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羅大佑刷屏了。他 67 歲了,頭發白了,抱着吉他唱了《童年》。
很多人在評論區感慨:時間去哪兒了?這是一種時光已逝的感歎。
但今天我想講另一件,正讓我焦灼的事——
時間正在流逝。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看時間”已成為我的習慣動作了,寫稿盯着電腦右上角計算 deadline ,就連從夢中驚醒,也會習慣性掃一眼時間。
最近熱播的韓劇裡有一幕,一個男人做到了部長,還被這種焦慮困擾, 50 年了,很不快樂。
“除了呼吸以外,最常做的事就是看手表。一天 24 小時。”
一下擊中了我。
不知道你是否也有這種感覺,總是被時間逼得喘不過氣?
不能出錯。
點了外賣,會一直緊繃着神經等待,不停确認送到哪了。@過期CD
不能浪費。
玩模拟人生遊戲,最多隻能忍受建兩層樓,走樓梯多費時間啊。@卡卡
不能超齡。
我是 92 年 6 月的,剛好卡在人才引進年齡線上,最後一年了,再進不了,人生的路就少了一條。@燈花
這些時刻像觸角一樣布滿了我們的生活,告訴你,快一點啊,來不及了。
就像羅大佑的一首歌,《沒有時間》,
“急着争取趕着妥協沒有時間,趕快生産趕快生活沒有時間。”
一位同事形容這種感覺:
“焦灼感”。
時刻提醒着你,讓你不得安甯。
讨論選題時,一個同事形容這種生活:
“一直被時間趕着走,好像在和時間搶時間。”
我太贊同了。
像一輛疾馳在正斷裂的高架橋上的火車,
我們搶速度。
這是前段時間一個讓專家不解的數據,四成 00 後看視頻要開倍速。
“年輕人到底在趕什麼?”
在趕什麼呢?
就說我自己,看劇 1.5 倍速打底,最高開到 3 倍速,刷課也開倍速,一天學完一堂課。
生活就是倍速模式,一切都得與之配套。
搶效率。
許知遠和人類學教授項飙的對話裡有個詞我印象很深:即時性。
簡直是我身邊同齡人的真實寫照了。
對時間底線越來越緊。消息半小時不回就是低效。外賣超時五分鐘就要崩潰。快遞超過三天就覺得不行。
一個朋友做了一年管理層,發現受不了下屬說話慢吞吞。
她口頭禅變成了“說重點”。沒時間聽你解釋,沒時間聽心理活動。
快點!快點!上重點!
像繃緊的彈簧,忍受不了一絲一毫的時間浪費。
而且越空閑,這種焦灼越嚴重。
就像那些必須給自己安排事做,還必須兩件事一起做的朋友:
“不能浪費了。”
李雪琴和演員潘斌龍曾在一檔節目裡聊起工作空檔期,八月排完了,九月還沒有。
——“趕緊去找啊,得有聊的啊。”
——“排得越多越好。”
這句話我記了很久:
如果沒有人來填滿,我自己把它填滿。
習慣性追趕時間,然後呢?
停不下來了。仿佛被時間奴役了。
一刻都不敢喘息。
一位讀者畢業 2 年就做了主管,患了焦慮症,去看心理咨詢。
給自己分配了周六下午的時間,打車去,600 塊聊一小時,到點擦幹眼淚,不拖一秒。
“還有工作”。
人生就是一個日程接着一個日程,一個目标接着一個目标。
一個朋友和我聊起她過往 27 年的生活,用了一個詞,“不允許宕機”。每一格時間裡,都嵌入了一個目标。考名校、拿戶口、漲薪資。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我的生活裡很久沒有黃昏了”。
她不關心黃昏,也感知不到時間的變化。加班到淩晨,一頭投入黑夜,回家,睡到中午,再投入白天。
如此循環往複。
她說,時間是一塊一塊挪走的。沒有記憶、沒有情緒。
這個問題也許很多人都問過自己:
我們真的要如此緊張地對待時間,過如此緊繃的人生嗎?
我想起村上春樹形容自己,像跑馬拉松一樣寫作。
某種程度上,也是像跑馬拉松一樣生活。
不是拼命加速,是保持平靜、堅定和勻速。
寫小說時,靠身體的生物鐘,淩晨4點起床,泡咖啡,吃早飯,然後工作。
他給自己設了一個目标,10 頁。不是“必須寫多少”,而是“就寫多少”。
“即使心裡還想繼續寫下去,也照樣在 10 頁左右打住,
哪怕覺得今天提不起勁兒來,也要鼓足精神寫滿 10 頁。”
其他時間,他跑步,過規律、遠離焦躁的生活。
他引用作家伊薩克·迪内森的一句話來形容自己的狀态:
“既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每天寫上一點點。”
很多人和時間是競争關系。
但他形容自己和時間的相處:
和時間做朋友。
所以我對這件事特有感觸:
我們該如何和時間相處?
我想和你分享兩個老人的故事。
他們一定程度上都見過了“歲月的臉”,和時間交過手。
也有面對時間的從容和智慧。
一個是林青霞,她在 57 歲那年成為作家。
17 歲進娛樂圈拍戲,“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人生步入中老年,她不再匆匆趕路,寫書法,畫畫、寫作,聽蔣勳講《紅樓夢》。
我最觸動的一個細節,說她講自己深夜寫字、畫畫,乃至忘了時間。
——畫幾米,畫到了天亮,“拿口紅塗襪子、用眼影畫綠色的部分”。
——寫毛筆字,寫了七八個小時,睡着了,醒來看到白睡衣沾了墨汁,她很歡喜,“我想我有墨水了”。
另一位讓我觸動的,是《秋園》的作者楊本芬,一位 80 歲出書的老人。
她從 60 多歲開始寫作。在四平米的廚房裡,在青菜瀝水的聲音,竈頭炖湯的聲音,抽油煙機的噪聲裡。
用闆凳當桌子,孜孜不倦寫母親的一生,寫自己和冷漠的丈夫的相處。
她說:“寫作讓我變得冷靜。”
她說:“我就像是用筆趕路,重新走了一遍長長的人生。”
我時常想象從她們身上流淌的時間,滴滴答答,不是催人的。
時間在這裡,像是凝固了。
我想起《我的解放日志》中那個不停看表的男人。
人生過到 50 歲,他厭倦了這樣追趕時間的一生,嘗試從滴滴答答時間逝去的聲音裡分辨出另一種提示,
“忙夠了就休息,睡飽了就起床,這樣走出自己的步調。”
這也是我最近想解放自己的——
不要追時間了,你追不上的。
嘗試做時間的朋友。
寫這個題時,我常常在幻想一個場景,有一間書房,裡面是一位百歲老人,在靜靜寫作,書寫他過往的人生,牆上時鐘滴答滴答走過。
他會從滴答滴答聲裡聽出什麼呢?
應該是安心吧。
這也是我昨晚看羅大佑演唱會的感受:
時間終究會過去,無論你是否焦灼。
做些具體的事,愛些具體的人,感受生命裡那些具體鮮活的時刻,讓時間的流逝使你心安。
撰稿:拂曉星 丫丫
實習:Dealo
責編:丫丫 丁丁
部分素材來源:中國新聞周刊《楊本芬:80歲開始成為作家,豆瓣評分高達8.9》、谷雨實驗室《女人八十,一個作家被“枷住”的一生》
人生這怪物啊,每分鐘都在追趕,
我卻把它浪費在,這一首歌上。
——《人生浪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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