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我是一片雲

圖：來自網絡

酒鬼，在我們老家的農村，被人稱為“酒暈子”。

在我們村裡，一共有三個“酒暈子”，一個是退休的王老師，一個是我同族的金海大伯，另外一個就是我的母親。

相比而言，男人喜歡喝酒，還能堂而皇之地放在桌面上，但我母親作為一個女人這樣，往往成為大家恥笑的對象。

母親醉酒，是父親去世之後才開始發生的。

事實上，我的母親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小時候，由于家庭貧困，她就讀了三年書，20歲那年，母親嫁給父親，一直耕作于田間。

母親的性格有些内向，平時沉默寡言，顯得有點木讷，在我的記憶中她從沒出過遠門，最遠的地方，也是因為看病，去過幾次我們當地的縣城。

我在城市教書的日子，在鎮上做生意的姐姐，定期看望母親，這也讓我的心裡也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上周五，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忽然接到了姐姐的電話，說母親酒後騎三輪車去鎮裡趕集時，在村口拐彎的地方，一下子摔到了溝底，臉上和手上好幾處傷。任憑姐姐如何規勸，她死活都不去醫院，說沒啥事，擔心花錢。姐姐想讓我說服母親。

我當即給校方說明了情況，然後火速驅車向家裡趕去。路上，我在想，母親酒後摔傷，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次回家，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她把酒戒掉，不然以後我也無法安心工作。

在我們村，母親的勤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和父親含辛茹苦，供養我和姐姐讀書，希我們能夠走出農村，雖然姐姐最終未能如願，但我考上師範大學，并後來留在城市教書，着實給母親帶來了很大的安慰。

母親不但勤勞，而且品德也好，從小她就教育我，作為一個男人，要對家庭有責任感，不能言而無信，不能荒宴醉酒，不能……

在我的記憶裡，那時的母親從來滴酒不沾，哪怕是村裡遇到紅白事，可以免費喝酒的時候，她也不碰一下。

母親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父親的緣故。父親當時是村裡的殺豬匠，人也比較熱情，經常有酒場，有時父親控制不住酒量，也會隔三岔五醉醺醺回家，記得有好幾次，村裡的人跑到我家，讓我去領父親回家，因為他喝醉之後，躺在路邊人事不醒。

回家後的父親，往往會嘔吐得不成樣子，這時母親會一邊幫他收拾，一邊給我”現身說法“，母親總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像他這副德行，醉酒不但坑了自己，也連累了家人。

也許正是母親的諄諄教誨，我畢業之後的這些年，不管在什麼場合，我都滴酒不沾。

母親喝酒就是從那時開始的，那時，姐姐已經出嫁，而我則在鎮裡讀高三，父親的去世，家裡的擔子全部落在了母親身上。

那時，我的成績在班級都是前三名，為了給我準備讀大學的費用，母親晚上編織葦席，通常很晚才睡覺，為了防止困倦，她聽人說，喝酒可以提神，久而久之，她慢慢上瘾了，從開始的一小口，慢慢變成了一小杯，再到二兩三兩。

有時母親也會喝醉，後來，母親成了村裡有名的”酒暈子“。

每次我回去看望母親，總會勸她少喝點，而母親卻不以為然，她一改過去對酒的恨意，反而說，這些年我喝酒，感覺身體比過去好多了，先前遇到陰雨天，不是胳膊疼，就是腰疼，現在因為喝酒，都不治而愈了。

在2016年的夏天，母親因為醉酒，在家後的池塘洗拖把時，不慎摔倒，結果造成了右腿骨折，我聽說後，氣得不得了，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所有的酒都扔進來了糞坑，還一再告誡母親，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能碰酒了。

當時，母親像個等待被懲罰的孩子一樣，并再三保證，以後不喝酒了，可沒有想過，如今母親居然又喝醉了。

所幸的是，母親這次的摔傷，隻是皮外傷，看着低頭不語的母親，我既欣慰又哀傷。

母親看到我欲言欲止的樣子，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孩子，你大大（父親）走了，你姐姐那裡生意忙，來我這裡的機會也不多，而你在城市，我一個人在家感到孤單的時候，晚上經常失眠，而喝酒則讓我安然入睡了！“

聽母親說出這些年喝酒的真相，我心裡五味雜陳，說真的，我在學校是年級的組長，每天忙忙碌碌，卻很少為母親的處境，設身處地的着想。

最初，我也多次想讓母親到城市和我住在一起，但她一直擔心會影響我的生活，說啥也不肯過去。後來，我也聽之任之了。

如今，我在市裡換了148平方的房子，母親過去也寬敞的，這次，我和姐姐兩人商量好，一定要說服母親，讓她去城市和我一起生活。幸運的是，母親經過考慮，答應了我的請求。

為了表示慶賀，我特意從車的後備箱裡，拿出了朋友送給我的兩瓶酒，說是喝了不上頭。

吃飯時，我給母親倒了兩杯嘗嘗。雖說不是我買的，但母親還是顯得特别高興，她拉着我也喝了兩杯，一開瓶醬味就滿屋飄香，經久不散，入口卻不悶不沖，也不易醉，平時幾乎從不喝酒的我，那天也喝了不少，母親對此酒更是贊不絕口。

大喝傷身，小喝怡情。對于母親喜歡喝酒的行為，我不想再做其它的評價。我知道，以後和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如果她想喝的話，我會控制她的酒量，讓這款”好喝不上頭“的酒，伴她度過幸福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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