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偉旺
屋外的雪還沒有完全融化,菜地裡,樹蔭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未曾融化的積雪,臘月二十七那場雪算是第一場雪的話,春節後的這場雪應該是今年的第二場雪了。
我從睡夢中自然醒來,在外漂泊幾十年了,根本體會不到什麼是夢香,隻有踏上故土,才真正體會到夢香是什麼滋味,這種滋味也隻有兒時的記憶裡才有的味道,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快上午十點鐘了,我囫囵吃了個早餐,其實也就是一杯酸奶和在興盛網上買的幾片蛋糕,(現在農村足不出戶隻需要頭天網上下單,所購商品第二天便送貨上門)穿上厚厚的棉襖,這一出門就要到後半夜才能回來,正月間的,這又是去作甚呢?
原來,村裡有老人過世,棺椁停放在村上禮堂,我這可是去守夜,城裡人可能不知道什麼是守夜,其實所謂守夜就是守靈過夜的簡稱,守靈,是民間喪葬的一種習俗,是活着的人對去世的親人一種紀念,就像古代新娘子要坐花轎,過年要分壓歲錢一樣,不象城裡人,親人過世一般拉到殡儀館舉行個儀示便完事,而在農村,親人過世最少停放三天,活着的人認為,他的親人雖然死了,但是靈魂還留在人間,還會留戀活着的親人,在去陰間之前還會回來家裡看一看,活着的人怕靈魂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都會在遺體旁邊點上一盞油燈,并且通宵守着害怕油燈熄滅了。
小時侯,我最喜歡的就是去守夜,因為守到半夜,東家都會給所有守夜的人一碗面吃,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沒有這種風俗,反正從我記事起就是這樣,而我這次守夜離我上次守夜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了,因此感覺特别的親切,特别的激動!
來到禮堂,除了過世老人的親屬其他的都是村裡的人,中老年人居多,而恰恰正是這些人都是我認識的,因為長年在外,村裡的年青人,小孩幾乎一個都不認識,而這些年長的大部份都是小學同學,個個都是滿頭白發,因為在農村不懂得保養,因此更顯蒼老,大家平日裡見個面都難,這會難得聚在一起,大家噓寒問暖,共憶往昔,甭提有多高興!
應該說這是我三十多年來最快樂的幾天,喝着山泉水沖泡的由自家人制作的茶葉的芝麻豆子茶,烤着熊熊的炭火,不時接過鄉親們遞上來的香煙,我一會穿梭在後廚房看着熟悉的村裡人做着熟悉有家鄉菜。一會停留在靈堂着看着禮生喊着聽不懂的禮歲,我心潮起伏,思緒萬千,打麻将的,打撲克的,團團圍坐,比比皆是,舞台上響着音樂,音響條件一點不亞于城裡的歌舞廳,興趣之餘,我走上舞台,傾情演唱了幾首,對我來說應該是演唱,不是簡單的唱歌,我知道我的歌唱實力,曾經在外還參加過比賽,但幾首下來,台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繼續麻将着,閑聊着,仿佛置我于無人之處,見不到熟悉的掌聲,不免多少有些失落,走下舞台來到僻靜處,這才發現有不少鄉親走過來,豎起大指說:偉旺,你的歌唱得真好,學過的嗎?不但喉嚨好,還都合上了。其實我知道他要說的是我的節奏都跟上了,這時侯我才發現,鄉親們淳樸,表達的方式内斂含蓄,怪不得剛才唱完大家不動色,連一聲叫好,連一個鼓掌都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放在平時,早已是掌聲雷動了。
我太舍不得離開了,麻将完,除了幫忙的還有東家的親戚留下吃飯,其他的人陸續回家吃飯去了,東家可能看出了我的心事,主動留我吃飯,我也不客氣,餐餐照吃,當然禮單上我也不會少送,禮堂外擺放的花圈上的電子顯示屏上不停地滾動我的名字,搞得好多人問我跟東家是什麼親戚,其實并不是親戚,對我來說,但凡鄉裡鄉親都是親戚!
麻将撲克持續了一天一夜,午夜時分,終于看到幫忙的師傅端着長長的托盤出面了,大家紛湧而上,當然是井然有序地端過面條噗嗤噗嗤地吃了起來,鄉親們魚貫而出,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出來,一下子,禮堂裡都是人。
這個面怎麼就那麼好吃呢,無非就是幾片木耳加點胡椒粉作佐料,什麼香菜,蔥花都沒有,大家都說就是死人的面好吃,都是這樣認為,可惜肚子裝不下,我恨不得再吃一碗。吃着這香噴噴的面條,望着一張張記憶裡熟悉的面孔,聽着一句句格外親切的鄉裡話,我不由得感慨萬千,這是多麼的幸福的事啊,悠閑,坦然,親切,滿足都寫在臉上,不用去設防人心,不用去計算得失,幸福就擺在眼前,還用得着再去風雨飄零嗎?我在想:通過這次守夜,通過這次省親,還要不要遠走他鄉是我最值得考慮的一件事了。
寫作于2022年2月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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