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今日芒種。

滿城栀子飄香，考試如約而至。

考試，是拼搏的見證。

那些奮鬥的汗水，

那些早起的清晨，

那些熬夜的星空，

還有那些開懷大笑、淡淡的憂傷，

都會寫進青春裡，

凝成一生的記憶。

明日高考，

願每一位考生，以乘風破浪之勢，

書寫激情與夢想，綻放青春的光芒。

——莫愁大觀園

01

高考的那三天，我撞見了各種各樣的面龐，看見了各種各樣的表情，痛苦的、狂喜的、激動的，悲傷的；那三天，空氣裡都充斥着一種特殊的聲音，它是靜寂的，卻比鼓炮齊鳴更為嘈雜，那是我們的心跳和呼吸聲，我們沉默的叫喊聲。

四年過去了，如今我再說起高考，已經帶上了過來人的語氣，“哦，我當年高考的時候……”好像它離我已很遙遠，但其實，它清晰得如同發生在昨天。

02

應該從開考前的那一個小時講起，那時，媽媽對我說了第101遍“别緊張，語文是你的強項”。

我很緊張，因為事實上語文不是我的強項。我是一個作文容易跑題的人。雨果說“他的雙親一腳把他踢到生活中，他幹脆騰飛而起”，在高考語文的那三個小時裡，我感受到這種危險的騰飛。我一直埋頭苦寫，很少擡頭看鐘表。

我看到了閱讀題是《一個聖誕節的回憶》，作者是美國作家杜魯門·卡波特，一個我知道的名字，我看過他的《冷血》。我禁不住感激出卷老師的仁慈，這是一篇溫暖的小文章，如今每當我經過蛋糕房，都會想起文章的開頭：這是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氣！

我深呼一口氣。“會考好吧。”我想。見到熟面孔總是讓人心情愉悅，聯想的魔力讓我在冥冥之中，又觸摸到了南師附中教室門口的藍色欄杆、機動教室窗外的紅屋頂和放學後空蕩蕩的走廊盡頭蕩起的微風。

當看到作文題是《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開始狂跳，我甚至做出了一個擡頭的動作，舒緩緊繃的背部肌肉。

我想到了143路，一輛糾結着愛與恨的公交車。我讨厭它的柴油味、老舊的發動機和它少得可憐的發車頻次。我總是踮着腳尖站在站台，在烈陽下，或者在寒風中，無比熱烈地盼望着下一輛搖搖晃晃駛來的大而笨重的家夥，是143路公交車。此刻，我怎能不抓住這樣的機會，像畫者臨摹時那樣，細細地、不慌不忙地告訴觀衆，143路擁有渾身透着古怪的乘客、脾氣急躁的司機、雨天潮濕的車廂、硬邦邦的座椅。我相信我在守護一份遺産，而現在的我更加确信——因為我畢業之後，143路被取消了，這賦予“交卷”更加意味深長的含義。它是贊歌，它是頌詩，它也是謝幕辭。

03

故事一旦開始，結束的鐘聲也亟待敲響。我并不十分擔心數學考試，畢竟我早已熟知自己能力的邊界，我的能力告訴我應該保持平靜。每當我讀到諸如“超常發揮”“考發了”之類的傳奇故事，我仿佛在觀看一場猛犸象的表演。這是難以想象、難以描摹的生活奇迹，而這種奇迹從來不屬于我。我做出了能做出的全部題目，我感到滿意。不僅對我的表現感到滿意，也對我的意志感到滿意，因為在考場裡，我聽到隔壁桌女生小聲地哭泣，我甚至聽到了她的眼淚滴在答卷上的聲響。我有些難過。

在這個炎熱的考場裡，在這塊狹小的座位裡，每個考生都是充分準備着的、因神情緊張而略有些疲憊的戰士。當哨聲響起，我們同時揮舞着靈活的手腕，筆尖在試卷上譜寫着一行行回答。多次的模拟考試早已練就了我飛快的筆速，若是觀察我的手，就會發現中指有一道凹痕，那是因常年握筆書寫，變形、擠壓而展現出的不自然的轉折。這是每一個高考學生的烙印。

第一場考試結束時，出口被人流淹沒了，一瞬間我感到暈頭轉向，産生逃離的沖動。我默默許願，下一秒鐘我可以找到父母，然後給他們一個鎮定的微笑。

04

後面幾場考試順利地進行着。當三天考試終于結束，我以為我很鎮靜地走了出去，然而母親一眼看出了我同手同腳的可笑姿勢。我坐在車裡凝視着窗外的同學們在高聲大笑，在台階上奔跑。一架飛機正隐隐穿過雲層，母親開始說話：“你的同學飛去天津了。”

這是一句暗語，意味着狂喜的空氣下藏着一條地下河流——從我們這一屆開始，自主招生考試被安排在高考後一天開考，鬧鐘還需要上緊發條，書桌依然越堆越滿。

但是我們依然在黑暗中苦苦奮鬥着，正是為了推開閘門的瞬間，陽光照耀塵土的神聖時刻。

（作者系南京大學曆史學院2021屆畢業生，現就讀于複旦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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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大觀園

1 編輯：喬小茶

校對：闫 清

審核：王淑娟

圖片來源：123RF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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