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中期,某地有一位知縣,最近好像病了,每天都覺得心驚,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到了晚上,也是這樣。經常睡着睡着,突然就吓醒了,一晚上有十幾次之多。
無奈之下,知縣就讓家裡人分成三波,每一波有十人,到了晚上輪流圍在他床邊。而且知縣怕黑,要點十幾根蠟燭或者油燈,把屋裡照得像白天一樣。這樣,他才能勉強入睡。
可是,即便如此,他晚上還會吓醒,雖然不如以前多,但還有五六次。
這種情況,最近一個月才出現,每天晚上都是如此,知縣又怕又沒辦法。他請了郎中來看病,郎中看不出來問題。請了道士來看屋子,也沒有妖精鬼怪。
當地還有一人,叫張五,大概四十歲,和妻子靠賣豆腐為生。
張五娶了妻子,他們經常在五更天的時候起床,然後便開始做豆腐賣。這樣日子,持續了好多年。
這一天,張五四更就起來了,催促妻子做豆腐。妻子不肯,說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張五催促她,說:“咱們都是小本生意,一天不做,一天就沒錢,就吃不飽飯。起來早一些,多做一些,就能多掙點錢。所以啊,早起做豆腐,也是一件大好事,起來吧,起來點燈,我去解個手就回來。”
張五說着,起來後到巷子裡,正準備上廁所呢,來了兩個人,喊着“張五,張五,跟我來”。
張五以為是熟人,就出去看了,跟着兩人到了街口,站在一處房檐下。這時候,張五仔細看了兩人,發現他們穿着青衣,垂綠頭帶,戴着紅帽,拿着朱票,似乎是衙門的人,而自己并不認識他們。
兩人看了看張五,說:“我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你可不能拒絕。”
張五問什麼事,兩人不肯說,隻讓他跟着去就行。
兩人開始往東走,張五本來不情願,但不知道為什麼,兩腳卻不聽使喚,隻顧跟着兩人走。出了街市後,來到知縣衙門前徘徊。門口有六人在站着,一個個身長八九尺,穿着甲胄,還都帶着刀。
那兩個衙役不敢進去,于是又轉到後衙門後面的一口水井前,讓張五進去。張五不肯,兩個衙役就推他,瞬間張五就進屋了,也沒開門,似乎直接穿牆而過。随即,那兩個衙役也跟着進來了。
又穿過幾重牆垣後,來到了一處地方,這裡應該是知縣睡覺的地方,還點着燈呢,看起來很亮堂。
兩個衙役讓張五看看屋裡,張五靠近發現,知縣正在床上呻吟,似乎很痛苦,床腳周圍,坐着六七個婦女,地上都是毯子,上面站在幾個男人,屋裡大概有十人,都圍着知縣,睜大眼睛看着。
張五跟兩個衙役說完後,兩個衙役也靠近了看,但不敢開門進去。
五更天的時候,兩個衙役似乎急了,頻頻看着屋裡,但還是不敢進去,似乎忌憚什麼。張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沒問。
過了一會兒,知縣似乎好一些了,不再聲音,屋裡的人松了一口氣,都又累又困,或坐着,或歪着,或者躺着,或者互相枕着身體,很快都睡着了,鼾聲四起,
兩個衙役聽到鼾聲後,很高興,拿出一個鐵鍊,交給張五說:“你趕緊到屋裡,把這個鐵鍊系在知縣的脖子上,你不要害怕,直接把他牽出來就行。”
張五大駭,說:“他是知縣,是官老爺,我是什麼人?不過一個小商販而已,我都不敢靠近他,又怎麼敢在他脖子拴鐵鍊呢?”
兩個衙役解釋道:“他雖然是知縣,是官員,但是他貪财好色,濫用刑罰,害人無數,已經是罪人了,你卻不是罪人。所以,你比他地位還高呢,怕他做什麼?快去,快去,我們還等着回去交差呢!”
張五猶猶豫豫,始終不敢進屋裡。
那兩個衙役更急了,架着張五,然後一下把他推到屋裡去了。張五正慌呢,發現自己已經穿牆而過,進了屋裡。沒辦法,他隻好把鐵鍊拴在知縣脖子上,然後拉着就出去。神奇的是,知縣居然真被拉走了,和他一樣穿牆而過。
衙役看到後,大喜,趕緊拉着張五,順着舊路回去了。
張五回頭一看,發現知縣真被拉過來了,他什麼也不說,跟個睡着了的人一樣。張五不明所以,心中暗暗吃驚。
穿過幾重牆垣,來到最後面的院子裡,此時天都快亮了。張五看到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兩人躲在拐角處,正在巫山雲雨,天雷勾地火呢!
兩個衙役似乎見怪不怪,張五好奇,問:“那是什麼人?為什麼公然行此龌龊之事?不怕人看到嗎?”
衙役指着知縣,對張五說:“那個女子,就是知縣的愛姬,叫翠花;那個男子,則是知縣的娈童,叫鄭陸。知縣如今病了,每天都叫人去他跟前看着,晚上也是。兩人之前就勾搭在一起了,因此現在有機會,到此野合。他們以為那裡隐秘,無人看到,殊不知,在我們眼裡,一切都看得清楚,即便他在小屋裡,在陰暗處,我們也看得清楚。”
張五一聽,覺得知縣頭上戴了兩頂綠帽子,頓時看着知縣笑了。
知縣很尴尬,低着頭不說話。
到了外面,又看到兩個人,穿着和兩個衙役一樣,同樣也用鐵鍊子拴着一個人脖子,在那裡站着呢。
兩個衙役問:“你們抓到他了嗎?”
“已經抓住了,這個就是。”
那個被抓的人一看到知縣,頓時哭了,還沒張嘴說話呢,身邊的衙役就抽了他幾巴掌,那個人立馬老實了。
張五問:“這個人是誰呢?”
衙役說:“他是知縣的身邊人,專門出謀劃策的,也就是你們說的師爺,姓郭。他跟知縣一樣,犯了死罪,所以我們才來抓他。”
說話的時候,知縣屋裡傳來了哭聲,因為隔得遠,所以聽不太清楚。
四個衙役看了看,說:“到時間了,咱們走吧。”
走到西邊不遠處,已經有兩輛車在路口等着了。四個衙役把知縣和郭師爺推入車中。前面兩名衙役告誡張五:“你回去吧,今晚的事,你不要說出去。一切都是他們多行不義,你好好做人就行。”
說完後,衙役們駕着車,飛速走了,很快不見了。
張五順着路回到家,雞都打鳴了,天已經亮了。進了屋裡,隻見妻子正在燈下哭泣,還有幾個婦人,都是鄰家女子。
那幾個婦人勸張五妻子:“人死不能複生,這也是天數,你不要太傷心了。再說了,他還有一口氣呢,說不定還有救。”
張五一聽,大為震驚,心想: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他走到跟前,說“我還活着”,大家都聽不到,他又走到自己屍體跟前,結果猛然一聲驚呼,他失去了意識。很快,他從床上起來了,看到妻子正守着自己哭,幾個婦人還在安慰妻子。
張五微微一笑,看着妻子,又想到知縣,忽然覺得妻子真的很愛自己,心中生出一股幸福的感覺。
妻子聽到動靜,看到張五醒了,驚喜不已。
張五問道:“我好好在這裡,你哭什麼?”
妻子說:“四更天的時候,你說出去解手,一直沒回來。我出去一看,發現你睡在屋檐下,身體都涼了。我趕緊讓鄰居們來幫忙,把你擡到了床上。你手腳冰涼,但胸口溫熱,還有一口氣,卻總是喊不醒。我以為你要死了,所以在此哭泣。從四更到現在,你看看多久了?沒想到,你又活過來了。”
張五頓時明白了,自己之前應該是被冥府小吏勾魂了。
想到這裡,他起身謝了鄰家幾個婦人。婦人一看他沒事,就離開了。張五把自己“死後”的事情都說了,不僅說了翠花和鄭陸私通之事,還說知縣和郭師爺已經死了,馬上就有消息。妻子聽了詫異,不太相信。
很快,外面鬧哄哄的,妻子出去一聽,才知道路上有人在說,知縣老爺死了,郭師爺也死了。
過了一段時間,張五認為事情都過去了,于是就把自己魂魄去抓知縣等事說了出去,鄰居們知道了,又再說給别人聽。
很快,知縣的兒子知道了,他認為自己父親是被張五害死的,于是狀告張五。張五被抓到縣衙,遭到審問,所幸新來的知縣明事理,知道這事錯怪了張五,但為了安撫前任知縣之子,也不希望張五再亂說,就讓人輕打張五三十大闆。
新知縣又讓前知縣的兒子,去查鄭陸和翠花,發現他們倆果然私通。
知縣貪财好色,确實該死,但這對男女趁機偷盜錢财,私通鬼混,也得到了懲罰。鄭陸被打五十大闆,關在了獄中,後來死在了獄中。翠花被打闆子後,覺得實在丢人(古代打闆子都是脫褲子打),後來自缢身亡。
這件事情發生在雍正、乾隆年間,過去了幾十年後,還有人在說。
冥府小吏不是怕知縣,而是借着張五來做這件事,并認世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為躲在黑暗的房子裡,做的那些肮髒事,就沒人知道了嗎?實際上還有天,還有地,還有六耳,舉頭三尺還有神明。
所以,古人說,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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