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圖文

 > 太極拳拳論解讀

太極拳拳論解讀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9-04 18:21:38

太極拳拳論解讀(太極拳論臆解)1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

  [解]極是頂點、極限。加一"太"字,猶如我們習慣說的原始。我國古代所謂"太極",含有一切事物發展變化的開始之意。無極是無的終點。說太極是由無極發生的,完全符合世界上事物發展的規律。

  俗語常說:"無中生有。"一切的"有"都是從"無"中發生的。宇宙中的"有"是不可限量的。不過人的知識受到生理和環境等等條件的局限,不可能一一預先看出來。必須從不知之"無"而有所發現然後才能有所發明,進一步而有所創造,達到有所前進。發現、發明、創造、前進,又都是依靠科學知識而獲得的。但這是外因,它的内因離不開陰陽二氣。陰陽之氣是互相矛盾,互相推動,而又互相制約的,能推動變化,所以說為"動靜之機"、"陰陽之母"。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随曲就伸。

  [解]這幾句是說明動靜的方向為開、合。開、合的限度要适當而無過、不及。尤其重要的是,它指出了動靜的基本規律為"随曲就伸",正是表達出螺旋形的運動形式。

  按說動靜的分合,隻是自然現象,"無過"、"不及"、"随曲就伸"則是科學方法。我們聯系陳式太極拳的順逆纏絲,可以體會"随曲就伸"中必然包括着自轉與公轉。人的動靜開合,連初生的娃娃都會,同時也自然會自轉和公轉。這是人類的本能,也就是内因。至于開合、屈伸的無過、不及,卻必須通過學與練,才能做得十分恰當。

  但是,本文隻講出"無過不及",卻沒有說明以何處作為标準,未免使人迷惑。陳式十六代後裔陳鑫先生(字品三)在所著的《陳式太極拳圖說》中提出:"兩手各管保護半個身體,以鼻為界。"這就比王宗嶽的《太極拳論》講得清楚些。不過手部運動線路,并不經過鼻前,因此我教學生是以手心斜對心口為界。陳鑫先生又提出運動中自轉的纏法有順、逆之分。我根據陳發科師示範動作的變化,在自轉的順、逆變化之中,同時有前後、左右、上下公轉,而找出公轉正旋、反旋的規律,并從實踐中體會出"過則勁丢,不及則勁頂"的規律。

  按照以上情況來看,又可以體會到,在身法、步法、手法的上下配合,處處都要嚴格掌握無過不及的規律,而且是差之毫厘,必然謬以千裡。

  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

  [解]這兩句話是說推手、散手的規律。對方用剛勁來進攻,我方必須以柔來走化。乍看起來,似乎不難理解,但在初學者以柔應剛,雖然不頂了,但又易出丢勁。

  因此,我們必須了解如何用剛和用柔,怎樣是柔,怎樣是剛,以及剛柔如何配合變化。沒學過陳式拳法,或學陳式拳不懂纏法,他所用的剛和柔都不免直線進退。或者懂得走公轉的弧線,而不會用自轉配合公轉。所以在本身的感覺用剛則頂,用柔則丢。陳式的動作不論大小都在旋轉,轉半個圈便是180度的弧線和點組成的(實則應是由點成線)。與對方接觸之處,遇線則感到是柔的,遇點則感到是剛的。但我方的點碰到對方的線則必然滑過去而又成柔的。隻有以點對點,才能顯示出剛來。如果雙方都是正面的點,又會形成頂勁。誰的勁大,誰的動作快則勝;而勁小的,動作慢的就被頂出去。陳式拳雖然需要用自己的點碰對方的點,卻用的是旋轉中輻射的點,所以勁發而不覺頂。

  但又怎樣使人背我順呢?我認為這是和身、步、手法的公轉配合有關的。概括地講,便是自轉要因敵變順逆,公轉要因敵變三角形。不論是手與手、步與步,或手與步的配合,都應當是三角形的。

  動急則急應,運緩則緩随。

  [解]這兩句講到時間也因敵而變,當然同樣要求"無過不及"。太極拳交手的規律是"彼不動,己不動"。這個方法是有理有利的,無過不及則是有節的。因為太極拳雖然也可以說是比較高深的一種武術,它的戰略卻以自衛為主,正符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這就是有理的。不先動手,對方無法看出我方的動向,豈不是有利?無過不及,不發着則已,發着則所攻的目标必然準确。同時又可保證自己重心的平衡,更較安全。

  由于動作的時間因敵應快則快、當慢則慢,所以練拳也應快慢相間地運動。但陳式要求快慢相間的練法,是指的全套慢全慢、快則全快,并非一勢的動作忽慢忽快。如某所講的"轉彎宜慢",更不可誤認為太極拳是能夠以慢勝快的。

  雖變化萬端,而理唯一貫。

  [解]太極拳的理隻有一個。按舊的說法是陰陽對立學說,按新的說法就是矛盾對立統一法則。實際說來,有理必有合理的說法。它的基本規律,隻是螺旋運動的順、逆自轉和正、反公轉。由于交手時需要因敵變化,除了眼法必須注視對方,不許随着身、手亂轉而外,身的左右旋轉、步的進退、手的自轉與公轉的方向和角度的大小,莫不由于對方的變化而适當地加的加、減的減。而且加減的尺寸與時間,要做到毫厘不差,分秒必争。真是千變萬化,卻還是一貫用纏法進行。所以我認為,明了拳理固然必要,而掌握運用拳法尤為重要。講理而不懂法,等于善談兵的趙括徒具虛名。

  由着熟而漸悟懂勁,由懂勁而階及神明。

  [解]這一段話說明從學拳到交手的前進方法和提高的層次。

  我們首先應當認清什麼是"着"。太極拳的着,概括地講就是太極十三勢的棚、捋、擠、按、采、挒、肘、靠八個手法,前進、後退的步法,左顧、右盼的眼法和中定的身法。它雖然分屬于手、步、眼、身,又是互相關聯的。除了眼法在左顧右盼之中隻是中定地前進,而無後退,身法也有中定的左右旋轉和進退(左轉則左退而右進,右轉則右退而左進,更有随着步法進退的位移)。手、步的進退,同樣有左右的變化,并且仍以中定為主。

  沒有中定,則進退失據。

  "棚"字有兩種意義:一是指内勁,即陳式的纏絲勁。它是貫串于周身,運用各種着法的勁。任何着法如果沒有棚勁,即使形式做對了,也是有形無質,不起作用的;一是指着法。它是與對方交手時的引化作用。所以棚着在陳式拳式中,每勢的每一動作,或轉折之處,都是棚着。它有正棚、側、上棚、平棚、下棚、左右棚和連棚、退棚等多種形式。陳式一、二路套路中約有數十種棚着。

  我認為棚在太極拳中好比書法的點。字畫有點、橫、豎、撇、捺、折、鈎,但都從下筆的點而改變方向才形成的。即以點論,從一個點到幾個點,從在上的點(如主字),到在旁的點(如玉字),在下的點(如太字)來看,它的配合方向各有不同。主字的點必在正中,和王字的橫畫距離也需适當。玉字的點須在王字中間橫畫的右下側(犬字則在橫畫的右上方),太字則必須偏于大字撇的下側。而且下筆的時間也各有先後。兩個點在上的如羊字,在中間的如火字、曾字,在下的如隻字,還有在左旁的如冷、冰二字。三點在旁的如江海。四點在下的如點、魚。不但配合變化各有不同,用筆的方向也如纏法的順逆而适當運用。三點水的筆法第一、二點用順纏法,第三點則用逆纏法。下面四點的第一點用逆纏,末一點則用順纏。書法尚是如此,棚法當然應當随着來力的方向,而變化順逆。沈家桢著《陳式太極拳》說,順纏為棚,隻講對一半,豈不知逆纏也可以棚。但說逆纏為捋,不但不符合現實,而且完全違反陳式規律。陳鑫說:"守規矩而不泥于規矩。"這是指的順逆纏法必須遵守,卻可以适當加減轉換角度。我教學生常說:學拳要學得死,即一絲不苟,毫厘不差;用要用得活,即加減适度。

  采、捋、棚都是順着來力的方向,引進落空的着法。但圈有大小、力有分合。采走的圈子高而大,合力多于分力;棚則圈小而分力多;捋走中圈,力則先合後分,分合各半。擠、肘、靠是以肩、肘、手三節互換化勁攻人的着法。按是解決擠肘靠的着法。拳式中每個動作都有這些着法。此文提出"着熟"二字,我認為學拳之初,便須先了解某式某動作是什麼着,為什麼這樣動作,全身這樣配合有什麼用處,然後加工練熟,才不枉費力氣。

  着熟之後,為什麼又說"漸悟懂勁"呢?我認為如想弄懂所謂的"勁",首先要認識勁是什麼,怎麼運用。着是有形的,勁是内在的。它是從形的正确模仿,細緻的鍛煉而漸漸産生的。這裡說的"懂"應當是指勁的運用,而懂的方法是在練架子和推手的科學試驗中漸漸悟出來的,也就是懂得時間和方向的結合與變化。

  什麼是"神明"呢?這個詞不是指唯心的神,而是變化莫測、出奇制勝。關鍵首在"明"字,而且和上句的"着熟"是分不開的。着由明而熟,則勁又可由明而神。功夫提高是一層一層地前進的,所以文中說"漸悟"、"階及"。陳鑫先生曾有"出奇在轉關"的詩句。他說的奇、正與這裡的神是相同的。不過他說的"轉關"二字卻把陳式太極之所以神奇指明了。為什麼"轉關"卻可以說明出奇?出奇處在于雙方争勝的關鍵時刻,動作變化角度與時間的毫厘、分秒不差,使對方與旁觀者認為必敗時,卻由于這一"轉"而勝,連他本人也有"我亦不知玄又玄"的感覺,豈不令人拍手稱奇。這種成效是怎麼得來的呢?下面接着說。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貫通焉。

  [解]這裡說的用力的"力"不是指的用拙力,而是用心學習并持之以恒的鍛煉,也正是陳發科師所教導的"按照規矩練對、練熟、講明、加細、一一試驗"的結果。"豁然"二字是"明"的擴大。初學開始的明,隻是一着一勢的認識,貫通則是全面的,由表及裡、由此及彼、觸類旁通的認識。

  "懂勁"一詞首先由王論提出。研究太極者亦莫不講求懂勁。許多書刊講到懂勁,總不免囫囵吞棗地說,為求懂勁,先要聽勁,為了聽勁,先要問勁。但用什麼方法去聽去問,聽出問出之後怎樣應付,卻說不明白。也有人主張學太極拳必須兼學推手,這是合理的。因為拳中的每一動作等于書法一個字上的每一個點畫,每個式子等于文中的句子,一套拳路等于一篇文章。學文字,首先要認清字形、字音、字義,然後通過造句,才能漸會作文。學推手猶如學造句子,練散手又好似學寫文章。如果字義不明,豈能寫出通順的文章。杜甫曾有"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的詩句。但所說的"破",并非真的把書弄破,正是此文"豁然貫通"的意思。所以我認為,推手是練架子後檢驗所學動作是否正确的一層功夫。至于太極拳的奧妙則應當在學明着法時,由教師講解、試驗便可粗略地領會。有人說,不學推手得不到太極奧妙,這話我不理解。至于說推手須練鐵棍,以增力氣;又須學摔跤、拳擊,以求技術雲雲,我是莫測高深的。是否太極拳在技擊方面一無所有,必待外援,方能有成呢?這個問題需要經過有識之士來探讨。

  虛領頂勁,氣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現。

  [解]這四句講軀幹上下中三盤的規律。

  頂勁為上盤的主要部分。按說從項到頂都屬上盤。頂勁是以頭頂百會穴為主的。由于是上盤,所以勁須向上領起。陳鑫先生說:如同用繩子從百會穴将人向上懸起似的。這句話解決了我對《十三勢行動總歌》"滿身輕利頂頭懸"的"懸"字的疑問。又從而體會出頂勁上領,身部才能輕利。說為虛領,因并非真有繩子懸起,隻是想象而已。

  《太極十要》第一條為"虛靈頂勁",可能是誤領為靈。因為從百會穴到尾闾長強穴上下成一條線。在杠杆原理方面,它是支點。支點必須中正,不許搖擺。所以拳論又有"立如平錐"、"腰如車軸"的說法。

  氣沉丹田是講下盤規律。丹田原為道家術語,在經絡學方面即是氣海,也可以說是人體的重心所在。按力學原理來講,重心降低則加強穩度。

  但氣沉丹田的方法,并非憋着氣鼓小腹。陳式拳的氣沉丹田與尾骨的動作有密切關系。陳式主張尾骨下端的長強穴要微向後翻,這與社會上習慣的尾骨内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由于長強穴微向後翻的姿勢,可使小腹的下部微向内斜,則胸腹間的氣自然沉到小腹;而且同時可使大腿根裡側的大筋放松,裆部開圓,則身體左右旋轉的角度也自然放大,不但加強重心的穩度,又能增強步法的靈敏。

  "不偏不倚,忽隐忽現"這兩句是講中盤腰部規律的。上句要求立身中正,下句說明腰部是左右旋轉的。腰向右轉則右隐而左現,向左轉則左隐而右現。

  以上四句話講明人體上中下三盤的基本規律。從文法的次序來看,為什麼先講頂勁,次講丹田,最後才講到腰呢?我認為,正是人學拳掌握規律的次序。因為上下先成為一條線的形狀,腰部自然可以中正而不偏不倚。

  有人怕學者不能了解頂勁的如何虛領,說為頭上輕輕頂起一物。其實頂和領字的勁及動作絕對不同,領是從上帶下,頂則以下抗上。還是用"懸"字解釋"領"字為好。

  左重則左虛,右沉則右杳。

  [解]這兩句講左右手足的上下配合。乍從字面上看,似乎使人難以理解。當初我見到一個手抄本為:"左重則右虛,右重則左杳",我還以為這樣寫才是對的。後來又想到,這樣太平凡了,為什麼提到拳論上?經過學練陳式推手,才認識到這是講的手足上下配合,正是避免"雙重"之病的要訣。如果寫作"左手重,左步虛;右手沉,則右步虛",就使人易懂了。

  對于上兩句話,也有人解作推手規律,即應當"人剛我柔",似也有理。但對方是否以左手攻我左方,右手攻我右方,都是不一定的。

  仰之則彌高,俯之則彌深;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

  [解]這四句與上面兩句都是指方向變化,前兩句講的是左右配合,這四句中的仰、俯講的是高低,進退講的是前後方向的應付規律。

  我們可以體會出句中的"之"是可以代表敵我雙方的。先就敵方動作來講:敵方向高處采我,使我失中,我随即比他更高;如向下按我,我随即比他更低。這個更高、更低不是直線而随,必須采用陳式的螺旋自轉與公轉,配合身法的旋轉,步法的進退,才能達到所需要的要求。對方采我右手,我以右手順纏上随,随即肘尖向内收轉,手指仍高不過眼,沖向他的中心,同時進右步于其裆内,塌下裆勁。從外表看來,手并不高,由于臂部向内彎曲,加上進步、塌勁,使對方自然感到他無論如何想把我引出去,我的手勁卻比他更高。這些動作可以參用野馬分鬃進右步的身、步、手法。

  如果對方進步向下接我右手,我用二路窩底炮的動作,先退左步,繼退右步到一尺餘寬處,下塌裆勁,同時右臂走逆纏,肘貼右肋,手合在裆中,加大逆纏,使對方感到越往下按其力下陷得更深。

  進之是對方捋我的手法。我身向左或右轉(捋右手則左轉,捋左手則右轉)。進右或左步,松肩沉肘,先進手擠,擠時手走逆纏,肘部以上則走順纏,而手腕轉向他的右或左肋,使之感到我的手臂越引越長。

  如果對方按我右臂肘關節,則視來勁的方向,偏上則走順纏反旋收轉肘尖,偏下亦走順纏正旋沉肘貼肋,手部指向對方,步法或退或進,如十字手、攔擦衣的身步手法,便可使他感到勁難以前進。

  但,如我采對方,他以前法上随,我即用第一套金剛搗碓第二動作,勁在左手下塌外碾,或用白鶴亮翅第二動作右手上采,而左手按其小腹右側。前者是進左步雙采法,後者是退右步的右采左按法,都可使他有高不可攀,自行後退之感。

  如我向下按人,遇着對方以窩底炮的右手加大逆纏引我前傾時,我隻要加大左旋塌勁,以右手順纏向其裆内轉進,即可破解。

  捋棚引進,我身手雖形向後退,隻要前手做好下塌外碾,則可感到他的長度趕不上我。

  采擠的前手随其身的旋轉和手的撥按,而沉肘以變手的順逆纏法和方向的提落前進,亦可使之退不出去。

  總之,都要身法、步法、手法的加減适當,而眼法不變,自能收效。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解]上句講感應的靈,下句講旋轉的快。

  人不知我,我獨知人。

  [解]這兩句講的是戰略,當然也包括戰術。說到"知"字是大有講究的。知人的方法,一般是先從外形觀察:①對方和我站立的方向,先看出他在我的前方,或左、右方;②再看他的腳哪隻在前;③看他的身體先向何方轉動;④最後注意他的眼注視我的軀體哪個部位。我們如能經推手、散手的實踐中取得經驗,便可從外形的觀察中推斷其動向,而因敵變化适當應付。但是,仍應遵守"彼不動,己不動"的原則,以靜待動。

  不易知者是内勁的變化,必須試而後知。武術界有個成語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是說伸手接觸,便可知對方有沒有真正功夫,功夫的水平是高是低。大抵身高力壯的來勢必猛,持力以求速勝,來力必然直而硬。我方身、手略一旋轉,便可引進使之落空,甚至反跌出去。對方來勁較柔,而且善于旋轉變化的,便應提高警惕,而因敵變化。

  怎樣不使人不知我呢?如要使人不知我,首先在知人之先,能有自知之明。自知是知個人所學拳套的着法作用和其變化,并且善于在什麼時間變什麼角度,恰如其分地、毫厘、分秒不差地去适應對方的變化。能做到這個程度,便是懂得陳式規律的對手,也難以預知我将怎樣轉變。何況陳式的轉關出奇處,不完全是弧線,而是"S"、"S"形的。它的橫、直、斜、正又是周身多變的,不但人不能知,我也不能預知。陳鑫先生詩雲"我也不知玄又玄",确能道出實際情況。

  英雄所向無敵,蓋皆由此及也。

  [解]這兩句總結全文。由于所向無敵,因被人稱為英雄。而無敵的效果,來源于按照所講的一切規律,持之以恒地鍛煉日久,由着熟而達到懂勁、階及神明的水平。文中的"此"字即指上文講的規律。

  陳鑫先生所著《陳式太極拳圖說》開頭定出學拳須知的戒律。他說:"學拳必先明理。"我認為所說的"理",一方面指拳理,另一方面則指為人處世的道理。所以又說:"會拳後,不可手狂、口狂。"手狂固然易招是非,口狂也會招人厭惡。他解釋為:"說話謙和,勝則少招人忌,敗亦少招人恥笑。"總之,謙虛謹慎是為人的基本準則。在武術方面,便是武德。

  斯技旁門甚多,雖勢有區别,概不外乎壯欺弱,慢讓快耳。

  [解]從這一段至下文"快何能為"是介紹太極拳法與其他武術不同之處。

  "斯技"二字泛指武術,"旁門"二字是說各種套路。雖然姿勢配合的不同,大多數都是體壯的勝過體弱的,也就是手慢的勝不過手快者。

  有人認為此文"旁門"一語涉于自驕,而輕視其它項目。我則認為,作者隻是概括論述,并非意存軒轾。

  有力打無力,手慢讓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關學力而有所為也。

  [解]這一段指出先天自然之能和學的比重。啟發人要重視學,而不可自恃天然條件。因為玉不琢不成器,内因與外因必須結合起來,才能有所前進。

  察四兩撥千斤之句,顯非力勝;觀耄耋能禦衆之形,快何能為。

  [解]這段引出有關詩句和曾見的事實,以證學的成效。

  "四兩撥千斤"之句,乃無名氏所寫《打手歌》中第四句,意為體察句意,可以證明用輕量的四兩便可以撥動千斤之重,顯然不是用拙力緻勝的。再看約八九十歲的耄耋(音同貓蝶。八十為耄,九十為耋),老翁能夠抵抗衆人的形狀,年青體壯的手快,又何能為力呢?

  文中雖說"顯非力勝"、"快何能為",但我認為作者并非完全否定"力"和"快"的現實。作者所注重的在于"學力"。因為有先天自然之能的力與快,加以學力,則用少力而效果更快。我贊成《九訣八十一式》對力的解釋,它說,句中雖指出“四兩”、"千斤",隻是極言用力合乎拳法,則小力必能勝過大力,并非一定隻用四兩的勁,而且後備力量是同樣需要千斤。

  不過有些文人編撰的太極書刊,往往誤解為力是費品,而提出"用意不用力",甚至把意字說得神乎其神。如:彼力剛挨我皮毛,我意已入彼骨裡。又有人加上"氣"字,如說:彼之力才挨我皮毛,我的氣已入彼皮裡膜外之間。既然意、氣如此神妙,何以王論中無"意"字、"氣"字,而隻講學拳、練拳、用拳的形式與時間、方向的配合,以及勁的如何求懂呢?

  有的書上介紹武禹襄力舉三百斤,郝為真有數百斤之力。我也親眼見過陳發科師将體重二百餘斤的李劍華高舉過頂。可見有力不是壞事,全在于以科學的方法加以運用。

  也有不少太極拳家改力為勁,說是力由骨出是硬而直的,勁由筋生是柔韌的。但我們看太極推手比賽,許多人又多用力頂、拉,而缺乏技巧。推其原因,可能由于學的方法不合力學,遂緻有此現象。

  立如平錐,活似車輪,偏沉則随,雙重則滞。

  [解]這四句又重述太極拳的靜動規律和運化方法。

  "平錐"即社會上常用的天秤。舊式的天平是中間一個立柱,上有活動杠杆,杆上各拴細繩,下面各平挂盤子。稱物時,一個盤子放東西,一個盤子放砝碼,砝碼刻有分量。這裡用平錐來比喻太極的軀幹要中正不偏,等于力學杠杆的支點,盤子等于兩手。接觸對方的手如同加上什麼物件,就象一定分量的盤子,是重點,另一支手如同砝碼,可以起平衡作用,等于力點。陳鑫也說:"拳者,權也。"可以稱量來力的輕重,與王論的見解都是符合力學的。不過我們稱物是要求力點與重點平衡的,拳法的運用則是一方保持本身的平衡,同時又破壞對方的平衡。來的分量重則減少砝碼,使來力反折回去。而且陳式的秤砣有兩個,在後面的後膝下垂,以加強自身的穩度;在手部砣的作用又不限一處,全在自轉與公轉配合變化,因敵之動,而随時移動,更為巧妙靈活,但也要難掌握得毫厘分秒不差。

  下句以"活似車輪"為比喻,刻畫出太極拳手足運動的形象和作用。是車輪就得有車軸,輪子旋轉,而軸在輪的中心并不搖擺,這是動中的靜,恰與上句"平錐"的靜相似。平錐有兩個盤子,稱物體時又必然從靜而動,可以說它為靜中之動。

  "偏沉則随",猶如秤盤與稱砣的配合,車輪的旋轉,雙重則滞,猶如關上了閘則轉動不得。"雙重"這個句詞,是王宗嶽首先提出來的。許多研究太極拳者對于這個問題,各有所見,後面我再詳述自己的看法。

  每見數年純功不能運化者,率皆自為人制,雙重之病未悟耳。

  [解]這一段說明雙重之病的"滞",在于不知運化。要想運化,必須先認清什麼是雙重。

  欲避此病須知陰陽。

  [解]"陰陽"是我國古代哲學的總符号,它可以代表事物矛盾的兩個方面。王宗嶽是深知陰陽道理及其配合變化的。文中從陰陽談到無極、太極、動、靜、分、合的過與不及,交手中的剛柔,走粘效果的順、背,和時間上的緩、急,最後總結到拳法的變化萬端,拳理的一貫。徹底了解陰陽的理法,亦理認識矛盾的對立統一法則,也就真正懂得太極拳的奧妙。他把個人的認識寫出來留給後學,大家奉之為經典著作,是當之無愧的。

  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方為懂勁。

  [解]這段文字又把前文"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的粘、走對立,進一步統一起來。粘、走怎麼能合一呢?是由于"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的道理而形成的。能夠知道這個道理方能真正懂得勁的剛柔相濟和陰陽互不分離是一個道理。

  這段文字在理論上,可以說是講得十分清楚恰當了。但是在拳法上怎樣才能用動作來證明理論,而使學者了然于心目中呢?我認為隻能用陳式太極拳的自轉順逆纏法和公轉正反旋法通過試驗,才能真正體會如何陰陽相濟,即剛柔相濟,而表現為"收即是放"。

  首先我們要知道陳式的任何動作都是螺旋形的。它無論在軀幹上、肢體上,甚至一個指頭上,都離不開旋轉運動。公轉的弧線是配合自轉形成的,公轉不是隻有弧線,而是"S""S"運動,如同螺旋槳的形式。凡是與對方接觸的任何肢體的任何部分,立刻順着來力的方向用自轉的順逆和公轉的正反随着變化方向,這就是"人剛我柔"的"走"法。走是化去來勁,并不是走開,所以柔也不是軟弱,而是圓轉。閃展騰挪是陳式所忌的,但陳式戰術也并非全無閃展騰挪,而是用螺旋運動的"粘黏連随"來适應的。我們試用螺絲釘作為比喻,上螺絲釘是前進的走,卸螺絲釘是後退的走,因為有螺絲紋的關系,不能硬頂進或撥出去,好象粘住似的,這就是走即是粘。

  我們再以螺絲釘的陰陽為喻。螺絲釘帽是陰,釘尖是陽。上螺絲釘和卸螺絲釘,都是以釘帽的擰轉而進退的,而且螺絲紋的兩旁也有陰陽相濟的作用,凸的紋為陽,凹的紋為明,紋如沒有凸凹,便無陰陽了。觀察它的運動形勢是螺紋同時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進一退地旋轉着,同樣不是孤立運動的。螺絲釘運動是陳鑫先生曾舉作拳法進退比喻的。但這僅是一個物體的簡單運動,太極拳則是全身運動,軀幹要求中正不偏是豎立的螺旋紋,兩腿是向下斜的螺旋紋,兩臂又是可向上下、左右、斜正而因勢變化的螺旋紋,它的螺旋方向确是變化萬端。勁的虛實,剛柔、開合更是難以揣測。雖然全身器官能都象鐘表那樣,大小輪軸各有所用,而軀幹還是主要的。所以拳論說:"主宰于腰。"由于腰的旋轉帶動手足,而手足的配合也不可忽視。此文提出"雙重"問題是必須研究的。

  各種有關太極拳書刊對于這個問題雖亦非常重視,但其說不一。有的說馬步重心在中間,兩足平均支持身體重量,即為雙重;有的說交手時雙方用力頂抗乃是雙重。因此,也有人主張在動作中把重心全部移于某腿;或者提出單重的口号。最奇特而又可笑的是,竟說:雙重是病手,雙沉是功手,自爾騰虛雲雲,又創出雙輕、雙浮、半沉、半浮之說。不知王論所說雙重之病講的是手足虛實配合運化,着重雙字,不是專講字眼上的重或沉。如果換了字眼,便可轉病手為功手,重和沉字的意義不是相同的嗎?怎能變病為功呢?我認為這是文人習拳通理法卻自作聰明,舞文弄墨,贻誤後學。也常有人厚古薄今,遇到舊文,便奉若珍寶。我認為,學前人文章,必須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地批判接受。對于當代文人,則要尊以師禮,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才是學習的科學态度。

  我對于雙重、懂勁等問題的認識過程,也走過許多彎路,順便在這裡寫出來,作為後學的前車之鑒,也可作為研究的資料。

  我初以劉慕三先生學吳式拳時,即以所抄各篇目有關太極文字見示。對雙重問題,劉老亦從俗說以馬步便為雙重。我始而相信,後漸漸生疑。以為如果馬步由于重心在中間,兩足平均負擔身體重量便為雙重之病,隻要把一足提虛就行了。怎麼吳式的單鞭仍保持馬步?馬步究竟比一虛一實的步子較穩當些,為何說它是病?而且王論說"每見數年純功,不能運化……",純功而且數年,仍然不悟雙重之病,可見不是變雙為單便會運化。直到學練陳式數年,經過老師講解、試驗,才悟到雙重是指的手足配合不許上下全實。陳式的練法、用法,前手前足都是上實下虛。如第一搗碓的左進步采法之左肘下塌外碾為實,而左足前進為虛;第二搗碓的左手前捧為實,則左足尖外擺為虛,右手前按時提進右足,又是手實足虛。但從練時觀看,看不出何手為實。一經試驗便知對方的手是前者在我左肘下面,後者在我左腕上面。前者我擺右足尖以便進左步,後者則擺左足尖以便進右步。腿部如果與手部上下同實,不但不能前進,連足尖的外擺也不可能。這就證明"左重則左虛"以避免雙重的妙法。攔擦衣右肘沉而進右步的道理,方法也是如此。

  手足上下配合不許雙重,手與手的配合,也不許雙重。如六封四閉的雙按、抱頭推山的雙按,由于身法是側着的,手部發勁的分量當然随之一輕一重,都是右手重于左手。再看步法的三角形,也可以體會出足與足的配合同樣是前發後塌。

  陳鑫先生講三節最細。他說:以一臂而言,肩為根節,肘為中節,手為稍節。以一手而言,則腕為根節,常為中節,指為稍節。細分析到一指也有根、中、稍有區别。所以三節之中還有三節。總的講來都是渾然一體。他的著作中又常講到何手為主何手為賓。起初我也不懂。近些年來我從和同行們試驗中才逐漸認識到整個軀幹、肢節處處有虛實配合變化,同樣處處不許雙重。我們試驗的拳式經常是抱頭推山的第五、六動作。第五動作的右肘走順纏反旋,作用是鎖住對方卡在我右臂彎的左手腕部,同時進右步于其裆内貼其右腿裡側,再以雙手按其胸部。在我方來講第五動作是右肘為主。當對方左轉進了右步,雙掌按胸之際,隻要随來勢身略下塌左轉,用左手中指走順纏向他的右前下斜角撥轉他的右臂彎内側,即可輕松地使來勁落空。從這個小動作,可以分析出何處為主。如果左右手一齊用力反而不生效果。但如中指撥時餘指齊動,甚至肘部也動,也等于犯了雙重之病。但是,雖然這時的效果重在左手中指,它和身體的旋轉方向,裆勁塌的如何,都須配合恰當。特别是眼法必須注視對方。此勢眼的方向與身的旋轉方向是相反的。如果随身之左轉而眼光左移,便為丢勁而功敗垂成。因此,我進一步認識雙重問題。雖然首先從手足上下配合來研究,仍離不開上下相随的原則。眼法和尾骨長強穴的方向正确與否,更是關鍵之關鍵。如從内勁的力學關系來講,又是從重心的能否随遇平衡而決定其勝負的。

  按拳論:"立如平錐"、"腰如車軸"的比喻,是完全合乎杠杆原理的。古人雖然還不可能懂得杠杆原理,他們提出太極拳的規律,卻是符合這個原理的。因為平錐的立柱、車輪的橫軸都是支點,支點是不能移動的。我早年學吳式拳,進退步時重心并不前後左右移動。陳式更是如此。不知從何時,何人變為重心移動。甚至有的書竟寫為"重心全部移于某腿"。從此有些人遂以為這才是虛實分明,不知虛實分明一語,不但違反哲學道理,而且不合現實。對立統一的東西,哪能硬行把它分割而孤立起來。對其他套路由于我沒學過,沒有發言權。惟對陳式動作,我則堅持重心随意平衡的原則。在教學時,必諄諄解說,嚴格要求。

  能知道上面講的一些問題,是否便能懂勁了呢?我認為,這是懂勁的一種知識,真正懂勁還在于科學試驗的反複實踐。

  學拳的科學試驗方法,推手當然是其中之一。但是我認為這樣還不夠全面,而且試驗的對手和機會也是較難選擇和遇到的。最好的對手首先是明師,不過學者不可能每天糾纏着老師不放。其次便是良朋,同學中的良朋還比較多些,卻不可能都有一定的時間來共同研究。而且同學之間,往往互相尊重以保友誼,難以盡量發揮所學的心得。最好的試驗對手應當是學有成績的學生。我們先從"着"法入手,一面講解每勢每一動作是什麼着法,應當怎麼做好形式方面的配合,同時試驗纏法怎麼運用,體驗纏絲勁的變化和效果。天長日久,不但學的人因學而明,教的人也由教而熟,教學相長,在不知不覺中便可循序漸進。我對陳式太極拳的知識,就是根據陳師教導的規律,又以學生為師,從科學試驗中點滴積累而來的。

  懂勁後,愈練愈精,默識揣摩,漸至從心所欲。

  [解]這段教人學而有得後不可自滿,仍應加以精進。

  "懂勁"從學而練,從練而試驗,一步一步地逐漸而懂得,也可以說是由外形的細心摹仿而過渡到内在實質的産生。學無止境,仍然從練中的熟以達到精的階段。什麼是"精"呢?細緻入微,一絲不亂,就是精的水平。精是怎樣得來呢?需要在練中默識揣摩。默識(這個"識"應念同"志"音,是記住的意思)是暗自記住。記什麼呢?就是記住在試驗中的成就和失誤,連同對方的動作變化加以揣摩思考,悟出一切适應的道理和方法,漸漸地又可以從心所欲地解決任何意外的新奇着法。"從心所欲"是孔子講的,後面還有"不逾矩"三字。我們對陳式太極拳法,同樣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也就是以基本規律--纏絲勁是應付變化萬端的着法。

  本是舍己從人,多誤舍近求遠。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學者不可不詳辨焉。

  [解]這是結束語。它指出不但拳的着法運用要因敵來勢而要舍己從人,學習拳的理、法,也要抛掉個人的成見,而服從正确的指引,不可好奇務速而舍近求遠。一入歧途則差之毫厘,謬以千裡,而成敗相反。末句要求學者在關鍵之處加以詳辨,以免自誤。

  我們先研究文中提出的"近"、"遠"是什麼。從拳的套路講,太極拳的理、法為近,其它套路為遠。從拳的來源來講,太極拳的動作根據于生活,則生活的動作形式為近,脫離生活規律的為遠。我更認為陳式太極的動作完全接近生活,連陳式基本規律也是生活所固有的,而且是須臾不能離的。因此,我經常以生活來體驗拳法,教學生也常舉生活動作為例。大家都承認這樣解說易于領悟。研究太極理法而脫離生活,固然是舍近求遠;舍開太極拳的規律,而學其他套路如摔跤,甚至柔道之類,以求有助于推手功夫,更等于緣木求魚。思想方法上的毫厘之差,也能緻千裡之謬。所以王宗嶽教學生詳辨者,是辨理、法之是非也。

(洪均生臆解)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圖文资讯推荐

热门圖文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