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轼是一個樂觀的人。
我們總能在他的詩詞中讀到豪邁、曠達的句子。既有“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豪邁,又有“休将白發唱黃雞”的朝氣,還有“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明朗。
他就像太陽一樣,用達觀的詩詞照亮了無數人的人生。但他自己的人生則經曆了重重磨難,忍受了種種痛苦。
蘇轼22歲喪母,30歲喪妻,31歲喪父,44歲遭“烏台詩案”,45歲貶至黃州,48歲喪子,58歲續妻去世,59歲遭貶惠州,62歲再貶海南,這一生不可謂不坎坷。
正如生活中越是愛笑的人,心裡越是深藏悲傷,蘇轼這個曠達的人,心裡也有着深深的絕望。
元豐五年(1082),是蘇轼到黃州後的第三年。這一年,蘇轼的思想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詩文創作也完全進入了全盛期。他在這一年之中寫出了《念奴嬌•赤壁懷古》《赤壁賦》《後赤壁賦》等衆多千古名篇,在中國文學史中豎起了豪放派的旗幟。
但是這一年的寒食節,蘇轼卻寫出了他最絕望的句子——
《寒食雨》其二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濛濛水雲裡。
空庖煮寒菜,破竈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鳥銜紙。
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裡。也拟哭途窮,死灰吹不起。
解讀:
今年春天的雨水很勤,已經連連下了多日。近日江水猛漲,眼看就要漫過堤壩,灌到我住的臨臯亭中來了。茫茫的雨水接連天地,我這小小的茅屋就像是一葉漁舟,搖曳在這濛濛的雲水裡。
我的廚房空徒四壁,隻能煮點野菜充饑。鍋竈殘破,沒有幹柴,隻好燒些濕漉漉的葦稭。日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着,早已不知道是哪天哪日了,剛才眼見烏鴉銜着紙錢,我才想起來,今天竟是寒食節。
這寒食節遇上霏霏淫雨,讓我心中甚是傷感。朝廷隔我九重門,讓我回歸無望。祖墳遠在千裡之外的眉山,我也無法回去祭祖。君恩難報,有家難回。我已是身在窮途末路,也想像阮籍一樣大哭一場。奈何我的心卻像這被雨水溺死的灰燼,縱有風來,也再難吹起。
蘇轼在詩歌的最後兩句連用了兩個典故,一是阮籍的“窮途之哭”,一是韓國安的“死灰不燃”。
《晉書阮籍傳》說阮籍“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迹所窮,辄恸哭而反。”大道不可期,人欲何之?人生道路早已崩壞,自己的價值觀也無由實現,人生之“窮”,莫過于此。不于此時恸哭,還能如何?
“死灰吹不起”,隐用西漢韓安國入獄的典故,當時獄吏虐待他,韓安國說:“死灰獨不複燃乎?”獄吏回答說:“燃即溺(用尿淹死)之。”這裡指自己不再有死灰複燃的希望,以免再遭迫害,表現了詩人凄然絕望的情緒。
這首詩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蘇轼。仕途遇阻,生活困頓使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這使我們意識到,蘇轼也是凡胎肉身,也有七情六欲,在他樂天知命的達觀背後,也有心灰意冷、“死灰不燃”的時候。
就像蘇轼一樣,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也都有陰霾的時候,敢于面對,不必僞裝。
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真誠地活着,就像蘇轼一樣。
(網圖,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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