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8月中旬,對于曲阜市姚村鎮而言,都将迎來一個隻屬于姚村人自己的節日——姚村蟋蟀文化節。在這個持續近一個月的文化節上,被當地人習慣叫做“蛐蛐”的蟋蟀,雖然大多隻有指甲蓋大小,卻是貴如黃金。在今年的一次交易中,一隻傳言成交價高達11萬元的蟋蟀,更是把本來有些不景氣的行情,再次攪得蠢蠢欲動。
天南海北客商紛至沓來
8月19日晚上9點,在曲阜市姚村鎮鎮政府的文化廣場上,一年一度的姚村鎮蟋蟀文化節開幕式正在進行着,精彩的曲藝演出吸引了周圍不少村子的居民趕來觀看。
不多時,一輛京牌的皮卡和一輛蘇牌的小轎車緩緩停到了路邊,幾個操着北京口音的男子帶着腰包,手裡提着編織的小籃子,有說有笑地從車上下來。看到有人來了,幾個鎮裡的小夥子突然跑過來,一個引領着汽車從一旁開到停車的地方,另兩個則把人引到了自家擺放的桌椅前。
幾個男子剛一落座,便打開編織籃,拿出一個小巧的三腳架,支上一個燈闆,再在一旁擺上幾個蛐蛐網,有的還要放上一個巨大的茶杯。從北京來的這幾位,連頭頂的白熾燈都要擰下來,換上自己帶來的。“我這個亮堂,看得清楚,還能外接電源。”一切準備妥當,還沒等他們擰開杯子喝上一口水,一個穿着迷彩服的中年人,便向桌子上推過去一個不及巴掌大的小罐子。
仔細看去,小罐子上有個白晃晃的金屬蓋,被兩條粗黑的皮筋綁得結結實實。看到有“貨”,幾人也不言語,甚至都沒對來者擡頭看一眼,就熟練地拿起罐子扯開皮筋,小心掀開蓋後放到燈闆下一照,一隻黢黑油亮的蟋蟀在裡面來回亂竄。他們眯起眼仔細瞧了瞧,便蓋上蓋,重又套上皮筋,把小罐子推了回去。來者也不說什麼,拿起來便朝着其他攤位走去。
慢慢地,大街上的車輛漸漸多起來,車牌也是囊括了北京、上海、天津、江蘇、浙江、河北等省市。若不是因為當晚的主角另有其“物”,外地人可能會以為這裡正要舉辦一場車展。
為小蟲談價也要“打太極”
快到晚上9點半的時候,路兩旁原本空蕩蕩的桌椅很快就占滿了人。“您說多少錢?”四五個身穿迷彩服、頭上戴着礦燈的村民,一次性帶過來好幾個小罐子,每個罐子裡都有一隻活蹦亂跳的蟋蟀。挑了半天,這幾位北京的客商明顯相中了其中一隻。問了價,村民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不成,雖然牙好、個兒大,但您瞧瞧這後腿,明顯有傷。”說罷,他們從桌旁厚厚一疊人民币裡抽出20張,攤到村民面前說:“您看成不成?成我就收了,不成您再别處瞧瞧。”幾人轉身低聲商量了下,歎口氣把錢收下了。
拿了錢,幾人轉身便要再去其他攤位看看。當記者詢問感覺價格幾何時,其中一個人搖着頭說:“價低了,但沒辦法,後腿确實有傷。”另一人的語氣中也是掩不住地惋惜:“可能捂的時候摁到後腿了,不然絕不止這個價。”當旁人問起要是沒傷能賣到多少錢時,倆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起碼六千!”
而在另一頭,一位劉姓天津客商的面前早已堆滿了如山般的小罐子。“古時候咱們姚村的蟋蟀進貢北京,先要在天津停留中轉。”當地人說,久而久之,除了北京、上海之外,天津的客商在當地一向頗受歡迎。隻不過,今年或許是受到氣候的影響,這位劉老闆的“收成”并不如往年樂觀。
幹旱讓今年蟋蟀市場不景氣
“大個兒的,我隻要大個兒的。”“您瞧您這牙不小,但塊頭忒小。”今年還不到30歲的劉先生,來姚村收蟋蟀已經足足十年了。他一邊細細看着手裡活蹦亂跳的蟋蟀,一邊向記者念叨着:“收蟋蟀我隻認姚村的,這兒土質好,出的蟋蟀不僅個兒大,而且勁兒也大。”
說罷,他把手中的小罐子放下後,問了對面的村民一句:“說個賣價。”聽見對方說要兩千元之後,他立馬把小罐子推了回去。看到有戲,幾人又把小罐子推了回來,“可以談啊,你出個價。”看到劉老闆伸出五個手指頭,幾人立馬不樂意了:“你看看這塊頭,這後腿,兩千我們都說少了。”一旁圍觀的人也附和着說:“低了,确實低了。”
“您去别家問問看,個大牙小,給你五百都是高的。”雙方就這麼“你來我往”,最終還是以五百元的價格成交了。收下蟋蟀,劉先生又念叨了起來:“今年我來十天了,前前後後一共才收了30隻,往年這時候起碼得收六、七十隻了。”
最近這幾天,幾乎人人都說今年的蟋蟀市場不如往年。受到今年氣候幹旱的影響,地裡的蟋蟀确實沒有往年的個頭大。剛從人群中退出來的一位姓曹的老太太告訴記者,她今年請了四天假回來逮蟋蟀,但四天下來隻賣出去了四、五百塊錢,“去年20天我賣了6000塊錢的蟋蟀,今年地裡旱,下去一聽聲兒就知道不行。”騎上電動車,她還說:“不逮了,明天回城裡繼續上班去。”
如同莊稼一般也要看天吃飯
在當地人看來,蟋蟀這門生意确實是看天吃飯。碰上當年氣候好,就是在路邊支上桌椅出租的商戶,20天下來也能有七、八千的租金收入。一位叫張偉的當地商戶告訴記者,去年他在路邊支了20張桌子,天天爆滿,晚上還要讓媽媽煮上十斤雞蛋送過來,“交易都要到淩晨,許多客商餓了就吃雞蛋墊墊。”
不過因為市場越來越成熟,有的經驗老道的行家早已不再看天吃飯了。在姚村鎮東辛村,記者見到了正在家裡喂蟋蟀的柳軍。在當地人眼中,柳軍不僅是資格最老的行家,他還身兼着曲阜市蟋蟀協會的會長一職。在他家的客廳裡,兩側地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瓷罐子,角落裡則放着一口袋尚未晾曬的泥土。
“今天早上聽說鄰村的有隻蟋蟀,賣出了11萬的價格。”正如柳軍所言,這單生意在當天被傳的沸沸揚揚,雖然都說這“小蟲貴如金”,但11萬的價格說起來仍然是天文數字一般。不過柳軍并不羨慕,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瓷罐子,一臉驕傲的說:“我這隻也不便宜。”
說完他打開蓋子,隻見裡面是一隻塊頭不小的蟋蟀。當柳軍拿出草杆子鬥它的時候,腦袋前面立馬出現兩顆巨大的牙齒,讓這本來有些萌的小蟲,霎時間變得兇狠無比,“蟋蟀不僅看個頭,還要看牙的大小,也要看六隻腿的粗壯程度,以及與身體的比例。”他告訴記者,當天早上有朋友微信發他這隻蟋蟀的照片之後,他立刻趕了過去,驗了貨之後二話不說,“我現場點給他兩萬塊。”
依托協會發展壯大蟋蟀文化
研究蟋蟀30年的柳軍,早就不再下地去逮了。現在的他更像是個中間商,幫一些酷愛蟋蟀的老闆四處搜羅品相好的蟋蟀。收回來之後,他會把房間裡的空調開到26度左右,“這個溫度最适合蟋蟀,因為在地裡,天微微亮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溫度,而此時的蟋蟀最為活躍。”
說起蟋蟀,柳軍如數家珍。“小罐裡的土,要晾曬之後再篩,待到非常細的時候才能裝進小罐裡。”看到衆人一臉迷惑,柳軍笑呵呵地解釋說,因為潮濕或者粗糙的泥土,極容易讓蟋蟀在小罐裡蹦跳的時候傷到後腿。
從别人手裡收來之後,柳軍先要在小罐裡放上幾粒玉米粒,“蟋蟀可以吃玉米粒,有清理腸道的作用。”待到清理的差不多後,再會放進去一些他親手調配的飼料,“每年我都去外地學習,飼料的調配也是年年都在變,但是在咱們這兒,各家的飼料都有各家所長。”他一臉神秘的告訴記者,喂蟋蟀的飼料裡很有道道。
如今,已經名聲在外的姚村蟋蟀在市場上很受歡迎。柳軍告訴記者,每年8月中旬到9月初,不到20天的時間裡,他所在的東辛村以及兩旁的西辛村和徐家廟村三個村子400餘戶村民,收入能超過一千萬。“形成産業之後,我們也希望能夠把蟋蟀文化做大做強。”柳軍說,過去蟋蟀有黑、白、紅、黃、青、紫、花七大種類,細分有700多個小類,“但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銳減至300餘個小類,我認為這對文化而言是一種損失。”
随着“政府搭台、百姓唱戲”的蟋蟀文化節已舉辦到第七屆,姚村鎮黨委副書記、鎮長劉士燦則表示,目前每年圍繞蟋蟀形成的銷售、購買、餐飲、住宿等鍊條,可以給姚村鎮帶來上億元的産值。所以未來将更好地保護和傳承蟋蟀文化,規範蟋蟀市場,增加農民收入,堅持每年舉辦蟋蟀文化節,開展一系列豐富多彩的蟋蟀文化活動,不斷把蟋蟀産業做大做強。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姬生輝 汪泷 張清直 見習記者 房體朔 通訊員 李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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