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之間的關系有多種說法。

按照《系辭傳》“陽卦多陰，陰卦多陽”說，八卦可分為陽卦和陰卦兩種。☳震、☵坎、☶艮三卦皆一個陽爻，兩個陰爻，屬于“多陰”，當為陽卦；☴巽、☲離、☱兌三卦皆一個陰爻，兩個陽爻，屬于“多陽”，當為陰卦。此外，☰乾自然屬于陽卦，☷坤自然屬于陰卦。這樣，就是四陽四陰。

在此基礎上，《說卦傳》又有父母與六子女說：

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這就是說，乾、坤兩經卦是其他六經卦的父母，其他六經卦都是乾、坤兩卦的結合而産生出來的。乾、坤兩卦父母陰陽互求，陽求合于陰得男，陰求合于陽得女。乾父求合坤母，即：乾卦初爻居于坤地初爻之位為震，此為一索得震長男；乾卦二爻居于坤卦二爻之位則為坎，此為二索得坎中男；乾卦三爻居于坤卦三爻之位為艮，此即三索得艮少男。坤母求合乾父，即：初爻居于乾初爻之位為巽，此即一索得巽長女；二爻居于乾二爻之位，為離，此即二索得離中女；三爻居于乾三爻之位為兌，此即三索得兌少女。用表格表示，即：

這樣，八卦之間的關系就不是并列平行的關系了，而分為了父母和子女兩個等級。以“對”的觀念來分析八卦，可以将它們分成四對：一是☰乾與☷坤，二是☵坎與☲離，三是☳震與☶艮，四是☴巽與☱兌。

這四對卦卦形之間的關系有兩種：

一是陰陽對立，如☰乾與☷坤，☵坎與☲離。兩卦之間相同爻位上的爻是陰陽相反的。乾初爻為陽爻，坤初爻則為陰爻；乾中爻為陽爻，坤中爻則為陰爻；乾上爻為陽爻，坤上爻則為陰爻。彼此完全相反。

二是上下颠倒，如☳震與☶艮、☴巽與☱兌。☳震颠倒過來就是☶艮，☴巽颠倒過來就是☱兌。彼此相互颠倒。

用表格表示，即：

八卦卦形上這種二二為耦，非對即倒的關系是否體現到卦德，也就是卦義上了呢？這是很值得讨論的。

我們認為八卦卦形二二為耦，非對即倒，八卦的卦德也是二二為耦，反對為義。借用王夫之的“象辭相應之理”說，這就是“象義相應之理”，即卦形的反對與卦義的反對是一緻的。

☰乾與☷坤卦形陰陽相對，其卦德也相對：乾為剛健，而坤為柔順。

☳震與☶艮卦形上下颠倒，其卦德也相反：震為動，而艮為止。

這些是非常明顯的。

☵坎與☲離卦形陰陽相對，其卦德坎為險陷，而離為明麗，似乎不相對。但從其取象來看，一為水，一為火，水火不相容，或者說勢如水火，顯然是相對的。由此看，坎為險陷，含有前景艱險的意思；離為明麗，含有前途光明的意思，也是截然對立的。

☴巽卦與☱兌形上下颠倒，其卦德巽為入，而兌為喜悅，似乎不相反。但《雜卦傳》:“兌見而巽伏也。”兌卦是喜悅而顯現，而巽卦是入而隐伏，也不無相反之義。

《說卦傳》列舉八卦以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為序，如：“乾，健也；坤，順也；震，動也；巽，入也；坎，陷也；離，麗也；艮，止也；兌，說也。”這樣，就是以乾與坤、震與巽、坎與離、艮與兌配對，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用表格表示，即：

這種配對，規律性更嚴格。每一對卦之間，卦形都是陰陽對立的，不但☰乾與☷坤、☲離與☵坎陰陽對立，☳震與☴巽、☶艮與☱兌也陰陽對立，沒有了卦形上下颠倒的卦組。這是其一。二、三、四對卦畫的排列體現了嚴格的次序性，而且呼應了其父母與六子女說：由長到中，再到少；長男與長女配，中男與中女配，少男與少女配。這是其二。

但是，這一八卦的配對次序破壞了“象義相應之理”，也就是說卦形的對立關系在卦德上沒有得到反映。比如☳震與☴巽卦形對立，其卦德一為動，一為入，沒有對立關系；☶艮與☱兌卦形對立，其卦德一為止，一為悅，也沒有對立關系。這顯然不符合《周易》的原理。《周易》六十四卦是八卦相重而成的，是八卦的進一步放大。但《周易》六十四卦裡，乾與坤對，坎與離對，震與艮對，巽與兌對。《雜卦傳》也是如此。八卦自然也當相應配對。因此，應當是☰乾與☷坤對、☵坎與☲離對、☳震與☶艮對、☴巽與☱兌對。上引朱熹《周易本義》所載《八卦取象卦歌》說：“☰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其配對是正确的，沖破了《說卦傳》的藩籬。但在八卦次序上仍有問題，坎、離一對應在震、艮前；離、坎當作坎、離，兌、巽當作巽、兌。這還是囿于《說卦傳》之說。

由此可知，隻要我們遵從“象義相應之理”，以《周易》六十四卦而不是以《說卦傳》為本，八卦的配對及次序就應是☰乾☷坤、☵坎☲離、☳震☶艮、☴巽☱兌，而不應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或☰乾☷坤、☳震☶艮、☲離☵坎、☴巽☱兌。

原載《<周易>經傳十五講(第二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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