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在一些很糟糕的時刻:
比如,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26歲了,而人生依舊有那樣多的不确定、不安穩、不明白;
比如,忽然對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在公司與家兩點間的奔波感到厭倦;
比如,在某一個瞬間,發現自己已不複從前的天真單純,有了世俗的眼,有了世俗的苦惱與焦灼。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很想乘着一艘小船,逃到一個天寬地闊處。
想要不管不顧地抛去身上所有的束縛,與萬頃煙波為伍,和日月山川作伴,幕天席地,無憂無慮。
然後我便會想起唐代詩人張志和的這首《漁歌子 · 西塞山前白鹭飛》,想起了他在詞中所描繪的令人豔羨不已的人生境界。
西塞山前白鹭飛,桃花流水鳜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西塞山前白鹭飛,桃花流水鳜魚肥。”
西塞山前白鹭在自由自在地飛翔,江岸有桃花朵朵盛開。春水初漲,水中的鳜魚正是無比肥美的時候。
詞的開頭兩句,詩人就已經為我們描摹了一幅春日裡的優美風光。
西塞山,在如今的浙江省吳興縣境内的西苕溪上。西苕溪北通太湖,南鄰莫幹山,景緻優美。
便是在這樣春意蔥茏、萬物複蘇的日子裡,平常被人們叫作鹭鸶的水鳥白鹭,在西塞山前展翅翺翔着,好似在展現着自己的生命力。
一句“桃花流水鳜魚肥”,仿佛讓人看到了兩岸盛開的紅豔豔的桃花、和江南特有的不時躍出水面的鳜魚。
有自然大化的不事雕琢之美,也有人間煙火的升平味道。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既有了山,有了水,有了桃花,有了鳜魚,自然也不能少了人。
春汛來了,當地的漁夫們也便繁忙起來了。
他們一個個頭戴着青色的箬笠,身披着綠色的蓑衣,一邊欣賞兩岸的風光,一邊或撒網、或垂釣,樂在其中。
便是在斜風細雨中,也不必匆匆歸去了。
春江水漲,煙雨迷蒙,天空飛着白鹭,兩岸開着紅桃,雨中的青山,江上的漁舟,舟上的漁夫。
整首詞,當真是美的像畫一般。
但我更喜歡的,卻是那種悠然閑适的人生境界。
做一個漁翁,迢遙江河,一壺酒,一竿綸,愁悶盡抛,世事兩忘。
而這,其實也是作者張志和本人的志向吧。
張志和,原名張龜齡,16歲時就已明經及第。
他曾把策書獻給唐肅宗,備受賞識和器重,被肅宗親自賜名“志和”。
還曾任職待诏翰林,前途不可謂不遠大。
然而在父親去世後,他便辭官離去了,從此以後便遠離朝廷,幽居山野,自稱“煙波釣徒”,号“玄真子”。
在越州城東郊,哥哥張鶴齡為他修建了幾間房舍,花竹掩映。
張志和常常沿着小溪邊垂釣,釣鈎上卻不放魚餌。
這讓我想起了西周時期那位用直鈎、無餌釣魚的姜子牙,隻是他要釣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位,而張志和要釣的,卻是一顆淡泊甯靜的心。
大書法家顔真卿很欣賞張志和,有一次,他見到張志和的船太破舊了,就想要為他造條新船。
張志和卻拒絕了,他說:“願為浮家泛宅,往來苕、霅間足矣。”
意思是說:我隻願把這條小船作為浮動的家宅,來往于苕溪、霅溪之間就滿足了。
言外之意,卻是對繁華外物的不執着、不苛求、不在意。
張志和寫過許多首《漁父》詞,尤以這首《漁歌子》最為有名。
它出名到什麼程度呢?
它出名到後來有無數人模仿過這首詞,甚至把詞裡的詩句幾乎原封不動地搬用,“不唯唐人争相唱和玄真子漁父詞,五代、兩宋也屢有和詞,連綿不斷”。
其中就包括大才子蘇轼,寫下了一首《浣溪沙·漁父》:
西塞山邊白鹭飛,散花洲外片帆微。
桃花流水鳜魚肥。
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随到處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蘇轼的詩詞創作自然極好,然而平心而論,這首模仿之作《浣溪沙·漁父》,在整體的意境上,卻是不如原作。
中國現代作家施蟄存,在其文章《張志和及漁父詞》中,更是把張志和的數首漁父詞,譽為“唐詞宗祖”。
大約在公元823年,張志和的《漁父詞》傳到日本。
作為島國,日本人多以打漁為生,張志和的《漁父詞》所描寫的恰是漁民的生活,因此很受當時皇親國戚、學者名流的喜愛。
它為日本的漢詩作者開啟了填詞門徑,成為日本詞學的開山鼻祖。而日本更把張志和的《漁父詞》直接列入教科書中,足見喜愛。
隻是,看過了詩詞,回轉頭來,要面對的,仍是瑣碎的人生。
我們終究無法永遠逃于江海,永遠隐遁山林。
短暫的心靈的休憩後,我們仍舊要振作起勇氣來,擔負起身上的責任。
也許走過一些錯路,做錯一些選擇,也許莫名其妙地掉眼淚,走在路上突然崩潰。
然後去看看晚霞,再一次愛上這個世界。
“生活是意外之喜。生活是弄巧成拙。生活是我等的人沒有來,但你來了,好像也不錯。”
終有一天,我們會明白這一切,與生活和解,與自己和解。
我會努力,希望你們也在努力。共勉!
參考資料:
《唐才子傳:300年輝煌大唐,278個有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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