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韓非子》所載:戰國時期有個叫兒說的宋國人,能言善辯,在齊國的稷下學宮辯的天下學士啞口無言。後來他要離開齊國了,按照當時的規定,騎馬過關是要繳關稅的,任他如何解釋“白馬非馬”,關吏就是不吃他這套,最終兒說為了過關不得不繳馬稅。韓非子評價說,兒說是以虛辭取勝于齊稷下辯士,考實按形則一個人也說服不了。
這個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主人公變成了公孫龍,也是要過關,按規定馬是不可以過關的。公孫龍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講明白了“白馬不是馬”的道理,然後騎着馬揚長而去。(這個故事出自何典何故?筆者目前還沒查到,如有知道朋友,煩請留言告知,不勝感激!)
公孫龍認為“白馬不是馬”,是因為“白”是用來描述顔色的,“馬”是用來稱呼物體的。描述顔色和描述物體本質上是兩個概念。先從概念定義上作區分,然後再從概念所指的内容上去分析。如果你是要一匹馬的話,黃馬、黑馬都可以滿足這個條件。 但如果你要一匹白馬的話,黃馬、黑馬就不能滿足這個條件了。假如白馬是馬的話,那麼你要一匹馬和要一匹白馬的便是完全一樣的。黃馬、黑馬可以滿足”馬“這個條件,但是滿足不了”白馬“這個條件,可見這兩個概念是有區别的,所以”白馬不是馬“這個道理不是很清楚嗎?
公孫龍繼續分析,假如馬沒有顔色的話,那麼所有的馬,都應該叫“馬”,而沒有“白馬、黑馬、黃馬“這些名稱了。“白”和“馬”本來是兩個概念,一個形容顔色,一個形容物體。但是馬本來是有顔色的,所以我們用“白馬”這個新概念來定義白色的馬,白色的馬得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有馬二馬是白色的。所以認為有馬,就是有白色的馬,這是不對的。那麼反過來說,有白色的馬,肯定是具備了有馬這個條件。
在具體事物和概念還沒有做出規定的時候,白可以描述一切白色的事物,馬可以代表所有的馬,但是白馬隻能代表白色的馬,不能代表白色之外的黃馬、黑馬等。我們把白馬和馬的區别搞清楚之後,同理也清楚了黃馬不是馬,黑馬也不是馬。如果因為都不是馬,而把白馬認為是黃馬,這種邏輯是十分混亂的,名家的辯論,本質上是要明确概念,清晰邏輯。而不是搗糨糊。
把“白”和“馬”區分開來,是為了明确這是兩個概念,把“白馬”和“馬”區分開來分析是為了清楚邏輯。在概念搞清楚之後,我們還要明白現實,白馬和馬是相結合的,不能分開的,當我們“忘了顔色”而談馬的時候,白馬、黑馬、黃馬都可以說馬,但是現實中沒有這種不帶顔色的馬,所以談白馬的時候,黃馬、黑馬就不能滿足條件了。因為具體所指不同,所以白馬不是馬。
很多人把“白馬非馬”當作是詭辯論,荀子、莊子、韓非子都持批評态度,筆者卻不以為然。名家本身是研究“名實關系”的,馬和白馬都是其名,通過對概念的具體所指,進行“離堅白”的邏輯分析。離堅白就是要把,不同的屬性分開探讨,不能因為不同的屬性表現在一個事物上面就混淆概念。概念的明确,有益于邏輯思維能力的養成和準确的表達自己。
為了方便理解,筆者把《白馬論》的對話轉編成現今的對話場景以供參考:
話說小王要去買車,銷售員問他:”你是要買車?還是要買白車?”
小王問:“白車不是車馬?我是來買車的!”
銷售員給他介紹:“那麼,來這邊看一下黑車和黃車吧!”
小王說:“我不要黑車,也不要黃車,我就要買車!”
——初級邏輯,黑車可以滿足買車的要求,但是不能滿足買白車的要求,可見“買車”和“買白車”的要求是不一樣的,所以“買白車”不是“買車”。
銷售員說:“我們這裡有黑車、黃車和白車都是車,你要既然是來買車的,為什麼黑車和黃車就不行呢?“
小王這才意識到買車和買白車是不同的,然後說:“我是要買白車”
——中級邏輯,白和車是兩個分離的概念,但是現實中不能掏錢買個概念吧,所以可以選擇買輛黑車、黃車、或者是白車,但是不能選擇買車。
小王一想也對:買了白車,不也是有車了嗎?
銷售員說:“買了白車是有了車,但是不能說“有車”就是“有黃車”,買白車、買車、買黃車的概念混淆了是要鬧笑話的。所以我們再确定一下提哪一款車!”
——高級邏輯,買了白車不能說是沒有車,有車不能說是有黃車,所以“買黃車”和“買車”的概念也是不一樣的,“有白車”和“有黃車”的概念也是不一樣的。
銷售員說:“如果你的需求是“買車”的話,那麼我給你介紹的黑車、黃車都可以。但是你說了不要這兩種車,隻有我們的“白車”可以滿足你“買白車”的需求,所以“買白車”和“買車”的概念是不同的。
——終極邏輯,如果“買車”對顔色沒要求的話,那麼随便哪種顔色的車都可以,上面說了黑車和黃車不要,也說了要“買白車”,所以能滿足這個要求的隻有白車了。
曰:“白馬非馬,可乎?”
曰:“可。”
曰:“何哉?”
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
曰:“求馬,黃、黑馬皆可緻。求白馬,黃、黑馬不可緻。使白馬乃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異馬也。所求不異,如黃、黑馬有可有不可,何也?可與不可其相非明。故黃、黑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
曰:“以馬之有色為非馬,天下非有無色之馬也。天下無馬,可乎?”
曰:“馬固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有馬如已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馬與白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
曰:“馬未與白為馬,白未與馬為白。合馬與白,複名白馬,是相與以不相與為名,未可。故曰:白馬非馬,未可。”
曰:“以有白馬為有馬,謂有白馬為有黃馬,可乎?”曰:“未可。”曰:“以有馬為異有黃馬,是異黃馬于馬也。異黃馬于馬,是以黃馬為非馬。以黃馬為非馬,而以白馬為有馬;此飛者入池,而棺椁異處;此天下之悖言亂辭也。”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者,離白之謂也。是離者有白馬不可謂有馬也。故所以為有馬者,獨以馬為有馬耳,非有白馬為有馬。故其為有馬也,不可以謂馬馬也。”
曰:“白者不定所白,忘之而可也。白馬者,言定所白也。定所白者,非白也。馬者無去取于色,故黃、黑皆所以應。白馬者,有去取于色,黃、黑馬皆所以色去,故唯白馬獨可以應耳。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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