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肖名遠

視頻剪輯 胡祉祺

​至2月28日下午，遠嫁中國河南的烏克蘭女孩娜娜，又已兩天沒有母親的音訊。而她上一次和母親團聚，已是三年前。

娜娜的母親家住哈爾科夫郊外的烏俄國境線邊上，戰事爆發時，她第一時間目睹俄羅斯戰車入境。得知擔心自己安危的女兒想回國，老人從避難的地窖爬出，發來視頻通話：“中國是安全的，你不要回烏克蘭。”

哈爾科夫街頭建築受損

河南媳婦三年沒回烏克蘭

娜娜1996年生于烏克蘭哈爾科夫郊外的一個村莊，這裡是俄烏邊境地區，跨國聯姻十分普遍，她母親是烏克蘭人，父親是俄羅斯人。不過，父親在娜娜7歲時就離開了，母親辛苦打工撫養和照顧她，還送她去練習體操。

2014年，娜娜家中意外失火，房子被燒毀。在搶出自己在各類比賽中得到的獎牌後，娜娜也從職業體操運動員退役。憑借十多年的體操底子，她從此以高空雜技表演為業，經常出國表演。

2021年1月，在中國河南洛陽表演的娜娜認識了當地小夥杜霄，兩人一見鐘情，5個月後就舉行了婚禮。兩人婚後的生活幸福而平靜，娜娜努力學習漢語，不僅與人溝通無礙，寫出來的作業也工工整整。

由于新冠疫情等原因，娜娜在結婚後還沒有回過烏克蘭，上次回國已是三年前的事。她隻能通過視頻和母親聊天，在父親離開後，母親在當地再婚并為她生了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杜霄也努力克服語言障礙，隔着屏幕向從未謀面的嶽母一家人問好。

杜霄本來打算，當疫情有所緩和後，他和娜娜一起前往烏克蘭探親。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戰事讓他的計劃限期推遲。

杜霄和娜娜

目睹戰車從母親房子旁駛過

娜娜是北京時間2月24日上午11點多接到那個令她驚恐的消息的。

當時，娜娜正和平時一樣，随丈夫一起去婆婆家吃午飯，突然接到母親發來的視頻通話。手機那一頭，母親用顫抖的聲音告訴她打仗了，娜娜在屏幕上看到，距母親家隻有十幾米的地方，巨大的俄羅斯戰車一輛接一輛駛過。

随後，夫婦倆很快在網上查到俄羅斯對烏克蘭發起特别軍事行動的消息。“我嶽母家在哈爾科夫東北郊區，離邊境線隻有1公裡左右，所以能第一時間看到俄羅斯軍隊入境。”杜霄告訴極目新聞記者。

娜娜沒法吃飯了，抱着手機抽泣不止。

對戰事，杜霄和娜娜沒有太多心理準備。2月中旬，娜娜8歲的小弟弟還在視頻中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新軍裝照，說自己要保衛國家，當時夫婦倆都笑了。此後随着俄烏之間形勢越來越嚴峻，他們開始有些擔心。娜娜在俄羅斯和波蘭都有親戚，她曾勸媽媽一家去投奔，但媽媽和繼父舍不得哈爾科夫的房子，最貴重的資産拖拉機也沒法帶走。杜霄也想過把嶽母一家人接到中國，但打聽得知因為疫情，辦不了簽證，隻能繼續等待。

未料，他們等來的卻是開戰的消息。

娜娜擔心母親的安危

“中國安全，不要回烏克蘭”

接下來一天，娜娜和家人再也無法取得聯系。情緒幾近崩潰的她沒法再去上班了，杜霄讓她呆在家裡。

娜娜提出回國和家人在一起，杜霄好言相勸：“所有交通都中斷了，你怎麼回去？現在中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就算回去了，你也做不了什麼事。”

直到25日下午，在哈爾科夫市區上大學的妹妹與娜娜取得聯系，告訴她母親暫時平安。

原來，在開戰後，娜娜和母親、繼父和兩個弟弟都躲進了地窖，手機沒電了也不敢找地方充電。過了一天後，聽見外面沒有炮火的聲音，母親才回到地面，爬上拖拉機駕駛艙給手機充電後，給小女兒打了電話。

因為網絡問題，直到北京時間27日淩晨，母親才爬出地窖和娜娜直接聯系，她在視頻通話中轉告娜娜，“中國是安全的，你不要回烏克蘭。”

娜娜為母親暫時舒了一口氣，馬上又開始擔心妹妹，哈爾科夫是俄羅斯軍隊首批轟炸的目标，在市中心的妹妹更加危險。妹妹告訴她，自己找到了能躲避突襲的地方，但是食物短缺又不敢上街，何況超市都關門了，隻能忍着。

哈爾科夫市民在避難 本文均為受訪者供圖

希望早日去烏克蘭探親

娜娜還收到了在哈爾科夫的朋友們發來的視頻，發現街道的建築上有彈孔，地鐵改成了臨時防空洞，裡面擠滿了避難的人。哈爾科夫的大學多，各國留學生也多，許多留學生無法及時撤離，也都擠在防空洞裡，用各國語言讨論着戰事，一個裹着毯子的印度女孩還唱起了歌。還有朋友告訴娜娜，自己目睹有孕婦在防空洞裡生下了孩子。

27日，據中國新聞網援引法新社報道，在俄軍進入哈爾科夫後，當地發生了激烈的巷戰，有裝甲車殘骸在街道上燃燒。另據環球時報報道，烏克蘭哈爾科夫地方政府負責人西内古波夫27日敦促市民待在避難所，不要去任何地方。

杜霄和娜娜在萬裡之外關注着這一切，他們心情緊張卻又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在他們用“烏克蘭媳婦娜娜”的抖音賬号進行的直播中，有許多網友表達祝福，娜娜十分感動：“中國人是好人。”而看到少數網友拿戰事調侃，杜霄忍不住斥責：“你們在國内當然安全得很，可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給在戰亂中的同胞帶來危險。”

至28日下午，娜娜又有近兩天沒有母親的消息，她期待着能再次見到母親，哪怕是在視頻裡。杜霄也希望這場劫難能盡快過去，他也能陪妻子回到烏克蘭，看看她長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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