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是何人所害?
世人皆知,大奸臣秦桧。
實際上,羅織了冤案的不止秦桧一人,僅史料中出現的至少還有萬俟卨、張俊及王氏三人。不過,明代才子文征明卻對這起曆史案件有不一樣的看法,“笑區區、一桧亦何能?逢其欲”,秦桧即便權勢再大,憑他一人的能力足以成事嗎?
文征明的看法非常明确,真正害死嶽飛的,其實是坐在廟堂最高處的趙構。秦桧等人,不過是替皇帝幹髒活的走狗罷了。雖說現代不少史學家對這種觀點并不認可,但卻得到了主席的支持。上世紀五十年代,主席在一次與友人閑談時,無意間提及此事,他表示大宋一味求和的過錯不完全在秦桧,宋高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秦桧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至于為何後世史學家會将黑鍋扣在秦桧一人頭上,是因為“為聖君諱耳”,說白了就是為了維持高宗的形象,将所有過錯推卸給秦桧罷了。
紹興十一年,嶽飛被以“莫須有”的罪名羁押,并于風波亭被害。當時不少明白内情的人站出來替嶽飛鳴不平,然而廟堂之上佞臣當道,這些聲音均被壓制住了。
秦桧的際遇,就像是在印證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的俗語,在嶽飛離世後的十四年裡,秦桧一如既往地享受着靠出賣國家利益所換來的榮華富貴,安享晚年。而且,嶽飛死後也得到了趙構的恩寵,被追封為申王,準許在墓前樹神道碑。最諷刺的是秦桧死後獲得的谥号——“忠獻”。
為什麼真相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掩蓋,含冤而死的嶽飛始終無法沉冤昭雪呢?這正是因為一切都有趙構作為幕後推手,所以任何為嶽飛平反的人或群體都會遭到打壓。
紹興二十五年,秦桧駕鶴西去,他的幹兒子秦熺想要趁着老爹過世的機會,向高宗趙構讨個宰相當當,卻被趙構嚴詞拒絕了。秦熺沒能當上宰相,預示着風光無限的秦家已經處于垮台的邊緣了,飽受壓抑的主戰派似乎從這一點上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他們開始疏通關節,打算為死去的嶽将軍正名。
從拒絕秦熺這件事來看,高宗趙構還沒糊塗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似乎有幾分“亡羊補牢”的意味。然而,當文武群臣提出要給嶽飛正名時,趙構的敏感神經立即被觸動了,他非但用強硬的态度堵住了大臣們的嘴巴,還破罐子破摔般地啟用了萬俟卨。萬俟卨雖非主謀,但他亦是殺害嶽飛的幫兇之一。由他來擔任宰相主導朝政,嶽飛沉冤昭雪已遙遙無期。
紹興三十一年,金國皇帝完顔亮公然撕毀條約,揮師南下,打算攻占杭州覆滅南宋。國家危如累卵,朝野上下一片震驚,文物群臣紛紛啟奏高宗,想要為嶽飛正名。有人提出,“要當首正秦桧之罪,追奪其官爵,而籍其家财”;也有人提出務必要“雪趙鼎、嶽飛之冤”。
然而,在所有大臣的奏章裡,沒有任何人敢稱趙構是當年的罪魁禍首,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将黑鍋扣在了秦桧等四人的頭上。
金人已經打到了長江,趙構沒有辦法,隻能同意朝臣們的請願,還嶽飛的後人自由:“蔡京、童貫、嶽飛、張憲子孫家屬,令見拘管州軍并放令逐便。”
這裡面有兩處耐人尋味的地方:
一是趙構并沒有替死去的嶽飛正名,而隻是迫于政治壓力釋放了嶽飛被流放的後裔;
二是趙構在聖旨裡将童貫蔡京等“六賊”相提并論,可見趙構根本沒打算給嶽飛案昭雪。
不過,趙構沒想到這次不徹底的正名,對政治發展起到了反作用。
紹興三十二年,趙構将爛攤子交給宋孝宗,走下了政壇。與宋高宗截然不同,孝宗趙昚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他的理念更趨向于主戰派。為了提振士氣,趙昚上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動北伐,并為嶽飛沉冤昭雪。“追複嶽飛原官,以禮改葬,訪求其後,特與錄用”。沒過多久,孝宗又追封嶽飛為定國軍節度使,封武昌郡開國公,并賜給其後人食邑。
嶽飛生前的官職比較高,甚至比《水浒傳》裡的太尉高俅還要顯赫。放到現在來看,嶽飛這樣的人物相當于國家軍委副主席。這樣一位替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棟梁之材死得不明不白,孝宗有必要代表統治階層給世人一個合理的解釋,以及一個遲來的道歉。
然而,在平反的聖旨中,孝宗的話有些欲蓋彌彰:“會中原方議于櫜弓,而當路力成于投杼,坐急绛侯之系,莫然内史之灰。”雖說趙昚以借喻的形式,用周亞夫的典故揭示了嶽飛之死實屬冤案。然而,在公文中以這種模糊不清的方式闡述問題,顯然是有失嚴謹的。
後來,趙昚先後将嶽飛生前的田産及被查抄的資産如數歸還,但卻并沒有提及這起冤案。從這裡來看,趙昚雖然有意替嶽飛讨個公道,但他做的還不夠充分。而且,趙昚給出的官方說法頗為模糊,僅說嶽飛是“坐事以殁”,根本沒有給這起無妄之災定性為冤案。
更令人憤慨的是,即便是頗為英明的宋孝宗,也沒有追究秦桧集團的責任。難道宋孝宗對當年的内情知之甚少,所以才做出這種不徹底的平反嗎?并非如此,宋孝宗在召見嶽飛的兒子嶽霖時明确提及:“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
既知其冤,為什麼還要讓他繼續蒙冤呢?
其實,這依然是趙構在從中作梗。雖然高宗将皇位傳給了孝宗,但這位太上皇老而不死,退居幕後暗中監管着一切。直到孝宗二十五年,活成了人精的趙構這才撒手人寰。有這樣一位太上皇在幕後指手畫腳,趙昚的很多舉措都難免捉襟見肘。
曆史告訴我們,在封建時代皇帝羅織的冤案,即便世人皆知其冤情,其本人是絕不會撥亂反正的。而且,在未改朝換代的前提下,由統治者所制造的冤假錯案,往往是在其死後才會有人重新查證。
趙構在孝宗在位期間活得好好的,他在朝廷的影響力尚在,而且滿朝文武絕大多數都是他扶起來的,在這種背景下趙昚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替嶽飛翻案。要知道,隻需趙構一番“指點”,滿朝文武都得和孝宗唱反調,這種情況引發的危害是顯而易見的。
嶽飛真正地獲得趙宋王朝的谥号,是在淳熙五年,也就是孝宗為他正名後的第十七年。谥号這種東西,雖然死者無緣得見,但對于講究“身後名”的古人而言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或恥辱。谥号是褒是貶,直接關系到死者的後世聲譽。
所以,每次朝廷在追谥時,并不是皇帝一人說了算,還要結合太常寺給出的死者生前履曆。在對嶽飛生前功過進行了平定後,太常寺拟了“忠愍”這個谥号,請求孝宗批準。不過,宋孝宗并不認可這個谥号,于是便将奏折退回,令太常寺重新拟定。
宋孝宗的意見,使太常寺不得不降低了谥号的标準,改為“武穆”。顯然,相比于“武穆”,“忠愍”不但更能顯示嶽飛的赤誠忠心,還能證明被強加在他身上的罪狀都是陷害。這樣降低嶽飛身後評價的做法,自然難以得到嶽飛後人的理解。
對于老百姓而言,在聽到“武穆”這個谥号後,更是憤恨難填。嶽将軍究竟有沒有謀反?他是忠臣還是佞臣?“武穆”兩個字根本無法說明情況,所以老百姓對趙宋王朝的猜忌和不滿愈發嚴重。
趙構、秦桧等一衆兇手駕鶴西去,許多知道内情的人也已離世,雖然為嶽飛平反的政治阻力減少了,但查明真相的難度也提高了。要知道,在嶽飛被害死之後,手握重權的秦桧曾“監修國史”,所以後來人們看到的官史,裡面有極其嚴重的篡改痕迹。
不但如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在史館裡面任職的官員大多是秦桧一黨的親信,他們自然會站在秦桧一方,為這位奸佞之臣抹除一些罪證。“凡論人章疏,皆桧自操以授言者,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
《三朝北盟會編》及《建炎以來系年要錄》是研究南宋史的重要參考文獻,但這兩部文獻中關于嶽飛的内容大多語焉不詳,甚至自相矛盾。顯然,這裡面有絕大多數文字亦屬“老秦筆也”。
直到嘉泰三年,嶽飛的孫子從民間搜集了大量高宗時期的聖旨、手谕、奏章,從多個渠道獲取了能夠證明當年冤案的證據,并将這些為祖父撥亂反正的證據獻給朝廷。這一年,距離嶽飛含冤而死已經過了六十二年。
從嶽霖到嶽珂,在嶽家兩代人的努力下,嶽飛終于得以沉冤昭雪。
參考資料:
【《三朝北盟會編》、《建炎以來系年要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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