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天之計在于晨”,清晨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那麼詩詞又是怎麼描寫早晨的呢?大概我們能夠脫口而出的是溫庭筠《商山早行》,“雞聲茅店月,人迹闆橋霜”,還有孟浩然的《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還有王灣的《次北固山下》,“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除了這些耳熟能詳的詩句,還有很多不那麼有名的詩詞,但非常優美,讀來可以讓我們停下早上匆忙的腳步,欣賞一下這一天美好的開端。
1. 《彭蠡湖中望廬山》,孟浩然唐代詩人孟浩然心中的廬山瀑布,雖然沒有詩仙李白的《望廬山瀑布》那麼雄偉瑰麗,但他選取了早晨的瀑布作為觀點對象,寫得是如夢似幻。他在《彭蠡湖中望廬山》是這樣寫的:
太虛生月暈,舟子知天風。
挂席候明發,渺漫平湖中。
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
黯黮凝黛色,峥嵘當曙空。
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
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
“挂席候明發,渺漫平湖中”,張挂起風帆等候天亮,船泊在平湖中,四周一片浩渺,無邊無際。“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船行中流,突然在眼前出現了匡廬山,立即感覺到它威鎮九江,氣勢雄偉。“黯黮凝黛色,峥嵘當曙空”,這個時候,暗黑的山體凝成黛色,峥嵘的山勢,屹立在曙空。
“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一輪紅日從香爐峰升起,噴流直下的廬山瀑布,頓時被映照幻化成彩虹。
孟浩然筆下的廬山,多是直抒胸臆,沒有詩仙那樣驚世駭俗的想象,但這句,“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還是美到了極緻!
2. 《早起》,韓偓同樣是早起旅行,唐代詩人韓偓的《早起》充滿了明麗的色彩,完全沒有溫庭筠《商山早行》的那種頹廢。全詩寫到:
萬樹綠楊垂,千般黃鳥語。
庭花風雨馀,岑寂如村塢。
依依官渡頭,晴陽照行旅。
依依官渡頭,晴陽照行旅
“萬樹綠楊垂,千般黃鳥語”,春天的早晨,真是太美好了,到處都是嫩綠的楊柳絲絲垂下,而黃鳥則唱出千種嗓音的歌曲,讓人陶醉!“庭花風雨馀,岑寂如村塢”,一晚的風雨過後,驿站前庭的花兒更加鮮豔了,而整個驿站,寂靜得像山村一樣。
“依依官渡頭,晴陽照行旅”,官渡頭的楊柳依依,晴空萬裡,太陽照耀着我們繼續遠行。這風景太美好了,詩人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就像楊柳一樣;但他的心是晴朗的,就像晴陽一樣。
3. 《早興》,白居易雨後的清晨,空氣清新,萬物被雨洗刷過,顯得特别的清爽,這樣的早晨,能喚醒人一天的活力。大詩人白居易在《早興》中寫到:
晨光出照屋梁明,初打開門鼓一聲。
犬上階眠知地濕,鳥臨窗語報天晴。
晨光出照屋梁明,初打開門鼓一聲
“晨光出照屋梁明,初打開門鼓一聲”,晨光初照,屋室通明,早衙鼓正開始咚咚地敲響,把我從睡夢中拉回到那美好的一天。
“犬上階眠知地濕,鳥臨窗語報天晴”,小狗在台階上睡覺,因為它知道大地已經變得潮濕,小鳥正在窗前不停鳴叫,仿佛在報告天晴的消息。多麼美好的早晨,多麼好美的一天!
4. 《早行》,陳與義秋天,天亮漸漸晚了,早上的時候,北鬥星還很亮,稻田裡,蟲兒在邊瞌睡邊打鳴,一切都那麼讓人昏昏欲睡。但行人卻不得不啟程了,還好,詩人沒有太多的傷感,隻是覺得有點孤獨而已。宋代詩人陳與義在《早行》中寫到:
露侵駝褐曉寒輕,星鬥闌幹分外明。
寂寞小橋和夢過,稻田深處草蟲鳴。
寂寞小橋和夢過,稻田深處草蟲鳴
“露侵駝褐曉寒輕,星鬥闌幹分外明”,秋天,露水漸濃,我穿着厚厚的毛衣還感到絲絲的寒意;仰望天空,北鬥星橫斜着分外光明,它永遠是我心中的指南針。
“寂寞小橋和夢過,稻田深處草蟲鳴”,沒有其他,我隻是覺得有點寂寞而已,孤單單地的我半醒半睡地過了座小橋,耳邊傳來稻田深處唧唧蟲鳴,單調的蟲鳴,更讓我覺得孤獨。
“寂寞小橋和夢過”,讓我們感到詩人深深得孤獨感!
5. 《浣溪沙·山滴岚光水拍堤》,姜彧山區的早晨,特别是名山的早晨,那風光自然與尋常之處不一樣。元代詞人姜彧在晉祠的感受就是這樣,他在《浣溪沙·山滴岚光水拍堤》中寫到:
山滴岚光水拍堤,草香沙暖淨無泥。
隻疑誤入武林溪。
兩岸桃花烘日出,四圍高柳到天垂。
一尊心事百年期。
山滴岚光水拍堤,草香沙暖淨無泥
“山滴岚光水拍堤,草香沙暖淨無泥”,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滴”,滴的不是水珠,而是光圈。一個“山滴岚光”,可見這裡晨光之美!“草香”也就罷了,“沙暖淨無泥”,是一個天然的沙灘,有了海灘的感覺。
“兩岸桃花烘日出,四圍高柳到天垂”,一片鮮紅的桃林之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好像不是太陽自己在上升,而是由紅豔豔的桃花将其烘托上去的,這是一種非常富于詩意的境界。而高聳如雲的綠楊柳,卻将楊柳枝從天垂到地。一鮮紅,一碧綠。一蓬勃向上,一茁壯下垂,對比鮮明!
“一尊心事百年期”,如此勝境,讓詞人情願老于是鄉。
6. 《早起》,李商隐晚唐詩人李商隐常年奔波在外,事業不順遂,而家中妻子的健康問題,也常年讓他牽挂,直至後來妻子早逝。在這種情況下,詩人即使是在春天,即使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也未必會有好心情。這首《早起》即描述了他這樣的心理狀态:
風露澹清晨,簾間獨起人。
莺花啼又笑,畢竟是誰春。
莺花啼又笑,畢竟是誰春
“風露澹清晨”,又一個早晨,清風徐來,露水澹然欲下;“簾間獨起人”,房子裡,隻有我起來了,可能是又要遠行。
“莺花啼又笑”,早起的黃莺在啼叫,盛開的鮮花在向我微笑,真是一個好春天,但這不是我的春天,也不知道是誰的春天。
一句,“莺花啼又笑,畢竟是誰春”,透過紙間,讓我們感覺到詩人濃濃的凄涼!
7. 《早發竹下》,範成大霧裡看山,朦朦胧胧,山峰若隐若現,相比較于平常,更增添一種神秘感。山間的早晨,更如同仙境。宋代詩人範成大的《早發竹下》就描寫了這樣一種場景:
結束晨妝破小寒,跨鞍聊得散疲頑。
行沖薄薄輕輕霧,看放重重疊疊山。
碧穗吹煙當樹直,綠紋溪水趁橋彎。
清禽百啭似迎客,正在有情無思間。
行沖薄薄輕輕霧,看放重重疊疊山
“行沖薄薄輕輕霧,看放重重疊疊山”,前行中,沖開薄薄輕輕的晨霧,看着重重疊疊的山峰,就像從霧籠中放出。
“碧穗吹煙當樹直,綠紋溪水趁橋彎”,在稻穗碧綠的原野,可以遠遠的看見從農家飄出的炊煙,像樹一樣直;青綠色的溪水輕快地流着,遇到橋灣便産生了波紋。
“清禽百啭似迎客,正在有情無思間”,百鳥和鳴仿佛奏起了悠揚婉轉的迎賓曲,有意無意之間迎着馬背上的我歡呼歌唱。
真是一個美妙的清晨!
8. 《晨興》,翁承贊唐人豪放,早上也不忘飲酒,喝了酒就恣意縱歌,哪怕是在旅途,哪怕是思鄉心切,也不辜負清晨的美好!詩人翁承贊在《晨興》中寫到:
晨起竹軒外,逍遙清興多。
早涼生戶牖,孤月照關河。
旅食甘藜藿,歸心憶薜蘿。
一尊如有地,放意且狂歌。
早涼生戶牖,孤月照關河
“晨起竹軒外,逍遙清興多”,我早上起來,走到竹屋外面,外面的空氣非常清新,就感覺非常逍遙。從窗戶透進來早上涼爽的空氣,外面一輪孤月照耀山關和河流。
“一尊如有地,放意且狂歌”,這時候,有一杯酒,那麼我就可以恣意狂歌了,就像當年的“竹林七賢”一樣,該喝的喝,該醉的醉,該哭的哭,該狂的狂!
一句,“一尊如有地,放意且狂歌”,刻畫了唐人的狂放,繼承自魏晉以來的狂風!
9. 《春日小園晨看兼招同舍》,李建勳唐人豪邁,早晨不但一個人時自飲,而且招待同仁的時候會排飲,飲酒之餘,還有禮物相送,為的是不辜負這美好的清晨。唐代詩人李建勳在《春日小園晨看兼招同舍》中寫到:
最有杏花繁,枝枝若手抟。
須知一春促,莫厭百回看。
鳥啭風潛息,蜂遲露未幹。
可容排飲否,兼折贈頭冠。
鳥啭風潛息,蜂遲露未幹
“最有杏花繁,枝枝若手抟”,看杏花開得多麼繁華,枝枝就像一個資深藝人匠心獨具的作品。“須知一春促,莫厭百回看”,要知道,春天是非常短促的,一不留神就過去了,所以要百回看,千萬不要厭倦。看“鳥啭風潛息,蜂遲露未幹”,看那風停鳥兒婉轉,看那清露未幹蜂未出來。
“可容排飲否,兼折贈頭冠”,讓我們盡情歡飲吧,而且我們最後還有頭冠相折贈,以不辜負這美好的春天,這美好的早晨!
10. 《同賦梅花十二題·清晨》,王铚宋代詩人王铚将清晨的美比作美女,真是讓人别開生面。他在《同賦梅花十二題·清晨》中寫到:
曉色宜直露蕊鮮,玉人斜插鬥清妍。
新花更映新妝面,無限風光在鬓邊。
曉色宜直露蕊鮮,玉人斜插鬥清妍
“曉色宜直露蕊鮮,玉人斜插鬥清妍”,清晨破曉的天氣最适宜于欣賞清露雨滴的新鮮梅花,美女将梅花斜插在鬓邊,使得美女和梅花鬥清妍。這裡梅花的清妍,一般是由于清晨帶來的。
“新花更映新妝面,無限風光在鬓邊”,一面是新開的梅花,一面是新妝的美女,無限的風光在美女的鬓邊。在鬓邊,我們既能欣賞美女的新妝,又能欣賞新妍的梅花,讓人領略了無限的風光!
一言以蔽之,清晨的梅花,清晨的美女,是人生最美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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