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書法家們~第169篇

文/盧秀輝

兒時讀過一個故事，說的就是解缙。

解缙六、七歲時，有一天放學，下起了雨，他走的急了，跌了一跤，街對面有一群人在避雨，見此哈哈大笑。解缙不慌不忙的吟詩一首：“春雨貴如油，下得滿街流。滑倒解學士，笑煞一群牛。”

洪武二十年，解缙十八歲時，第一次參加江西省鄉試，就奪得了第一名，人稱“解解元”。第二年赴京會試，奪得第七名，又經殿試，錄為二甲進士。哥哥解綸和妹夫黃金華也同榜登進士，“兄弟同登第，一門三進士”。立即轟動了南京，也轟動了天下，傳為盛事。

解缙敏于對，他的故事最為好楹聯者樂道：

解缙幼時，他住陋巷，隔巷為大戶人家的後花園。除夕之夜，解家門上貼了這樣一副春聯：門對千根竹， 家藏萬卷書。富戶主人也好文墨，他讓仆人看前後左右的鄰居家的春聯，聽仆人說了解家的，便想為難解缙，叫人把高出院牆的竹子砍短了。解缙一見，馬上在上下聯上各添了一字，成為：門對千根竹短，家藏萬卷書長。富豪本想為難一下的，見解缙各添了一個字，就化解了，來了脾氣，下令把竹子連根挖掉。解缙又在上下聯上各添了一個字，變成了：門對千根竹短無，家藏萬卷書長有。富豪一見，無奈認輸。

盛夏之時，孩童好戲水，解缙也不例外。一次，他去河裡洗澡，衣服挂在河邊的老樹上，适逢縣令路過，聽人指說解缙能對，一時來了興趣。對解缙道：“我出個對子，你對得出來，還你衣服；不能對，我就把你衣服拿走”。縣官指着老樹說：“千年老樹為衣架。”解缙脫口而出：“萬裡長江作浴盆！”氣魄之大，情境、語境之妙，令縣令大為歎服。

解缙到一大商賈家收稅款。商賈家女兒得知解缙要來收稅，在宅前貼了一副對聯：

閑人免進，盜者休來。

解缙讓人拿來筆墨，在左右各添了三個字：

閑人免進賢人進，盜者休來道者來。

商賈女兒一看，大為佩服解缙文思敏捷，使楹聯如同天成。

告老還鄉的李尚書聽說了少年解缙的許多故事，好奇之下準備為難解缙，順便了解一下他的真材實學。于是，他宴請了幾個顯貴和飽讀之士作陪，派人叫解缙前來應對。

解缙來到李府，第一道題就來了。仆人要他從小門進入，解缙站在正門口就是不動。李尚書大聲出聯：“小子無才嫌地狹”；解缙應道：“大鵬展翅恨天低。”尚書聽了，忙打開中門相迎。剛進來和一幫人打完招呼，便有人挑釁對他說：“聽說你少年英才，出口成章且敏于應對，你能否以的父母職業為題，作一妙聯？”解缙出身寒門，母親在家做豆腐，父親挑擔上街叫賣，解缙明知對方是借機奚落自己，還是沉着吟道：“戶挑日月上街賣；手把乾坤日夜磨。”衆人聽了，無不拍案。

另一儒生見解缙身穿綠襖，于此做起了文章便：“井裡蛤蟆穿綠襖”；解缙見到那人身穿紅襖，暗自開心，立得下聯：“鍋中螃蟹着紅袍”。到得一衆人等，哈哈大笑。

尚書用手往天上一指，吟出了醞釀很久的上聯：“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解缙聽了，略作思索，用手指地：“地作琵琶路作弦，哪個能彈？”語氣豪邁，緊扣上聯。

席中有一儒生，見衆人都落了下風，覺得要挫一挫解缙的銳氣，于是對解缙說：“難得遇如此厲害少年，我也有一聯，聊作笑資”。解缙忙道：“請先生賜教。”儒生不慌不忙地吟道：“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衆人聽了，大為叫好。解缙随口應道：“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解缙中進士第後，從授庶吉士到官至翰林學士，用了不到一年時間。朱元璋對解缙說：“我和你在道義上是君臣，可是我卻視你情同父子，你應當知無不言。”

中國知識分子的通病，不能戴高帽子。一戴，就飄飄然了，朱元璋這頂帽子，讓解缙火力全開。第二天，他就上了萬言書，力主改革，先從簡明律法、賞褒善政入手。繼而，又上《太平十策》。解缙曾責兵部僚屬玩忽職守，朱元璋由此責備解缙“散自怒”，貶他為江西道監察禦史。李善長因罪被處死，解缙又上疏為李善長辯冤。禦史夏長文請其代疏告同僚袁泰，他又上《論袁泰奸黠狀》，曆陳禦史袁泰罪狀，袁泰由此受到了處罰。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朱元璋召解缙父親進京，對解缙的父親說，解缙還缺乏涵養，須修身養性，閉門思過，“大器晚成，若以爾子歸，益令進，後十年來，大用未晚也。”解缙隻好随父回歸吉水。

做官喊家長，史書載之不多。當别人特别誇你的時候，一定要冷靜。否則，大鳴大放後的後果，一定是自食個中滋味，自己默默承受。

到建文四年，，解缙因為當時的禮部侍郎董倫不停的推薦，才被召回京師複職，十一月任内閣首輔。

永樂元年，明成祖朱棣繼續用解缙為内閣大臣。第二年，又升解缙為翰林學士兼右春坊大學士，出任内閣首輔。

解缙這樣的人注定不能長久：一、太有才華；二、鋒芒太露；三、這樣的人終生注定了與嫉妒為密友。永樂四年（1406年），朱棣賜黃淮等人二品紗羅衣，故意不給解缙。朱高煦嫁禍解缙，說他傳“禁中語”。五年，解缙被責為“試閱卷不公”，被貶。未及行，又有人誣告解缙，改貶地為交趾（今越南），命督饷化州。

永樂八年，解缙入京奏事，成祖朱棣北征未歸，他去觐谒了太子朱高熾。朱棣為此震怒，以“無人臣禮”罪下诏令捕其入獄。當時解缙已到廣東去了，途中，看到贛江兩岸旱情嚴重，上疏請鑿贛江，引水灌田。奏書剛至，朱棣處分的決定也剛下達。朱棣見到解缙的奏章，更加憤怒，诏令錦衣衛立即逮捕解缙入獄，一直關到永樂十三年。

是年，錦衣衛都指揮佥事紀綱上囚籍，朱棣翻到解缙名字時，問道：“缙猶在耶？”紀綱會意，立即用酒将解缙灌醉，而後拖到戶外，用積雪将其埋起，一代才子解缙就這樣死了，時為永樂十三年正月十三日，解缙時年四十七歲。解缙死後，财産盡數抄沒，妻兒宗族都被流放到遼東。

解缙長于書法，“永樂時，人多能書，當以學士解公為首，下筆圓滑純熟。”尤其以小楷精絕，行草亦佳，其草書開晚明狂草之風氣先。明何喬遠在《名山藏》中說：“缙學書得法于危素、周伯琦。其書傲讓相綴，神氣自倍。”

解缙（1369年12月6日－1415年2月22日），字大紳，一字缙紳，号春雨、喜易，江西吉安府吉水（今江西吉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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