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嘯敏

用祁陽方言來形容下雪過程的先後順序應該是雨夾雪→落米渣子→落貓。

2月22号那天的下雪大緻就是這樣的順序。

大清早起來，還沒有意料到下雪這個問題，隻是覺得特别冷，冷得有點變态。

正因為冷，所以不想動，什麼工作都不想做。

大家就圍在辦公室罩着鳥籠子的桌面一邊備課一邊閑聊着。

我則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模大樣地拿着一本《封神演義》在閱讀，為給學生課後服務找點閱讀素材。

外面下着雨，用劉德華的歌來說，就是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他們在聊着這個日期有很多的二，又說什麼是結婚的好日子。

我覺得這個話題就有點二，提不起我的興趣。

中午吃飯時，冰雨變成了米渣子。

從辦公室到食堂有一小段距離。男人們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想用傘，把羽絨服的衣帽掀起來，罩在頭上就是雨傘。

隻不過，米渣子打在身上還是有點沙沙的響，吹在臉上的冰渣子還是會帶來一定的寒意，盡管自認為迎面而來的寒風裹着冰粒會有一定的提神作用。

學生們比較興奮，總覺得大雪将至。

以至于興奮到食堂的穿堂風都不足以讓他們畏懼。

所謂好事多磨。

雪一直不來，整個下午仍然是寒風夾雜着冰渣子。

這種意味着大雪将至的寒風，引誘得孩子們每個課間都到室外走一遭，似乎每次都在質問，大雪呀，你怎麼還不到來？

驚喜往往是無聲無息的。

就在學生們上着最後一節晚自習時，天空終于落貓了。

落貓是我們方言的說法，其實就是想表達鵝毛大雪，或者說柳絮飄飛的意思。

形容下雪，特别是形容大雪，無論你怎麼覺得俗氣，鵝毛和柳絮還是最佳的形容詞。

這一個多小時，雪下得酣暢淋漓，下得溝滿壕平，下得淋漓盡緻，下得沒心沒肺。

等孩子們下課時，大地已經全是白色，且有一地的厚度，如果非要用一個比喻，那就是大地披上了一床絮被，一床不帶被罩的絮被。

當夜的雪

下課鈴一響，孩子們的興奮與激動的時刻終于到來了。

歡呼，尖叫，忘乎所以，瘋狂地跑，撒歡地鬧，手捧，腳踩，凡是能夠向大雪緻意的所有可想的動作和肢體語言，他們都表示出來了。

也難怪，我們大祁陽，自2008年大雪之後，十四五年了，這是最大的一次雪。

從北方人的眼光來看，這樣的雪被描繪為大雪，似乎在搞笑，更有一種少見識之感。可是，這些孩子，也就在十四五歲之間，他們何曾見過這麼大的雪呢？

所以他們的興奮與激動，可以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孩子們隻能鬧騰一小會，因為馬上就要就寝了。

學校管理人員在使勁地催促他們回到寝室去。

不是管理工作人員不識趣，擾了孩子們的雅興和童趣，而是擔心他們興奮過度或者把衣裳、鞋子弄濕了，将會是一個難眠之夜。

如果要耍雪的話，明天還可以繼續。

别說學生們興奮，那些年輕的班主任們本身也是孩子。

他們等學生就寝之後，在學校田徑場打起了雪仗。

他們的興奮度絲毫不亞于學生們，也在歡呼着，也在尖叫着。

這一次輪到校長出面了，招呼他們不要太興奮了，早點睡。

校長的出發點是兩個，一是不能影響學生的睡覺，二是提醒這些年輕人不要把自己弄濕了，更不能惹出感冒來。

畢竟還是疫情防控期間，如果發燒了，不好醫治，特别麻煩。

孩子們和年輕的老師都安靜了。

但還有一小部分老師有點麻煩，就是當天晚上為學生提供課後服務又不在學校住校的教師。

下自習時，雪正大，走不了。

等雪停了，路面狀況又變得不理想，想走，又帶有不敢走的味道。

那些膽子大的，又有多年駕齡的教師決意冒雪前行。

老奉還是為這些冒雪前行者有一點點擔心。

不過，也無大礙，莫道君行早嘛。等他們走時，前面已經有人開路了。

有位同事甚至來了雅興，開着車子發了一條短視頻到學校群裡，大意是說，雪中行，爽！

好吧，平安就是最大的爽。

第二天早上，因為極端的低溫和大雪天氣，學校臨時取消了早自習。

這倒給學生們提供了大把的耍雪時間。

這個時候的他們，課間撒起歡來，老師們已經難以阻擋了。

我們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們，不要把衣裳和鞋子弄濕了。

自然，總有漏網之魚。

果然，就有孩子來找班主任，要麼就是請假換鞋，要麼就是打電話要家長送衣服和鞋子來。

“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為你牽腸挂肚”，這句話的意思有時并不一定是情話，老師對那些耍雪的孩子，也有這一層意思。

孩子們在耍雪

孩子們盡興了，他們去教室上課了。

我們則不能，掃雪又成了當務之急。校長親自帶頭，好幾個老師跟着校長在教學樓前掃雪。

與其說掃，不如說鏟。

鏟雪不是一項輕松活，你看，不一會兒，校長頭上就冒汗氣了。

消耗體力事小，學生安全事大。

如果因為下雪路滑，某個學生摔跤了，受傷了，所有的雪景、雪歡、雪趣都不值得。

掃雪

2022-2-24 13: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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