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樸素的凡人
漢朝人發現,孔子的相貌很像開國皇帝劉邦,是一副皇帝臉,所以稱孔子為“素王”,就是虛龍假鳳的意思,于是有了“千年禮樂歸東魯,萬古衣冠拜素王”的說法。儒家則認為,孔子修《春秋》是代王者立法,有王者之道,而無王者之位,故稱“素王”。
有一次,子夏問孔子:“甜美嬌巧的微笑那樣喜人,美麗生動的眼睛那樣生輝,您卻說素雅才是最絢麗多姿、美麗動人的,這是為什麼呢?”孔子回答說:“繪事後素。”(《論語?八佾》)他的意思很明白:必須得先有“素”(白色的絲絹),然後才能施以五彩,“繪”成圖畫。
孔子“繪事後素”的理論,揭示了中華民族的審美理念和美學思想。古人在日常生活中,逐漸形成了一種恬淡沖和、沉靜高潔的審美觀——以素為雅,以純為美,以淡為本,以靜為質。
當然,生活中的孔子也是素雅的。他喜歡素淡的飲食:“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在其中矣。不義而富貴,于我如浮雲。”他一身素樸的衣服,子路說孔子“雖穿着破絮袍與穿貂裘的人并戶而立,卻不感到恥辱。”
素者,俗也。“人食五谷,焉能不俗”,孔子是聖人,孔子其實也是俗人。比如他就說過:“如果财富可以求得,那麼即使做市場守門人這樣的賤職,我也願意幹。”在評論道德追求的自覺性時,孔子打了一個很俗的比喻:“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所謂“話糙理不糙”,他真是說到點子上去了。
“納俗于禮”就是孔子的風俗教化思想,所謂“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他認為雅俗共賞的《詩經》是可以演奏的音樂,不僅給人以美的藝術享受,而且對于品行修為、文化傳播、政治教化都有很大的功用。
孔子其實是一個有血有肉、率性而為的凡夫俗子,我們看到了一位已經走下神壇的常人、脫去聖服的布衣。準确地說,孔子是内“聖”(思想偉大)而外“俗”(容止平凡)的。
孔子認為:被成敗淹沒者,俗人也;以成敗閱世者,聖賢也。其實人生本無俗聖之分——取自然之力,使自己強大的是聖賢;取自然之力,跟自己較勁的是俗人。成俗成聖,全在自己而已。
一個執着的達人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孫綽在《論語集注》中曰:“川流不舍,年逝不停,時已晏矣,而道猶不興,所以憂歎”。這種“遲暮傷逝”之見,在後世應和者衆。但程子和朱子,則以“道體”和“進學”别解其意。程子注說:“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興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強不息。”朱子注說:“自此至篇終,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他們與“遲暮傷逝”的解說是背反的。
南朝學者皇侃在其《論語義疏》中的解說最得其要:“逝,往去之辭也。孔子在川水之上,見川流迅邁,未嘗停止,故歎人年往去,亦複如此。向我非今我,故雲‘逝者如斯夫’者也。斯,此也。夫,語助也。日月不居,有如流水,故雲‘不舍晝夜’也。”此解既堅持了鄭玄的認識而又有所引申,關鍵之處便是“向我非今我”——過去的我(存在)非今天的我(存在)——這頗具禅機的話語,将“逝者如斯”的涵義破解得恰到好處。
從孔子說來,對于自己的主張不能見行于當世,他的确有過煩憂甚至感傷。但這并沒有成為他的思想基調,他将真理的追求視為人生要義:“朝聞道,夕死可矣。”(《論語?裡仁》)同時,面對“道之将廢”,孔子亦歸之于時運,并且“知其不可而為之。”(《論語?憲問》)這裡所體現的不僅是對“道”的自信,也是對未來的期待與推動。
聯系到孔子“智者樂水”的認識,可見他始終保持孜孜以求的進取精神和樂觀向上的人生态度。如果用“遲暮傷逝”去解說孔子的臨川之歎,雖不能說毫無憑據,卻不大符合孔子的思想和襟抱。如何理解孔子這一喟歎的精确要義呢?其一是時不我待的緊迫感,時光易逝而人生苦短,要想在有限的生命長度中有所作為,就必須珍惜光陰。其二是棄舊圖新的人生觀,“向我非今我”,要學會總結人生經驗與教訓,為将來的人生定立方向。
“逝者如斯夫”,即便是已經取得的成就和輝煌,也隻證明過去而不能代表未來。人生的行囊不能空空如也,也不能積存過重;人生之旅不能不有所回望,也不能因此駐足徘徊。人們應當以變易的态度審時度勢,以從容的氣度坦然前行,腳步才會邁得穩健而從容。
一個坦誠的學人
孔子論學習的三重境界,即《論語》開篇那三句話,能使人豁然開朗。
第一境界,“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即能夠感受辛勤學習溫故知新之樂。學習本來并不是一件人人會天生感到愉快的事。
所謂“君之不悅,正坐不學”,意思就是不經曆學習的過程,不但無法體會學習的快樂,而且會給自己造成不快樂的根源。“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這本來是教人潛心學習的意思,反過來,也可以用這句話來解釋學習之樂。一個人修養達到這種境界,就能感受到學習的愉悅。所以,熱愛學習以學為樂,是最起碼的境界。這種境界,如“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第二境界,“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即能夠感受朋友之間進行切磋批評,從而獲得取長補短的快樂。
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孔子的魅力,不僅來自他“學而不厭,誨人不倦”的熱情,更多的則來自他尊重批評、“過而能改”的人格魅力。“朋”之難得的原因,從主觀方面說,就是對批評所持的态度。所以,是否真心歡迎批評,尤其有了一定成就之後能否繼續真心歡迎批評,就成為治學的鞭策。進入這種境界,好比“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這一步跨出去,人的胸襟氣度、眼光視野就會發生質的飛躍。
第三境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即能夠感受那種好學者“隻問耕耘,不問收獲”的快樂。
如何對待“人不知”,實質上是一個如何對待名譽地位利益實惠的問題。真正的知識分子,絕不會一天到晚揣摩如何出名牟利,如何升官發财,如何讨誰人歡心?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孔子認為,“人不知而不愠”是治學的最高境界。這正是:“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可以享受自得自在的寂寞了。
孔子從根本上揭示了學習的本真狀态,即是對“大道“的領悟、踐履以及密不可分的愉悅的情感體驗。
一個快樂的真人
《論語》經典闡述“樂”有兩處:一是“孔顔之樂”,一是“吾與點”。
孔子感歎:“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論語?述而》)孔子最欣賞、最得意的弟子無疑是顔回:“賢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論語?雍也》)這就是說,顔回與孔子心心相印,孔子得“樂”,并認為顔回亦同樣得此之“樂”,故“孔子之樂”與“顔回之樂”異曲同工,後世并稱“孔顔之樂”,甚為恰當。“孔子之樂”、“顔回之樂”,從文字表面來看,兩者趨于一緻,即“樂”非關窮達,能超越窮達而自得其“樂”。
“吾與點”出自《論語?先進》。子路、曾皙、冉有、公孫華四人侍坐于孔子,孔子言假若有知己者,則如何展現其志,子路、冉有、公西各言其志,但不外于安邦定國之外在事功,于此,孔子不以為然,于是轉而問曾皙。其時,曾皙悠然地鼓着瑟,瑟畢,然後才作答:“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子聽了,不覺地感歎:“吾與點”。作為“與點”的對立面,子路、冉有、公孫華三者之志是“功名”之象征,欲達于“吾與點”之境界,當不矜功名,不計利欲,從而能超塵脫俗,由此顯示出“吾與點”之寬坦、悠遠,“日常生活”之灑落、淡泊。
孔子日常生活洋溢着“樂”,“樂”亦就是孔子所欲之境地,所謂“仁者不憂。”(《論語?憲問》)“仁者”是孔子的理想人格,而其特征就是“樂”。《論語?裡仁》更直接地指出:“不仁不可以久處樂,不可以長處樂。”亦雲:“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論語?雍也》)何以處于“仁”時,就可樂?孔子并非僅耽于山水之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論語?述而》)是最好的回答。“常戚戚”意味着患得患失,“坦蕩蕩”則表明胸中灑然,若無所系,回到了本然之态。對孔子而言,就是生活之本态、本然。按本态、本然去行,就是“樂”;若患得患失,反而背離生活之本态、本然,則非樂也。這就是說,所謂“仁者”,并非特立卓行、高缈不及之人,而是悠然自适、任性随緣,似之為“凡庸”者。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讀睡詩社創辦于2015年11月16日,詩社以“為草根詩人發聲”為使命,以弘揚“詩歌精神”為宗旨,即詩的真善美追求、詩的藝術創新、詩的精神愉悅。讀睡詩社自成立起,發起了一項重要活動:每年為詩友免費出版合著詩集,這項活動得到詩友們的大力支持和關注。現已出版詩友合著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莺飛》。詩友們筆耕不辍,詩社砥砺前行,不斷推陳出新,推薦優秀詩作,出版優質詩集,朗誦優秀作品,以多種形式推薦詩人作品,讓更多人讀優秀作品,體味詩歌文化,我們正在行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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