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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鄉村臘腸怎麼吃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6-26 07:36:46

四川鄉村臘腸怎麼吃?『一口故鄉的滋味裡,藏着自己最深的軟弱和慰藉』,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四川鄉村臘腸怎麼吃?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四川鄉村臘腸怎麼吃(川味臘腸裡的故鄉)1

四川鄉村臘腸怎麼吃

『一口故鄉的滋味裡,藏着自己最深的軟弱和慰藉。』

剛剛入冬,母親就打電話說,今年做了十斤臘腸,等晾幹後就給你寄來。

小時候,隻要家裡開始制作臘味,我心中就暗暗歡喜,覺得這便是開始過年的訊息。母親買來豬肉、雞鴨、魚,放入辣椒和醬料,腌制兩三天,入味後就用麻繩串起來,放在日曬通風處高高挂起。看似按部就班,平淡無奇,但實際上,做臘腸就像變魔術一樣富有趣味。

最初的記憶裡,母親将肉餡一點一點填進腸衣,仿佛一針一線地織襪子。後來的年月,父親騎着摩托車,把腌好的肉載到鎮上,那裡有戴着兔毛帽子、專門制作灌腸的小販。肉餡塞進裡機器上方漏鬥型的嘴,一轉眼功夫就冒出了圓鼓鼓的肉腸。回到家後,母親和我拿着一小截白線,每隔五六寸就紮一下,我對這項工作樂此不疲,好像在給肉腸戴上小小的圍巾。

制作完成後,臘腸和雞鴨魚肉一起晾在屋檐下,猶如各家各戶的旗幟,挂得越多越豐富,便證明這戶人家的日子越安逸。初冬的下午,薄霧散盡,軟綿綿的太陽穿過雲霭照進院牆。蜀地潮濕多雨,父母對這樣溫柔微弱的陽光已經很滿意,如果逢上周末,我在窗棂下做作業,他們就會囑咐我仔細看着懸挂在窗外的美味,一旦發現有麻雀飛來試圖啄食,就沖出去叫嚣隳突,把這群長翅膀的賊匪轟走。交代完畢,他們便優哉遊哉地出門打麻将了。

圖 / 視覺中國

日影移牆,微風簌簌,我正做着算術,忽然聞到一股絲絲縷縷的香味。在太陽的炙烤下,臘腸漸漸滲出亮晶晶的油珠,實在挂不住了,油珠便順着腸衣往下淌,仿佛是熱得流汗。香味混合着花椒的麻酥、辣椒的熱烈和肉味的醇厚,在鼻尖似有似無地飄動。我吞了吞口水,樹梢上的麻雀也叽叽喳喳叫着:“好香啊!好香啊!吃一口!”

待到水分曬幹,腸衣凹陷,捏起來硬邦邦的,臘腸就算晾好了。臘腸的吃法很簡單,用溫水洗淨腸衣,加白水煮十來分鐘,隻見水面油花翻滾,幹瘦的臘腸重新變得飽滿光滑,漸漸在水中浮起,腸衣裡可見紅油來回流動即可。母親将臘腸撈起,斜切成片狀,紅油在砧闆上泛開,腸衣包裹的肉片熱氣騰騰,鮮亮殷紅的瘦肉間鑲嵌着晶瑩剔透的肥肉,像寶石一樣折射着紅光。母親看我眼巴巴的樣子,笑着拿起兩片塞進我嘴裡。

那是在窗棂下的算術題裡等了半個冬天的味道:陽光的捶打完全去除了腥膻,香辣醬料和肉味絲絲入扣地融合在一起。輕輕一咬,肥肉肥而不膩,反倒有一種輕盈的甜味;緊接着肥肉中的紅油濺開,充溢唇齒,火爆的辣椒仿佛是一隻魔笛,把肉的醇厚和甘腴完全釋放了出來,肆意而張揚;這時再慢慢地把瘦肉咬開,每一條肉絲裡都集聚着濃厚的鹹香,嚼得越久,那香味就越是綿綿無盡。

圖 / 視覺中國

實際上,煮臘腸的湯水也是一樣寶物,白白倒掉未免可惜。母親通常會在臘腸煮到半熟的時候放入莖類蔬菜,像莴筍、白蘿蔔之類,不過最好吃的還是“兒菜”。兒菜呈寶塔形,根部粗大,一個個芽塊環環相抱,如同孩子環繞母親,故有其名。兒菜表皮翠綠,内質純白,放入湯裡小煮片刻即熟,由于湯裡滲入了臘腸的油水,兒菜自然會浸染鮮香腴味,連鹽都不用放。兒菜吃起來先是略有微苦,接着便是柔嫩的回甘,有清心降火之效,和臘腸的濃墨重彩恰好形成默契的平衡。

臘腸還有一種更簡單省力的吃法:直接洗淨切片,蒸米飯時一同蒸熟。由于未經水煮,臘腸的豐厚滋味都完整保留了下來,單吃口味有點過重,最好是就着一碗大米飯,谷物的醇香與臘腸的熱辣互相浸染,一抑一揚,一收一放,又生出一道新的層次。如果覺得碳水和肉食的組合過于油膩,就再來一碟“洗澡泡菜”——這是四川千戶千味的家常小菜,将自家泡菜壇子裡的鹽水撈出,放入易熟的蔬菜如黃瓜、圓白菜葉等,隻放一夜,如同洗了個澡,清水出芙蓉,蔬菜的新鮮滋味還在,格外清新爽口。

年年吃臘腸,便不覺得有何稀奇,似乎天底下的人家過年都會在窗檐下晾上這麼一竿子。那時讀莼羹鲈脍故事,隻覺得不可思議,人當然要有奔赴遠方的大志向,而這個古人竟然因沉溺口腹之欲而流傳千古,真是有點好笑。

紀錄片《風味人間 第二季》

直到工作以後,有幾年我被派到國外常駐,突然間吃不到了,先前倒也沒有太想念,隻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有一次去巴塞羅那旅遊,西班牙以種類繁多的佐酒小吃Tapas聞名,Tapas包羅萬象,無所不收,每家店都能做出不同的内容和風味。有一天傍晚我逛進一家小店,忽然瞥見櫥窗裡有一道香腸,長得跟老家的臘腸很是相像,便要了一碟試試。香腸入口的時候,我霎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是那個味道,少了一點四川話才有的辛辣,一點剛出鍋時熱氣騰騰的溫度,但的确是那個味道!我仿佛一下子跌回了兒時,冬天坐在堂屋裡和父母一起吃飯,熱氣在窗玻璃上氤氲成模糊的霧氣,我總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畫一朵太陽花——小酒館裡杯盤相碰的聲音、叽裡呱啦的西班牙語、外面街道的熙熙攘攘都不複存在,隻有老家的麻雀在我腦海裡蹦蹦跳跳:“好香啊!好香啊!”

我靜靜吃完了一碟香腸,又問老闆要了一碟,眼睛有點紅。老闆的眼神有點疑惑,問:“你好嗎?”我隻好低頭說:“挺好的。”

另一次是在國外過年,幾個同事相約各自做一兩個菜聚餐,一位年長我許多的四川老鄉居然帶了臘腸,原來他經驗豐富,出國時帶了一些真空包裝的臘腸冷凍在冰箱裡,想那個味兒了,就拿一點出來解饞。席間,他望着我大快朵頤的樣子,仿佛想起了很悠遠的事,感歎一聲道:“人啊,可真是奇怪,小時候喜歡吃什麼東西,長大了就會一直惦記。”過了一會兒又說:“人真是太奇怪了,小時候總想到外面看一看,現在我出來了,又天天想着要回老家去。”

我一直記得他說這話時眼裡晶晶亮亮的樣子。

圖 / 視覺中國

回國以後,母親總是在晾好臘腸後第一時間就給我寄來。今年年初,我由于疫情沒回家,獨自在北京待着。有天剛下過一場大雪,我站在窗台前望着風雪彌漫的天空,看街道淹沒在空曠的寂靜中,心裡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惶恐。幸而冰箱裡有母親年前寄來的臘腸。我取出兩根,和着大白菜一起煮了,這一次紅油在唇齒間漫開,不僅是辛香鮮美,更帶着撫慰肺腑的安定,好像自己通過這一口滋味,再次同風雪以外的故鄉和笑語熙攘的往日世界聯結了起來,吃着吃着,心裡也就不再害怕了。

也是在那時我才真正明白,一口故鄉的滋味裡,藏着自己最深的軟弱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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