起吃夜宵。”

他記得他抱了她,還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她說了什麼,他一句也記不起來了,隻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己的床上,身旁空無一人。

床頭櫃上放着半杯已經涼掉了的蜂蜜水,水杯旁邊是他的車鑰匙,車鑰匙下擱着一張便簽紙,就四個字:我回去了。

4

謝承川沒想到,和時醒談戀愛,竟然是一件這麼讓人快樂的事。

她清清冷冷的皮囊下,包裹着的除了一顆熱愛科研的心,居然還有一個分外有趣的靈魂。

她會被鬼屋裡的鬼吓得走不動路,像八爪魚一樣挂在謝承川身上,卻會在玩密室逃脫的時候,追着NPC滿屋子跑,完全不顧謝承川的死活。

她還會在謝承川拉着她shopping的時候,邊試着鞋,邊眨巴着眼睛問他:“川哥,你又給我買這麼多東西,你老婆真的不會生氣嗎?”

然後明明是她拉着謝承川去蒼蠅小館吃東西,卻又戲精上身:“跟了你十來年了,你能帶我吃得起的,還是這裡,唉!”

她做實驗的時候六親不認,有一回謝承川不過給她連發了五六條微信,她竟然嫌他煩,拉黑了他,氣得謝承川差點買“呼死他”軟件報複回去。

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又像隻貓一樣縮在謝承川懷裡,不吵也不鬧,就那麼溫溫柔柔安安靜靜地看着他打遊戲,有時候睡着了,還緊緊摟着他的胳膊。

在一起半年後,她鬧着要謝承川的工資卡,謝承川在自家公司上班,身上除了信用卡,哪來的工資卡,可還是特地去辦了張卡,裝模作樣地每個月十号往卡裡打一筆錢。

謝承川發現,每個月十号這天,時醒總是特别開心,對他也殷勤了不少,不做實驗的時候,還會親自下廚給他做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起初,他以為是因為他往卡裡打了“工資”的緣故,後來才發現,她壓根就沒有查過裡面的錢,好幾次他忘了打,她照樣開心得不行,他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

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春節,謝承川送她和時勝去車站坐車回老家過年,在車站,時勝看着他倆難舍難分的模樣,笑着說:“承川哥,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媽可想見你了。”

時醒一巴掌拍在時勝背上:“媽最想見的是你這個寶貝兒子,你都多久沒回去了?”

時醒生日的時候,謝承川送了她一條鑽石手鍊,白桃半開玩笑地問道:“什麼時候送鑽戒啊?”

謝承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時醒搶了先:“我這手紅腫成這樣,還是戴手鍊好看。”

有一年中秋,所裡給每人發了一盒陽澄湖大閘蟹,時醒興沖沖地抱回來想和謝承川一起吃,謝承川一臉的為難:“對不起,家裡安排了中秋家宴,長輩都在,我不好不回去。”

時醒微微一怔,眼底的失落轉瞬即逝,她挑了挑眉:“看來你是沒這口福了,這陽澄湖的大閘蟹全是我一個人的了,我一隻都不給你留,饞死你。”

謝承川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囑咐她螃蟹性寒,少吃一點。等他吃完家宴回來,她已經抱着抱枕睡着了,那一箱大閘蟹,她一隻都沒吃。

還有一個周末,謝承川說回家陪母親,卻被時醒和白桃撞見在餐廳和别的姑娘相親,白桃氣得當即就要沖過去,被時醒死死拉住了。

晚上十點多,謝承川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耷拉着腦袋回來,時醒盤腿坐在沙發上等他,謝承川沒有等到她的興師問罪,卻等來了她的告别。

她說:“這邊的研究告一段落了,團隊打算回哈爾濱,我想跟着一起回。”

謝承川愣住了,張了張嘴,挽留的話好幾次滾到唇邊,又被他生咽了下去。

他想起父親決絕的側臉,想起母親冷冷的語言,她說:“談戀愛我們沒幹涉你,結婚絕對不行,我們謝家的門,不是什麼女人都能進的。”

江一龍也勸他:“兄弟,聽哥的,時醒這姑娘是好,可不适合你,别說你爸媽那關就過不了,就算過了,她那一大家子也有得你受的,大姨子小舅子的一大堆,有一個粘上你就夠你頭疼的了,加上你媽本就不待見她,婚後婆媳矛盾隻多不少。

等以後你就會明白了,門當戶對的婚姻,除了或許不夠愛,其他的,真的哪哪都合适,哪哪都讓人安生。”

那晚,時醒還同往常一樣,蜷縮在謝承川懷裡,抱着他的胳膊。黑暗中,誰也沒有說話。

臨睡前,謝承川微微側身,給了她一個吻,她轉過身子,面向他,臉埋進他的胸膛,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明天,你送我去車站,好不好?”

“好。”

謝承川突然覺得嗓子眼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說要說,可統統都被堵住了,連嘶吼呐喊都發不出聲。

他想,要是真啞了也好,以後若是後悔了,也有理由了。

5

第二天,謝承川開車把時醒送到車站門口,時醒最後抱了抱他,堅持不讓他送進站。

謝承川隻好隔着車窗玻璃,看着她纖細的背影,推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離自己越來越遠,一顆心慢慢地一點點地往下沉。

一個穿着灰色格子襯衫的男人迎了過去,接過時醒的行李箱,謝承川認得他,他是時醒的師兄,和時醒一個團隊的。

從謝承川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瞧見時醒的側臉,可他還是看出來了,她在沖他笑,似乎還同他說了什麼,他沖她點點頭,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安檢。

這一刻,謝承川才感覺到心底什麼東西坍塌了、破裂了、粉碎了、消失了、不見了,不疼也不難受,就說不上的無措感,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了。

他突然意識到,他終于徹徹底底失去時醒了。

這個意識讓他一時驚懼不已,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他哆嗦着抽完半包煙,整個人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本想再次删了時醒的聯系方式,到底沒舍得,想來想去屏蔽了她的朋友圈,将她的消息設置成了免打擾模式。

他搬回了謝家别墅,沒再回過他和時醒住過的那套公寓,隻吩咐保姆定期去打掃,但屋内擺設一應維持原樣。

沒多久,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又相了個姑娘,這個姑娘叫馬嬌媚,一個很看起來很明媚嬌柔的姑娘,和時醒有三分神似,笑起來嘴角都有一對漂亮的小梨渦。

他很快就對她表白了:“你真好看,我挺喜歡你的。”

馬嬌媚聽了,也羞羞澀澀地說:“你也是我喜歡的類型。”

于是,一個月後,雙方父母笑聲朗朗地坐到了一起,談婚論嫁搞得跟拍賣現場似的,一個說把祖上傳下來的四合院過戶給小兩口,一個說給他們準備了三環的大平層,一個問七位數的禮金少不少,一個問陪嫁要保時捷還是卡宴。

最後,一輛嶄新锃亮的邁巴赫霸氣地停在了謝家别墅門口,謝承川看着看着,突然就失了神。

他想起有一回,他心血來潮騎了單車去實驗室接時醒,沒料到回來的時候下起了大雨,時醒非但沒生氣,還不讓他躲雨,兩個人就像傻子一樣騎着單車在雨中馳騁。

汽車擦過的時候,總能濺得兩人一臉水花,濺得狠了,謝承川會忍不住飙兩句髒話,然後時醒就忍不住咯咯直笑,還不忘大聲問謝承川:“你就說爽不爽?爽不爽?”

馬嬌媚扯了扯謝承川的胳膊:“發什麼呆呢?走了!”

鬼使神差的,謝承川就冒出了一句:“要不咱騎單車去吧?”

“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瘋?”馬嬌媚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呵斥道:“騎單車陪我回門,虧你想得出來!”

說着,她率先鑽進了車裡:“要騎你自己去騎,我可不陪你瘋,我這花了一個小時做得發型,回頭吹亂了可不值當。”

6

趁着馬嬌媚和娘家人互訴衷腸的當檔,謝承川沒忍住點開了時醒的朋友圈,這是自分開以後,他第一次偷看她的朋友圈。

她也結婚了,果然是和她那個師兄,看得出來她現在挺幸福的,朋友圈裡一片歲月靜好,他翻到幾張師兄的照片,笑得滿眼是光,就像從前的他。

他還翻到了他們婚禮的照片,比不上他和馬嬌媚奢華的排場,但也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布局、配色、裝飾、包括酒桌上的香槟玫瑰,都是時醒喜歡的。

回去的路上,馬嬌媚要去商城買衣服,謝承川覺得疲累得很,他跟馬嬌媚商量:“你自己去逛,喜歡什麼就買,我有點累,在車上等你行不行?”

馬嬌媚沒說什麼,面色冷冷地下了車,謝承川知道她不高興了,卻沒想到,她逛完了非但沒回到車裡找他,反而一聲不響地又回了娘家。

新婚三天,兩人冷戰了足足九天。

第十天,在母親的再三催促下,他硬是擠出一絲讨好的笑踏進了丈母娘家的門,在丈母娘陰陽怪氣地勸和之下,接回了馬嬌媚。

晚上,他伸出手臂主動攬過馬嬌媚,馬嬌媚也配合地靠近他的胸膛,可半夜醒來,他發現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松開了彼此,背對着背各自貼近床沿,中間的空隙,大到還可以睡下一個人。

黑暗中,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大半年後,馬嬌媚懷孕了,全家人都很開心,兩個人當事人卻一個眉頭深鎖,一個心事重重。

懷孕後的馬嬌媚性子更驕縱了,一連氣跑了好幾個保姆後,開始沒日沒夜的折騰他,他陪着她時,她嫌他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晃得她頭暈,他不在她身邊時,她又瘋狂給他打電話,打到他出現在她面前為止。

有一天半夜,她突然哭着醒來,非要吃她中學學校門口那個賣臭豆腐大爺炸的臭豆腐,謝承川哄了半天,也來了氣:“你也不瞧瞧你現在幾歲了,那個大爺還在不在都說不定呢。”

馬嬌媚一聽,哭得更兇了:“我那個時候就想吃,我媽不讓,說髒死了全是細菌,現在我想吃,你又不讓,都說我會投胎,生來就是小姐的命,可我就想吃塊臭豆腐,想了快三十年了,還是吃不上。”

謝承川隻覺得心頭被什麼東西一撞,微微有些疼,他從馬嬌媚晶瑩的瞳孔裡,看到了一臉苦澀的自己。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得償非所願的,或許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他們這一類人。

他伸出手,溫柔地拭去馬嬌媚眼角的淚:“以後,我們都好好過日子,好嗎?”

馬嬌媚點點頭,哭着撲進他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

那晚以後,他和馬嬌媚過了一段舒心的日子,兩個人說不上耳鬓厮磨,倒也相敬如賓。

他堅持每晚給她肚皮上抹防妊娠紋油,偶爾瞞着長輩偷偷帶她去美食街吃臭豆腐,還會特意托人給她買最新款的包包。

馬嬌媚也溫柔了許多,謝承川打遊戲入了神沒聽到她的叫喚,她也不生氣了,娘家特地從新西蘭給她買的猕猴桃,她發現他愛吃,就謊稱自己現在不喜歡吃了。

見他們小兩口越來越恩愛,雙方父母欣慰地熱淚盈眶,連一向不給他好臉色的父親,也破天荒地喊了他一聲“小川”。

謝承川一仰頭,灌下大半杯紅酒,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他對自己說:“嗯,挺好,挺好。”

7

直到再次見到時醒,謝承川突然覺得,整個人又都不好了。

時醒回來是為了參加白桃的婚禮,她也懷孕了,還不顯懷,師兄就已經緊張得不行了,全程圈着手臂護着她,她笑着幾次推開她,他的手臂又圈上來。

分手半年後,在好友婚禮上,他撞見了挺着孕肚的初戀女友

入席之前,她還是看到了他,她側頭和師兄說了什麼,師兄沖她點點頭,一臉不放心得目送她撥開人群,款款向他走來。

他們之間隔得不遠,十來米的樣子,走過來不超過十秒,可謝承川卻覺得,那十來秒的時間,慢得像過了一生。

她還像從前那樣,仰頭沖他笑笑,露出那一對好看的梨渦:“好久不見。”

他也笑,隻是突然不知道說什麼,隔了會兒,指了指她的肚子,問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問題:“男孩女孩?”

“啊?”時醒愣了兩秒,笑得更歡了:“孩子爸都沒問過這個問題呢!”

正說着,馬嬌媚走了過來,謝承川做了簡單的介紹,兩個女人也心照不宣的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突然,幾個熊孩子追打了起來,人群跟着一種湧動,上菜的服務員隊伍也被沖散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服務員被撞了一下,一時沒站穩,端着厚重的盤子直直朝時醒和馬嬌媚兩個孕婦撲來。

那一瞬間,謝承川腦海裡全是師兄圈護時醒的畫面,鬼使神差地,他對時醒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那服務員到底穩住了自己身體,沒有摔下來,盤子掉到了地上,碎在馬嬌媚腳邊,也碎在她心裡。

一個月後,馬嬌媚生了個女兒,她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罵走了保姆罵月嫂,罵走了月嫂罵謝承川。

後來,她連婆婆都罵上了,謝承川的母親強勢了一輩子,看在她坐月子的份上忍了兩回已是極限,等到第三回的時候,婆媳倆甩開膀子痛痛快快地吵了一回。

馬嬌媚隻是驕縱,并不潑辣,哪吵得過下過鄉、插過隊、聽過鄉下寡婦罵街的婆婆,氣得哭着打電話叫來了娘家人,沒一會兒,整間月子中心被他們吵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謝承川發現,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大戶人家和市井小民其實是一樣的,一樣面紅耳赤、聲大如雷,一樣失了教養,丢了體面。

他想起母親曾說,底層人是上不了台面的,蓦地就笑了。

他又點開了時醒的朋友圈,她月份大了些,彎腰有點費勁,她婆婆就蹲下身子給她系鞋帶。

她還學會了剪頭發,婆婆做了她的小白鼠,平心而論,她剪得真醜,可她配的文案是:婆婆說真好看,下次還讓我給她剪。

他擡眼看了看幾個吵得唾沫橫飛的女人,沒忍住又笑了笑。

“謝承川,你還笑得出來?”謝承川知道自己逃不過,戰火終歸會燒到他身上來,他聽到馬嬌媚歇斯底裡地沖他嘶吼:“瘋子,你們謝家都是瘋子!”

他又聽到了母親中氣十足地咆哮:“你才是精神病,神經病,你有狂躁症!”

8

馬嬌媚出軌了。

謝承川親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相擁走進了五星級酒店,扭頭囑咐江一龍:“走吧,是兄弟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沒多久,馬嬌媚便主動和他分房睡了,他也樂得自在,他懷疑他真瘋了,他現在偷看時醒的朋友圈看上了瘾,一天不看都渾身不自在。

每天早上醒來看一眼,臨睡前看一眼,她更新得很勤,每天至少一條,都是些日常瑣碎或和家人的互動,樸實而又溫馨,讓人看了心裡暖洋洋的。

有一天到晚上十點了,時醒都沒有更新朋友圈,謝承川坐不住了,找了個由頭撥通了白桃的電話,他知道,她和白桃一向聯系得勤。

電話剛接通,白桃焦灼驚慌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有什麼特别急的事回頭再說,時醒難産,大出血,我這邊忙着呢。”

說完,白桃就掐斷了電話,謝承川聽着“嘟嘟嘟”的忙音,腦子裡“嗡嗡嗡”直響,吵得他頭暈目眩,猛地一起身,眼前一黑,狠狠栽倒在地。

那晚,他像木偶似地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任磕破的額角滲出汩汩血迹,機械般地抽着一支又一支的煙,抽了整整一晚上,抽得客廳裡煙霧缭繞,好似仙境一般。

直到聽說時醒脫離了生命危險,這才靠着沙發安心睡去。

時醒也生了個女兒,聽說她在手術台上時,師兄吓得嚎啕大哭,邊哭邊抽自己,還說要去結紮,再也不讓時醒受這份罪了。

白桃把這些講給謝承川聽的時候,謝承川隻是笑,眸子裡星星點點,盈盈亮亮,發自内心得為她開心,也真心實意地憐憫自己。

馬嬌媚出軌的事還是被父母知道了,他們把他叫回謝家别墅,問他有什麼打算。

他“呼哧呼哧”吃完一大碗面條,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一臉玩味地看着他們臉上的震驚、憤怒、無措、羞恥,唯獨不見心疼。

他想起他的初戀,那個因為他被迫遠走他鄉的的姑娘,走之前哭得眼睛都腫了,還強顔歡笑地安慰他:“我就是換個地方工作,你别難過,你一不高興就會抽很多煙,對身體不好的。”

他嘴角劃過一絲戲谑:“我沒什麼打算,看你們的,你們如果擔心丢了謝馬兩家的面子,我和馬嬌媚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關起門來照樣過日子,如果你們覺得無所謂,我們就找個時間去換張離婚證,一拍兩散。”

母親當即痛哭出了聲,父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臉的愠怒:“你什麼态度!什麼看我們的?這是你自己的婚姻!”

謝承川笑了:“我有過自己嗎?”

9

一個月後,他和馬嬌媚還是離了婚。

是馬嬌媚主動提出來的,她鐵了心的要離,謝承川聽說老丈母娘用絕食的方式拼死阻止,馬嬌媚也沒松口,由衷地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離婚後,有了愛情滋潤的馬嬌媚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嬌嬌羞羞的小女孩,她和女兒穿同樣款式的裙子,跟着女兒一起學起了古筝,人也胖了些,顯得活潑可愛多了。

有一回,謝承川去見女兒,和她閑聊了幾句,竟發現她還學會了撒嬌,他取笑她,她先是羞紅了臉,末了,面上露出幾分歉意。

她說:“其實我是欠你一句對不起的,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嘗試過好好愛你,對于我們的婚姻,我也努力過。”

謝承川搖了搖頭,沖她笑笑:“我也是。”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怪馬嬌媚,相反的,他還挺感激她的,感激她勇敢地打碎了這段荒唐的婚姻,救贖了他沒有靈魂的後半生。

馬嬌媚搬走後,謝承川也搬了,時隔經年,他終于又踏進了那套他和時醒住過的公寓。

一打開門,恍若隔世,環顧一圈,又覺得這幾年的離離别别,悲悲歡歡都好似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

鞋櫃裡粉色的拖鞋是時醒的,時醒買的卡通情侶杯完好無損地擱在茶幾上,書桌上放着他和時醒一起拼的樂高,就像剛剛拼好一樣,一塵不染。

他還在床頭櫃裡找到了當年時醒問他要的“工資卡”,還有時醒留下的紙條,她說:“我知道我們結不了婚,但這張卡給過我婚姻的錯覺,裡面的錢我沒動,留給真正陪你走進婚姻的人吧,好好過日子。”

謝承川收起卡和紙條,又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煙。

後來,他在朋友組的飯局上遇到白桃,白桃也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喝得有點多,借着酒意放縱自己的情緒,嘻皮笑臉道:“等時醒離婚。”

白桃又瞪圓了她那雙杏眼:“老謝,你什麼意思啊!你舍得看到她跟你一樣,也過得不幸福嗎?”

謝承川收起一身的纨绔,眼底的迷離也散得幹幹淨淨,眸子裡,閃爍着從未有過的清亮和溫柔。

他微微地笑:“舍不得。”(原标題:《錯過: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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