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故事,因為編入中學語文課本而廣為人知。大意是說,魯智深聽說金翠蓮被鎮關西鄭屠買去做妾,但金翠蓮沒收到三千貫賣身錢;不久金翠蓮不但被鄭屠大老婆趕出家門,反而被追要三千貫錢,金氏父女因此流落街頭;魯智深聽後很生氣,跑去打死了鎮關西鄭屠,然後亡命天涯。
對這個故事的定調,都是好漢魯智深打抱不平,為弱者金翠蓮伸張正義。但是我要說:真相不是這樣,這魯智深是出于對鎮關西鄭屠的嫉妒而殺人。
這是怎麼回事呢?
魯智深如果是個正義之士,那麼常理是:他在聽完金翠蓮事情之後,就應該立即生氣甚至大怒。但他并沒有,他此時隻是問他們姓什麼、鎮關西鄭大官人住哪裡。
當魯智深聽金老漢說鎮關西鄭大官人便是賣肉的鄭屠時,魯智深這時才突然勃然大怒!“呸!俺隻道哪個鄭大官人,卻原來是殺豬的鄭屠!這個腌臜潑才......”
這魯達本來隻是出于好奇,請金氏父女過來說話,權當故事聽。可當聽到有人名号叫“鎮關西”,而且這個響亮的鎮關西竟然是他認識的鄭屠時,他才勃然大怒,要去打死鄭屠。
看到了嗎,引起魯達憤怒的點,不是金氏父女的遭遇,而是一個屠夫竟然擁有“鎮關西”大名!
從這裡我們還能看出一個隐情:鄭屠與魯智深認識,鄭屠如此有名,名号“鎮關西”,他魯達魯提轄竟然不知道!這魯達人際關系之差、信息之不靈,我們從中可見一斑。
故事接着往下,魯達捐款(順道逼捐史進和李忠)打發金氏父女離開後,到鄭屠肉鋪來找事,用今天的話叫尋釁滋事。當魯智深作弄并激怒鄭屠,兩人開打之後,魯智深說的話又暴露了他來找鄭屠的真正原因。
魯達的原話是:“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 最後才說了一句“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
咱們做個情景類比:假如今天有兩個互相認識的人打起架來,你說他倆還會虛頭巴腦地東扯西拉說虛的嗎?不會啊,絕對是上來就說“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之類的真心話。
魯達此時也是“真情流露”,脫口而出的就是“嫉妒”。他嫉妒的是:你鄭屠這個令人鄙視的屠夫,竟然有鎮關西這個名号!我魯達關西五路廉訪使都沒叫鎮關西,你個屠夫竟然敢叫!在魯達心裡,隻有他自己才配得上“鎮關西”的大名。
因此,我們看出魯達找鄭屠的麻煩,主要是出于對鄭屠擁有鎮關西大名的嫉妒。
接下來,鄭屠的兩種不同說話,卻引來魯達同一種反應,這更是暴露了魯智深的流氓本色。
鄭屠被打後,先是硬氣地說“打的好”,結果魯智深罵道:“ 直娘賊!還敢應口!”然後給了更重的一拳。鄭屠一看這誇對手既然不靈,就開始讨饒了。誰知讨饒也沒用,魯達喝道:“若隻和俺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今對俺讨饒,灑家偏不饒你!”接下來一拳把鄭屠打死了。
這裡為什麼說魯達是流氓呢?
流氓首先是指不務正業、尋釁鬧事、素質低的人,單單這個描述,也絕對不會冤枉魯智深。
流氓這個詞,還有另一個深層含義:做事沒有準則,老是變。怎麼變呢?随着他自己意願變,怎麼對自己有利就怎麼變。
這個對比君子的行為就好理解了,君子做事有原則,在情況有利于自己時是這個規則,不利時依然遵循同一個規則。孟子說的“雖千萬人吾往矣”就是這個意思,符合我的原則,那麼即使千難萬險我還是要做。
當鄭屠求饒時,魯智深說他硬到底就會饒了他,這也是不可能的。魯達嫉恨鄭屠有鎮關西名号這件事,一腔怒火不撒出來是不可能刹住車的。因此不管鄭屠怎麼說,他都死定了。這是魯達流氓标準下的必然結果。
到這裡,我們能看明白,其實魯提轄拳打鎮關西,其最主要目的并不是為金氏父女伸張正義。如果要打抱不平,至少要查一下事實真相吧,而魯達隻是聽了金氏父女的一面之詞而已。魯達打鄭屠,主要是非常嫉妒鄭屠得到鎮關西名号,并因此懷恨在心。最終,魯達前往鄭屠店裡尋釁滋事,以替金氏父女打抱不平的借口,打死鄭屠,洩了他自己的嫉恨之怒火。
以正常人的視角看,這魯智深其實就是個愛慕虛名、嫉妒心重、行為魯莽、做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而已,這樣的人是稱不得好漢的。
施耐庵給魯達的名字和法号,其實是有深意的。名是“達”,達是達觀、通達的意思,可魯達卻名達實不達。法号是“智深”,實際上他的智慧不但算不上深,反而很淺。類似的還有林沖、柴進等。
因此,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說的不是英雄打抱不平,而是流氓嫉妒殺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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