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八部》（19）

幾乎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生活的苦與悲，在這世界上，無論是誰，都活得不容易，都活得很艱難，我們都默認了人就是為了承受人間的苦難生活而來的，生存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苦難曆程，叔本華将人生總結為“悲劇人生”，這意思是，人生注定是一場悲劇，不可能是一場幸福的喜劇。這讓我們面面相觑，如果人生注定是一場悲劇，我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我們的确在經受着人生的苦難，幾乎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部苦難史，苦難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我們生存的背景和心理的底色，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躲避苦難和乞求幸運。我們不知道連綿不絕的災禍與苦難來自哪裡？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必須經曆一個苦難的人生？我們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和智慧來拒絕苦難，但是無濟于事，苦難總是如影随形，我們始終無法擺脫。所以，不但叔本華是悲劇哲學家，幾乎所有的思想家無一不對人類的前景感到失望，幾乎無一不是悲觀主義者。因為我們确實看不到樂觀的前景，我們找不到徹底杜絕矛盾、災禍與苦難的辦法，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受到悲劇性前景的威脅，我們甚至無可奈何地把人生與苦難緊密聯系在一起，人生無法不苦難，不苦難的人生還是人生嗎？

苦難從何而來，我們不知道，什麼是苦難我們知道嗎？苦難就是正常進行的生活、我們有序的人生突然失序，我們遭遇到意外的打擊和突然的變故，現實的存在狀态在激烈的矛盾沖突中演變，我們失去了把控事态和把控生活的能力，我們甚至不能把控自己，一切都在混亂與無序之中，讓我們感知到痛苦……然而，這些失序的變故是怎麼發生的呢？苦難是客觀存在的嗎？我們必須要遭受苦難嗎？如果我們不追究苦難的發生原因，我們能夠杜絕和終結人間苦難嗎？

事實上，我們對苦難的認識和态度，決定着我們與苦難的關系，我們在客觀上接受了苦難的存在，我們認為苦難是合理的，是人所應該承受的，于是，我們隻是在被動地躲避着苦難的來臨，我們并無根除苦難的意識，對苦難的來由，我們并未尋根究底。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我們已經甘心受虐于苦難，從未産生過徹底去除人間苦難的宏願，也并未進行過積極的努力，甚至可以說，我們對鏟除苦難的禍根并未做過根本性的努力，我們所能做的，隻不過是減輕面臨苦難的痛苦而已。

苦難是什麼？我們經受的苦難來自于外部客觀還是來自于内在自身？是我們的認識與行為導緻了苦難的發生，還是苦難的發生與我們的主觀行為無關？顯然，所有的苦難都與我們不無關聯，不是我們引起的，就是我們觸發的，直接的和間接的災禍與苦難都與我們有關，我們是産生苦難和承受苦難的主體，甚至可以這樣說，這世上的苦難就是專為我們産生的。一經追究不難發現，人類經受的苦難對于他者，即其他存在物（者）來說，并非是苦難，人類承受的苦難往往是特殊的“專利”，隻針對于人，隻對于人有作用，比如新冠肺炎，比如世界大戰的威脅……等等。苦難是專門針對我們，還是我們的特殊産物？這不就一清二楚了嗎？我們是苦難的發生器，即我們在不斷地制造着苦難，為了我們自己而制造着苦難，甚至不遺餘力地用盡智慧能力為我們自己制造着苦難，這才是叔本華沒有說透的悲劇人生的真正意義。為什麼有悲劇人生？是我們讓自己有這樣的悲劇人生，如果我們不讓自己有這樣的悲劇人生，誰能讓我們有？

最緻命的是，我們根本意識不到我們自己是所有災禍與苦難的制造者，我們僅僅承認我們是接受者，我們将苦難分出天災與人禍，認為天災與我們無關，人禍是我們無意中的疏忽所緻，苦難的存在純屬意外，于是，苦難是人主觀意識之外的存在，因此，苦難不可避免地存在。這才是苦難層出不窮的原因，我們不知道自己就是所有苦難的始作俑者，這就是人類真正的悲劇性的由來。

我們為什麼要為自己制造苦難？我們有意還是無意在為自己制造苦難？這個問就太沉重了，我們能回答嗎？（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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