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多少根頭發才算“秃”呢?精确與模糊的悖論 | 大腦的黑白世界 第一篇
這是桔梗在“談判思維”的第650篇推文。
全文共2653字,閱讀大約需要3分鐘。
1 引言
記憶裡,我是大約十五年前開始剃光了自己的頭發。
從那以後,我就大概每三天對着浴室的鏡子刮一次頭。
作為一個資深的“光頭族”,我想告訴你,一旦習慣了“光”,你很難再把頭發留起來;
盡管我的發際線低得非常讓人羨慕。
兩個女兒自出生到現在,總是好奇地問,
長頭發的爸爸會是什麼樣子啊?
我總是一笑了之。
直到有一天,小女兒瑤瑤問我,
爸爸,如果你的光頭上,隻長了一根頭發,那還算是“光頭”嗎?
我一愣,想了想,回答道,
那應該就算是“秃頭”。
瑤瑤顯然不明白什麼是“秃”,于是我告訴她,所謂“秃”,指的是一個人的頭發很少的樣子。
瑤瑤似懂非懂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問我一個問題,
那兩根呢?
我又一愣,繼續回答說,
那仍然算是“秃”。
瑤瑤似乎不肯放過我,繼續問道,
那三根呢?十根呢?一百根呢?
我依然告訴她,這些都算在“秃”的範疇裡;
同時我暗自慶幸,還好讀一年級的她,還停留在100以内的算數水平。
瑤瑤終于問出了那個我最擔心的問題,
爸爸,那有多少根頭發才算不“秃”呢?
我急中生智,一邊快速在知乎上搜索答案,一邊敷衍她說,
你看媽媽的頭發,她就不算“秃”,她大概有......有十萬根頭發。
顯然,十萬這個數字對于瑤瑤來說過于複雜,她陷入了懵懂的思考。
此時,一直在旁邊聽着的大女兒婉初(她讀初一),插了一句,
那爸爸,九萬根頭發算秃嗎?
我徹底投降。
到底多少根頭發才算“秃”呢?
2 連鎖悖論這是一個全新的系列,我叫它“大腦的黑白世界”,它的思維方式啟發自牛津大學的實驗心理學研究。
這個系列也是“模糊談判論”的第一個篇幅。
它将作為一個引子,慢慢引入“模糊論”,這個在談判世界裡看似非常特殊的思維方式。
讓我們做一個假設,
假如低于正常人發量的90%,就算作一般意義上的“秃”,那麼少于九萬根頭發就算“秃頭”。
但是,我在九萬根頭發的人頭上拔下一根頭發之後,并沒有覺得他有任何的不同啊?
作為一個“光頭”,其實我并不太在乎“有頭發”和“沒頭發”的差異;
但一個“秃頭”的分類定義,卻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疑惑,在哲學上被稱為“Sorites Paradox”(連鎖悖論)。
“連鎖悖論”最著名的例子,在于一堆沙子。
如果我們一粒一粒從一個“沙堆”中拿走沙子,那麼從第幾粒開始,這個“沙堆”就不再是一個“沙堆”了?
這也等同于,
一個老男人,拔走他的第幾根頭發,他就算是“秃頂”了呢?
這個悖論似乎無法解決?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3 模糊問題出在“語言”上。
哲學家維特根斯坦,曾經說過,
語言的邊界就是思想的邊界。
振聾發聩。
不要忽視“語言”這個工具的缺點,它并不完美;
它的其中一個缺點就是,
模糊。
讓我們回到“連鎖悖論”裡,你會發現,其實這個悖論的根源,在于“精确”和“模糊”的對立。
“第幾粒沙子”和“第幾根頭發”,都屬于是邏輯意義上的“精确”;
而“沙堆”和“秃頂”,卻屬于語言缺陷上的“模糊”。
多少粒沙子算作沙堆?
多少根頭發算作秃頂?
當我們非要用“模糊”的語言工具來描述“精确”的邏輯,悖論自然形成。
但這個缺陷并沒有阻止人們繼續用“語言工具”來溝通,因為語言也有相應的對策;
這個對策就是,
模糊。
比如,語言中有個詞叫做“一些”,就是一個具有十足模糊意義的“語言詞彙”。
多少是“一些”?
沒人知道。
但我們卻可以拿它來解決“連鎖悖論”。
再拿走一些沙子,它就不是一個沙堆了。
再少一些頭發,他就是一個“秃頂”老男人了。
用“模糊”來應對“模糊”,溝通反而顯得“精确”了?
這是如何讓人匪夷所思的“東西”?
順便說一句,“東西”也是一個“模糊”的詞彙。
4 特修斯之船還有一個著名的哲學思辨,“特修斯之船”。
古代人建造了一艘全新的船舶,叫它“特修斯”号。
随着這艘船的日常維護,它船體的各個部件在不斷地維修過程裡,被逐漸一一用新零件替換;
直到有一天,這艘船上原有的所有部件,都被替換成了新的零件。
那此時,這艘船舶還能被叫做“特修斯”号嗎?
更有意思的是,修船工把替換下來的每一個舊部件,又重新組裝成了一艘船舶,那這艘船到底還是不是“特修斯”号呢?
聽上去是不是更加讓人抓頭?
這個悖論的根源,依然來自于語言的“模糊”缺陷;
“特修斯”這個詞語,到底指的是什麼?
是之前注冊的那艘船在航海世界裡的唯一标識?
還是那些特定的零件所組成的另一個海上工具?
哲學家,艾米-湯姆森,認為語言的模糊性恰恰能夠幫助解決這個問題。
比如,當我們在生活中問朋友,
冰箱裡還有什麼東西?
你的朋友打開冰箱後,看到空空如也,回答道,
啥也沒有。
但其實冰箱裡還躺着一個死蒼蠅,此時你絕不會生氣地質疑他說,
嘿,這明明還有一隻蒼蠅,你怎麼說啥也沒有?
這段話絕不會發生的原因在于,你最初所說的“東西”,其實模糊地隐藏了一些東西,叫做“能吃的東西”。
因為“東西”這個詞語的模糊性,在你和他的對話一開始,就被限定在一個你和他都心知肚明的“上下文環境”中。
因而,如果一段對話發生在“注冊船名”的上下文環境中,那麼“特修斯”還是那隻維修後的船舶;
而如果一段對話發生在“最初刻着名字的船舷木闆”的上下文環境中,那麼“特修斯”就應該是那艘舊部件構成的船舶。
So......
模糊,再次解決了問題。
5 非黑即白的談判好吧,畢竟這裡是“談判思維”,我總要回到談判的話題上來。
這個世界到底是“精确”的?還是“模糊”的?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在還沒有答案之前,至少我們能在“談判”的世界裡看到一些端倪。
我們的談判焦點似乎從來都是“精确”的?
比如,
合同總價不能高于80萬,多一分都不行。
租房協議上寫着付一押一,你還想抵賴?
我限你一個小時内把贖金拿過來,否則我就殺了你兒子!
無一例外,你在各種談判難題裡看到的,都是“精确”的問題。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談判時用的“語言”有缺陷?
它們是模糊的?
用模糊去解決精确?
這能不出問題嗎?
我們經常聽到一個詞,叫做“非黑即白”,它是我們大腦最喜歡的一種思維模式。
讓我們假設,東華大學的錄取分數線是70分;
它就代表着我們大腦思維裡的一種“黑白世界”。
70分,大學之門就為他打開了;
69.9分,大學之門就關上了。
再比如,2020年英國政府要求70歲以上的老人都要限制待在家裡,預防出門感染;
69.9歲,就能出門吃個飯;
70歲,就得待在家裡。
兩個例子裡唯一的區别在于,70這個數字作為“精确”的界限,一個門打開了,一個門關上了。
如果70以上為黑,70以下為白,這黑白之間的界限真的“精确”嗎?
合同總價不能高于80萬?
付一押一?
一個小時?
你看出問題了嗎?
當然,在談判的世界裡,我們還要問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真的隻有黑與白嗎?
更重要的是,
灰色去哪裡了?
6 小結如果這個世界更多的是“模糊”的灰色,那隻在談判中盯着“非黑即白”,就不奇怪為什麼談不下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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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談判思維”!
“大腦的黑白世界 第一篇” 待續
--- 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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