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個使人心安的人》
___傅翀佛指
遇到一個人,莫名的心安,雖然他是再普通不過的,如雨天的屋檐下站着的,身披蓑衣手攏經卷的人,仰或背着手,看樹梢雲朵快要沒入後山的人,亦或蓮花落坐在青石台上,一遍又一遍真的聽不清楚卻虔誠地默頌經義的人。過去的生活已經走遠,明天的塵飯還要重拾柴火,風會吹過每一彎戚眉,風卻吹不落心頭陳年的不曾說起。
那是一個佛仙一樣的人,素不相識卻心有溫情,想來是前朝酒聚你們沒有坐在一起。精明的酒童安排你與老爺坐在一桌,你高第得中三甲有名,老爺要安頓更好的前程給你,而他隻不過是鄉裡蒙叔,随便一個位置随便一個鄉保就可搭夥,那酒也會喝的更鄉野些。你不經意地撇了他一眼,他正把一口酒含在齒間,用長長的楠木筷子蘸着酒汁在桌面上寫下一個之字,那是你的字,你是想起身和他碰盞,這邊老爺卻催飲的急切,那個酒痕的之字漸漸幹無,如酒氣散盡,再無酒意。長棚下的宴飲燈火闌珊,唯獨那位鄉裡蒙叔格格不入。
時光輪回,你覺得你辜負了一場道德的化覺,錯過了可以上到山頂俯攬平野的機緣。如今再看這個人,已是物蔬易容,寸喙置機,沒有誰能在闊大的霧裡渡口掂一柄長蒿,仙歌聲裡說先生安好,可是要去往白鄉。
可是這長大之夢并沒有因為你的慧根愚昧而關山無極,相反它在荒山的廢石坡開了一小抹紫色花坪,那抹幽香遠清迤逦,飄過萬山群岚,在秋天最寂靜的時刻送達你已經心灰似鐵的鼻孔。
深愛不會被辜負,也不會孤獨長随,哪粒元寶一樣的慧樹種子被夜鳥叼着,一路送達,風雨無阻。
遇到這樣一個人,是你巨大的痛苦和無邊的修行換來的。他什麼也沒有給你說,他的存在如同你心心念念的期待之花,就是開在寒冷之極也是你的仙之花,在哪朵花的根部,再小的土坷也是燦如金塊的。你的困頓和迷失瞬間消失,隻有微雨的佛露金風的飄灑充盈在天地之間。
得到的倦怠和失落是常有的,一些人得到了,更多的人失去了,就像樓下小孩目的含糊毫無意義的哭泣,他有很多玩具,也有很多煩惱,他覺得這些玩具是父母派給他的無言使者,監視并占據着他的世界,他想逃離,他想把這些玩具天使一一焚毀,他想到了結果,于是旁人看來無緣由的哭泣,實際是一場巨大的逃離與抗争。另外一家的孩子目睹着這一切,她緊緊地抱着她的布兔子,那是她的唯一,盡管兔子的一隻眼睛已經空空如也,在她看來,一隻眼睛的兔子也是她的親人。
能遇見讓自己心安的人和事物是幸福的,這種幸福有很大程度上的修煉因循,在這個過程裡,痛苦和孤獨如影随形揮之不去,能熬過寒夜的人,看到日出真的從此與衆不同。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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