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從什麼時候起成了人人喊打的“害蟲”呢？這個還真不好說。但在舊時，正月十七那麼多規矩（不動剪刀、拾掇雜物）都因為“老鼠嫁妮兒”。在我聽到的故事裡，老鼠本來占理，卻因為惡習難改，被閻羅王點名批評還封了天敵“貓”，從此，老鼠與貓就勢不兩立，成了冤家死對頭了。

張延偉|文

早些年過正月十七規矩挺多

一般人認為過罷燈節，年就算過完，不會再有太多講究。可我幼時記憶裡，每到正月十七，奶奶卻愈發小心。

她早早找來一根紅頭繩兒或一绺紅布條，把剪刀以及绱鞋用的鐵鉗等之類“尖嘴兒”家什纏緊、包好，壓在床席或枕頭底下，而且把針線簸籮也收起來，對我們千叮咛萬囑咐：這天千萬不能使用剪刀，不能做針線活兒。

要擱以往，吃完晚飯，奶奶就會把一個火盆放在堂屋正中，用玉米芯點起一堆火，全家人圍坐在一起，一邊烤火，一邊聽奶奶講“前三皇後五帝”的故事，直到渾身上下都熱了才上床睡覺。

不過，下面這個“老鼠嫁妮”的故事許多人或許沒聽說過。

據說，在土地府牆角縣窟窿村有一位鼠員外，家大業大、人丁興旺。鼠員外小公子自幼與碗架山旮旯村的鼠小姐定親，眼看鼠小姐過了二八嬌齡，親家多次催促，鼠員外卻愁得寝食難安。

原來貓家莊是娶親必經之路，鼠員外與老貓結仇，它擔心到時出什麼意外。

後來夫人寬慰它說：“我看咱就選在正月十七晚上辦喜事。一來人間剛過完新年，二來老貓也被主人喂飽養足，正是精神麻痹之時，隻要到貓家莊時小心行事，哪會湊巧被仇家攔着？”鼠員外點頭稱是。

到了當天夜裡，迎親隊伍出發了，但鼠員外左等右不見消息，眼看子時良辰将過，這才見帶隊的鼠内弟連滾帶爬趕了回來，泣不成聲地向姐夫報告一個晴天霹靂：

原來去時平安無事，當在旮旯村接到鼠小姐，連同送親一幹隊伍數十口原路返回，翻過碗架山，越過竈台嶺，又繞道衣櫃崖，剛要返回窟窿村時，誰知老貓領着兒孫們突然出現在眼前，不由分說把新郎、新娘、鼓手、轎夫等盡數捉住。要不是自己趁亂緊跑半步，此時也早已屍骨無存了。

鼠員外聽罷急火攻心，頓時兩眼一翻、口吐鮮血而亡。它的魂魄來到陰曹地府閻羅寶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老貓給告了。

說老貓整日遊手好閑，錦衣玉食也不知足，鼠族子孫隻吃一點兒殘羹剩飯它都不願放過。平日倒也罷了，老貓千不該萬不該在小兒成親之時将老少幾十口悉數捉盡。

閻王聽罷也怪老貓不近情理，遂差牛頭馬面把老貓拘捕到案。閻王把鼠員外狀紙擲于老貓眼前，厲聲喝道：“鼠員外所講是否屬實？”

老貓見老鼠惡人先告狀，遂向前跪挪半步，朗聲答到：“閻羅君有所不知，老鼠在人間無惡不作、人人喊打，米面糧食它都問津，衣物書籍一齊糟蹋，甚至連小孩手指、神案供品都不放過。它們白天伺機偷竊，晚間更十分猖獗，而且惡習不改，您若不信，請看案邊桌裙窟窿！”

原來鼠員外一看閻王對老貓動怒，暗自得意，忘乎所以犯了老毛病，不由自主地啃起閻王公案前的桌裙來。閻王勃然大怒：“好你個無良鼠輩，留在人間真是禍害。今後不管白貓黑貓，見到它們隻管囫囵吞食！”

“六十活埋”與“狸貓制鼠”

老鼠因娶親遭了大殃，更被閻王禦封“天敵”，從此貓捉老鼠變得天經地義。民間廣為流傳的“六十活埋”的故事就與此有關。

說不清哪個朝代起，朝廷頒發一道聖旨：除真命天子外，其他人等活到六十歲不死的，一律由家人挖坑活埋。

且說朝中有一位大臣，為人孝道。他提前在家中柴房挖好一個下寬上窄的地窖，把年滿六十歲的父親藏在裡面，對外詐稱已經活埋。夜深人靜之時，他親自把茶飯送到地窖，借機和父親講朝野之事，聆聽父親意見。

有一次，蕃邦向朝廷獻一寶物，壯實如牛，渾身長滿灰色絨毛，尾巴細長，嘴尖耳圓，眼珠亂轉，牙齒鋒利，四爪尖尖，後肢着地，吱吱有聲。

使者奏道：“今将我邦之寶獻于貴朝。若貴朝兩日内識得此寶，我邦繼續就蕃，年年朝貢；否則當與貴朝平起平坐、均分天下。”

皇上先差使者到驿館安歇，然後召集滿朝文武近前辨認，無奈竟無一人識得此物。皇上雷霆震怒：“想我泱泱大國，物華天寶、人才濟濟，爾等枉拿俸祿，竟一無用處！”

這位大臣回到家裡，一五一十地把蕃邦獻寶之事講于父親。他父親說：“聽你所言，蕃邦所獻寶物分明是隻将成精的老鼠。你明天把咱家那隻九齲狸貓藏在朝服袖筒内，見那怪物你隻把貓頭稍稍露出，看它變化便知分曉。”

第二天早朝，蕃邦使者洋洋得意地來到現場。那大臣出班奏道：“容臣就近細細查看寶物一番。”他按父親教的，對着那怪物悄悄地把蜷卧在袖筒内的狸貓露出個頭來，那怪物頓時渾身發抖，一會兒功夫縮作一般老鼠大小，伺機逃竄。

程玉霞 剪紙 《老鼠嫁女》

說時遲那時快，大臣把手一松，九齲狸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蹿出來，一下把老鼠銜在嘴裡。驚得蕃邦使者、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大臣跪拜在地：“啟禀聖上，蕃邦所獻我朝非是什麼寶物，而是一隻老鼠精罷了！”蕃邦使者見詭計被識破，連忙跪地求饒。

此時大臣更是以頭叩地：“懇請聖上恕我欺君之罪！”皇上問：“愛卿有功朝廷，朕正要封賞。何罪之有你且講來，朕恕你無罪。”于是大臣就把地窖藏父及父親教他狸貓制鼠怪的經過如實講了一遍。

皇上聽罷，連聲感歎：“六十老人見多識廣，令尊實乃我朝之寶啊！”遂當庭廢除了“六十活埋”的規矩。自此老年人得以頤享天年，朝野之間尊老敬賢之風日盛。

現在，農村生産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方便老鼠鑽窟窿的瓦房早已被嚴實的混凝土樓房所代替，老鼠們逐漸失去了生存空間，正月十七忌憚“老鼠嫁妮”的那些規矩也與人們的生活漸行漸遠了。

（圖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張延偉，生于1972年1月，土生土長的禹州人，身上始終具有勞動者的本色，現供職于禹州市國土資源局，偶有所謂“作品”散見于各級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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