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頭條号素老三,出版長篇小說《離婚真相》《血色纏綿》等。2022年我體驗生活做保姆,講述東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是故事,不是紀實。請勿對号入座。)
中午,二姐來到許家,臉上戴着口罩,她到老夫人房間躺着,說感冒了,怕摘掉口罩把感冒傳染給大家。
我和老夫人都相信了二姐的話。但許先生不信,他摘掉二姐的口罩,卻忽然厲聲地問:“誰給你打這樣?”
我們都向二姐看過去,離得太遠,看不太清,但依稀看到二姐顴骨到眼眶那裡紫了嗥青的,顯然,是被人打了。
二姐急忙要轉身,背過我們,她不想讓我們看到她臉上的傷,她生氣地沖許先生吼:“一邊去,用你管?”
許先生生氣地問:“是不是我二姐夫打你的?”
老夫人也着急了,她耳朵不太好使,但眼睛是好使的,她坐的位置離二姐最近,她看得清楚,慌慌地放下手裡的碗筷,就撐着助步器往房間裡走。
許夫人卻沒有動,隻是看了二姐一眼,她依然握着筷子吃飯。
小霞則感興趣地看向二姐。我也向二姐看去。
許先生氣呼呼地說:“都被人打成這樣了,還不用我管?”
許先生暴怒地在地上轉了兩圈,就要起身到外面,他說:“我找大祥去!”
一直坐在餐桌前吃飯的許夫人,忽然對許先生說:“你沒問個明白,找二姐夫說啥?”
許先生的兩隻小眼睛立馬向許夫人瞪過去,說:“把二姐打那樣,我還跟他說啥?我直接就削他!”
許夫人沒搭理許先生,自顧自地吃飯。
老夫人連忙攔住許先生,說:“海生,你吵吵把火地幹啥呀?問問你二姐到底是咋回事,别整岔劈了!”
許先生就大步走到二姐跟前,說:“是不是我二姐夫打的?”
二姐說:“不用你管!”
許先生急了,問:“到底咋回事,你說話呀?以前來家裡叭叭叭地挺能說,這關鍵時候咋不吭聲了?”
二姐不說話,垂着頭。
老夫人也着急了,問:“梅子呀,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大祥欺負你了?”
二姐點點頭,掉下眼淚。
許先生一見二姐哭了,坐不住了,兩隻腳跟彈簧一樣,在地上蹦來蹦去,他一邊心疼二姐,一邊痛罵二姐夫,就要去找二姐夫算賬。
老夫人攔着許先生,說:“問完你二姐的,到底因為啥事,你去找大祥也有說的。”
許先生就耐着性子問二姐:“馮大祥他因為啥打你?”
許先生已經不叫二姐夫了,而是直呼其名。
二姐又不說話了,耷拉着腦袋。
老夫人着急地說:“梅子,你得跟媽說實話啊,大祥因為啥欺負你?你不用護着他,也不用怕他,有媽給你做主,有你老弟給你做主。”
二姐卻忽然急躁地說了一句:“别問了,我的事兒不用你們管!”
二姐這話讓我有點莫名其妙,受欺負了,有人給撐腰,她咋還退縮呢?
我身旁的小霞忽然低聲地說:“二姐是不是糊塗了?被二姐夫鑿個五眼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有娘家人給撐腰,她還不用娘家人管?她是不是被二姐夫打糊塗了?”
許夫人淡淡地說:“裡面可能有别的内情,夫妻之間的事,我們最好别插手,管來管去管你一身不是。”
許夫人看似跟我們說話呢,但後面那句話,明顯不是跟我們說的,是跟許先生說的。
許先生就看向許夫人,不高興地說:“這都動手打仗了,還是夫妻之間的事?咱倆吵架我啥時候動過手?我再不管,我二姐都要進醫院了!”
許夫人見許先生接她的話茬,她立刻就不說話了,甚至側過身體,用後背對着許先生。她一邊吃飯,一邊拿眼睛注視着嬰兒車裡的妞妞。
我不好意思吃飯,許先生、老夫人都沒上桌吃飯,小霞也跟我想法差不多,她看看我,也不好意思吃飯。
任憑許先生和老夫人怎麼追問二姐,二姐也不說因為什麼,被二姐夫大祥給打的,被問急了,就哭。
許先生的暴脾氣忍受不了這個,他這人,用老夫人的話說,小時候一聽院外打架的動靜,他蹭地一下,比兔子跑得都快,沒影了,嘎哈去了?跑外面看熱鬧去了。一聽打架,他耳朵眼兒裡都伸出倆小巴掌,要去伸手打架——
見到自己的二姐被欺負了,臉上都挂彩了,許先生坐不住了,他到門口披上外衣,就要往門外闖。身後的二姐卻帶着哭音喊:“老弟,你就把他找來就行,你先别揍他——”
許先生沒管那個,推門就要出去,卻不想,他一推門,外面卻有人拽門,屋門打開的一瞬間,屋裡要出去的人,和屋外要進來的人,兩個人“咣當”一聲,撞到一起,兩人同時捂着額頭,喊疼。
來的人竟然是二姐夫馮大祥。
我們在房間裡,誰都沒有聽見門外有人進來的動靜。
許先生生氣地沖二姐夫吼:“你要嘎哈呀?這麼大勁兒往裡闖?你把我二姐打了,你還有理了,這麼沖?”
二姐夫捂着額頭,用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看了看許先生,又看了看餐桌前吃飯的許夫人,以及我和小霞,他問:“海生,你二姐回來了?咱媽呢?”
二姐夫站立的位置看不到老夫人的房間。
許先生伸手往老夫人的房間一指,說:“馮大祥,你也太過分了,這兩年日子過得好了是不是?不用我二姐幫忙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要自己起飛了,不用我們哥幾個了,是不是?你就開始過河拆橋,動手打我二姐了!”
二姐夫呲牙咧嘴地說:“海生你說的啥呀?我一句也沒聽懂。誰欺負你二姐了?”
許先生說:“别裝孫子,敢做不敢當,你看看我二姐那臉,都讓你打成啥樣了?紫了嗥青的!跟你過了半輩子,你真下得去手啊,馮大祥,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個子午卯酉來,我跟你沒完!敢欺負我姐姐,你得問問你小舅子答不答應!”
二姐夫苦着臉,委屈地說:“我真沒打她,是她自己作的!”
許先生更生氣了,剛要說什麼,二姐在老夫人的房間哭起來,大聲地沖客廳裡的二姐夫喊:“馮大祥你不是東西,你向着你媽,老弟你給他攆出去,我不跟他過了,我要跟他離婚!”
老夫人急忙在房間裡寬慰二姐,說:“離婚能随便說的,别挂在嘴上,有事兒說事兒!”
客廳裡的二姐夫更委屈了,說:“我就跟個鑽到竈坑裡的王八一樣,又憋氣又窩火!那頭,我媽讓我跟我媳婦兒離婚,這頭,我媳婦兒要跟我離婚!”
二姐夫看着許先生,可憐巴巴地說:“你說我受夾闆氣啊,小舅子還要削我,我咋地了?我犯了啥法,我啥也沒幹呢,我就成了罪人!”
二姐夫忽然把手放下了,不捂着額頭了。
許先生看到二姐夫的臉,半天沒說話。
二姐夫站在暗影裡,他是逆光站在客廳的門口,我能看到二姐夫的臉,但看不清他的臉色,隻是感覺有些古怪。
後來,二姐夫側過臉,看着許先生,說:“你看看我的臉,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媽呀,這次我也看清二姐夫的臉了,二姐夫的臉好像腫起來了,啥顔色我看不清,但肯定腫起來了,左臉是顴骨那裡胖了一下,右臉是下巴那裡有些腫,莫非他也讓人給打了?
許先生忽然不說話了,他也不張羅打二姐夫了,他退後幾步,退到餐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抄起他的筷子,開始夾菜吃,一邊吃,還一邊小聲地對許夫人說:“二姐夫也挂彩了,比二姐挂得多,二姐沒吃虧就行。”
許先生的話,差點把我逗笑。
小霞已經忍不住捂嘴笑了。許夫人卻面無表情,繼續不徐不疾地吃飯,根本就沒搭理許先生。
看來,二姐兩口子是真動手打架了,但是二姐夫傷得比二姐重。
二姐夫走到老夫人門口,委屈地沖着老夫人叫了一聲:“媽——”
老夫人也看到二姐夫臉上的傷情了,就說:“你們倆不好好過日子,咋還動手了呢?都多大的人了,沒個分寸?”
二姐夫說:“媽,這事不怨我們,跟我媽有點關系。”
老夫人說:“跟你媽有啥關系,你媽不是有病了嗎?”
二姐夫說:“這不是護工不幹了嗎,我們又沒找到護工,我就讓梅子再去照看我媽一天——”
二姐夫沒說完,二姐就生氣地說:“憑啥讓我多照顧一天呢?大彪媳婦呢?小桔子對象呢?他們怎麼不多照顧一天呢?”
二姐夫說:“大彪媳婦上班走不開,小桔子對象出差了,就你閑着——”
二姐突然火了,說:“我閑着啥呀?我也有班兒,你以為我這麼多年就是閑人一個,你養活我了?”
二姐夫說:“你看你,一說你就炸廟兒,有話好好說不行啊?”
二姐生氣地說:“跟那不懂人語的,咋好好說話呀?”
二姐夫也生氣了,說:“我媽是病,你說我咋辦?我還能不管她呀?”
二姐說:“你管她我沒意見,花錢雇護工我也出錢,我就是不去伺候她了!我伺候好幾天,我還挨打,我圖什麼呀?”
二姐說着,哽咽了。
我一聽,二姐的臉不是二姐夫打的,是她婆婆馮大娘打的?
老夫人也不相信地問:“大祥,你媽把梅子打了?”
不料,二姐夫委屈地說:“媽,梅子嘴不好,啥都說,說起一些舊事,說我媽當年給小桔子伺候月子,沒給她伺候月子,又給我弟弟大彪的錢多,沒幫襯我們,後來跟我媽兩人說潮了,我媽動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衆人都驚呼一聲,一起看向二姐夫。
二姐夫連忙說:“我媽那一巴掌沒打着梅子——”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臉,說:“我過去擋我媽,我媽的大巴掌就結結實實地掴在我臉上了。”
二姐也委屈地對老夫人說:“媽,我伺候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太太打大祥那一耳光,二裡地以外都能聽見,你看給打成啥樣了?要是打在我臉上,眼珠子都得打出來,我就,我就也揚手,還一巴掌——”
老夫人生氣地瞪着二姐,說:“啥?你打你婆婆?”
二姐強硬地說:“她打我就行?我打她就不行?憑啥呀?”
老夫人揚手就去揍二姐,氣哼哼地說:“憑她是你的長輩!我白教育你了,你跟長輩動手!”
老夫人手慢,快要打到二姐身上時,二姐夫急忙去攔着老夫人,老夫人那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掴在二姐夫的臉上,二姐夫啊地叫了一聲,說:“媽,你這不是揍我嗎?”
老夫人急忙說:“大祥啊,我可不是打你,我是打梅子,咋生了這麼個不孝子呢?”
許先生聽了半天,有點雲山霧罩。他當啷問了二姐夫一句:“你說你媽打我二姐那巴掌,落你臉上,我二姐又打你媽,那我二姐臉上的傷是哪來的?”
二姐夫回頭,說:“海生,你看看我的臉,好好看看!你二姐去打我媽,我能讓她打着嗎?你二姐心直口快,發完脾氣就拉倒,她真打了我媽,過後肯定後悔,我就擡胳膊去攔着她,胳膊就碰到她臉了,哎呀,你二姐薅住我脖領子就把我一頓揍,我一點都沒還手啊。我要是真打你二姐,就她那樣的,我不得把他揍零碎了?”
許先生一撇嘴,低聲地嘀咕:“真打起來,就你這瘦得跟旗杆似的,也未必是我二姐的個兒!”
事情的脈絡總算是捋順了,二姐沒挨打,是她把二姐夫打了,她臉上的傷是二姐夫用胳膊不小心碰到的,所以,二姐剛才任憑許先生怎麼問,她也沒說是二姐夫打的她。
老夫人說:“行了,各打五十大闆吧,都有錯,吃飯去,啥事也當不了吃飯。”
二姐說:“我不吃,沒心思吃,我要跟他離婚!”
老夫人說:“離婚也得先吃飯,趕緊吃飯去!”
許先生也說:“二姐吃飯吧,你不吃飯,媽咋吃飯?”
二姐就從房間裡出來,走到餐桌前。
我急忙從廚房拿出兩套餐具,盛了兩碗飯,放到桌上。二姐把另外一碗飯往外一推,說:“拿走,喂狗也不給他吃!”
二姐夫丢了二姐一眼,伸手端起那晚飯,說:“我都一天沒吃飯,胃病都快餓犯了。”
二姐沒再理二姐夫,坐在一旁吃飯。
許先生則對二姐夫說:“用不用開一瓶紅酒,給你壓壓驚?”
二姐夫氣笑了,說:“你還嫌亂子不大呀?”
許先生又吩咐我:“紅姐,你再炒倆菜——”
我讨厭許先生在吃飯的時候讓我去炒菜,但是,我又沒法在客人面前頂撞許先生。
我極其不情願地要起身,不料,身旁的老夫人伸手拽了我一把,将我拽到椅子上。
老夫人說:“打架還有功啊?還炒倆菜,就吃剩飯吧,吃飯完我再訓你們。”
二姐夫向二姐做了個鬼臉,二姐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姐夫。
二姐夫兩口子的戰争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不過,我發現許夫人和許先生的戰争一直繼續着,沒有和好。
許夫人吃完飯,她從嬰兒車裡抱起妞妞,說:“媽,二姐,二姐夫,你們慢吃,妞妞該睡午覺了。”
許夫人抱着妞妞去二樓。
小霞也急忙把碗裡的飯都扒拉進嘴裡,撂下筷子,跟着許夫人上樓。
我發現桌上那盤魚,許夫人吃掉一根,小霞那根,她剛吃掉魚頭。
我吃了兩口,也撂下碗筷,去廚房收拾竈台。
老夫人吃完飯,她放下筷子,看到二姐和二姐夫也先後吃完了,就說:“你媽那面咋樣了?誰看着呢?”
二姐夫說:“我給我妹妹打電話,讓小桔子請假,看一天,晚上我再去換她。”
二姐數落二姐夫,說:“你媽打你,你還去看她?”
二姐夫被二姐怼得一句話堵在嘴裡說不出來。
老夫人瞪了二姐一眼,說:“我也打過你,将來我老了,動不了,你也不看我呗?”
二姐急忙撒嬌地拽着老夫人的手臂,說:“媽,你能一樣嗎?你生我養我了,你揍我就揍了,大祥她媽沒生我,沒養我,還要揍我,我——”
老夫人又瞪了一眼二姐,說:“你消停一會兒吧,一會兒我再說你的事兒!”
二姐有點委屈,但也不說話了。
大祥說:“我媽病了,老年癡呆,你說那是我媽,我不去看,誰去?我是家裡的老大,我不帶頭,都不管我媽,那多不孝啊。”
二姐說:“送養老院呗——”
二姐夫說:“隻要有一分機會,也不能把老媽送養老院,老媽那麼作人,到了那兒就得被人成天呵斥,還不得被人綁在床上啊?那我心裡多難受啊?”
許先生說:“二姐夫你說得對,你就雇個好點的護工吧,别指着我二姐了,我二姐不會伺候人,也就你放心她伺候馮大娘,要是我,我自己伺候我媽,可不敢用我二姐。”
二姐夫說:“雇了,可雇不着,别說好護工啊,不好的護工也雇不着,護工她們都有群,把我媽的照片都發通緝令了,都知道老馮太太罵人打人,給多少錢,人家都不來看護我媽。”
許先生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多花點錢。”
二姐夫說:“我都加到一倍的價格了,沒人願意來。”
老夫人問:“大祥啊,那咋辦呢?”
二姐說:“除了送養老院,也沒别的招兒。”
老夫人瞪了二姐一眼,說:“别說養老院的事!老人哪個願意去養老院?”
老夫人看着二姐夫,說:“大祥啊,要不然讓親戚朋友幫忙,到農村找個五六十歲的女人,看有沒有願意看護你媽的。”
二姐夫說:“也隻能這個辦法,我也發了朋友圈,讓大家幫忙找個護工,可這幾天咋辦呢?原本是我和我弟弟妹妹每天晚上輪一晚,陪着我媽,現在白天也輪呢,可我工地上正忙呢,趕工程呢,工期快到了,咱東北馬上要上凍了,外面的刮灰不抹,那就耽誤大事了,我讓梅子去替我班,她說啥也不去了——”
二姐夫哭喪着臉,說:“别打我的主意,要退休了,我得好好幹兩年,争取個正科級,退休能多開點。”
二姐夫擡頭看到我,眼睛一亮,忽然說:“媽,讓小紅替我兩天吧,小紅脾氣挺好的,還會來事兒——”
哎呦,我腦袋忽悠一下。
我急忙對二姐夫說:“二姐夫,你可說錯了,我脾氣不好,也不會來事兒,大姐二姐我都怼過,你小舅子我都怼過,我可替不了你!”
我心裡話呀,我自己的媽爸,我都怼。我自己的媽爸,都信不着我看護他們。二姐夫咋想的,真是有病亂投醫,還讓我去看護馮大娘?萬一我說話把馮大娘怼個跟頭,怼迷糊了,我不貪官司嗎?
餐桌前,衆人都不說話了,看來,二姐夫的提議沒人同意。
我舒了一口氣。
說實話吧,去年的事,我爸在省城住院回來,我看我爸虛弱成那樣,心裡一軟,就想在我媽家樓下租個車庫,我和大乖搬家過去,照顧我父母。
我把我的這個“壯舉”告訴大家,結果,我媽說:“還是讓你老妹看我們吧。”
我爸說:“你租個車庫,又得花錢,犯不上,一個月回來一次就行。兩次就更好了,多了不用,掙點錢,都捐給鐵軌了。”
我妹妹則笑着說:“二姐,你不相信我能照顧好爸媽呀?”
後來,我把我的“壯舉”在電話裡告訴我姐了,我姐說:“你可拉倒吧,别添亂了,你消停在白城待着吧,有事你去打替班,主力還得是老妹,中鋒是老弟,你就是替班。”
鬧了歸齊,我就是個守門員,不對,是候補隊員。
因為,我的兄弟姐妹都知道我的酸脾氣,上來那股勁,愛誰誰,反正我說出來我痛快,我才不管别人咋想的呢。
餐桌前的人們退下去了,我立馬收拾桌子,刷碗刷筷子,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廚房,我就從許家出來,趕緊騎着自行車回家。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想幹啥,我心裡有數,不用别人指揮我。
我回到家,在小區裡領着大乖遛達時,看到陽光下坐着打撲克的老太太。我就想我媽了,拿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但看看時間,沒打,午後我媽會睡午覺。
我和大乖回家,睡了個美美的午覺。起來後,離上班時間還趕趟,我就在手機裡碼了700字,又碼了700字,就騎車上班了。
許家院子裡,小霞推着嬰兒車裡的妞妞,曬太陽呢。
傍晚的斜陽照在院子裡。秋日的豔陽還是有點毒辣,妞妞曬太陽倒是不錯。不過,吹過臉龐的風,卻是涼的。
院子裡的菜園已經荒了,菜地上種着白菜、香菜和臭菜,菜都摘得差不多,菜也老了,不好吃了。東北的秋天,這個時候種不了什麼,氣溫很快就會零下,種上什麼都會凍死。
菜園應該平整一下,要不然院子有點亂。
小霞這天穿着一身藍顔色的衣服褲子,不是運動服,但質地不錯。小霞很舍得犒勞自己,每次發工資,她休假回來,我都發現她換套新衣服。
小霞看到我,忽然詭秘的一笑,說:“紅姐,有好事等你呢。”
小霞的表情讓我很奇怪,啥好事等着我呀?
我說:“啥事啊?整得這麼神秘?”
小霞說:“進屋你就知道了。”
我進了房間,沒看到二姐夫,也沒看到許夫人和許先生,他們應該都上班去了。
隻見老夫人坐在餐桌前,二姐在廚房洗水果。
見我來了,二姐就熱情地說:“紅啊,吃點水果吧。”
老夫人也說:“紅啊,别忙着做飯了,大娘想跟你唠唠嗑——”
完了,我一看這陣勢,心裡咕咚一聲,城牆塌了。
母子兩人這是要逼宮啊。
看來,午後我離開許家之後,許家人商量過了,讓我去看護馮大娘。小霞肯定是聽到他們商量的結果,剛才在院子裡才對我說那樣的話。
我心裡極其不願意,還有些失落。難道我在老許家一點用都沒有,随時都可以離開,都可以被取代?
我耐着性子坐在餐桌前,等待老夫人和二姐勸說我。
果然,二姐說:“紅啊,我們後來商量,覺得你最合适,你就替個兩三天就行,找到護工,馬上讓你回來。”
果然是這樣的結果。看來,許先生也同意了。我在他家幹了一年多,沒功勞也有苦勞,他說把我送人情就送出去了?什麼人呢?
我沒跟二姐說話,我看向老夫人,冷冷地說:“大娘,你家裡要是不需要人了,我就辭職不幹了。”
二姐急忙說:“小紅,你看你咋這樣呢?我就是借用你兩天,完了你還回我媽家做飯。”
我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我也幹累了,幹一年多了,這是我職場生涯裡第二份幹的時間比較長的工作,大娘,你要是說,這裡不需要我了,我就跟許先生結賬走人。”
二姐為難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我,輕聲地說:“紅啊,我們家需要你,不是不需要你。”
我說:“需要我,還把我送出去?”
老夫人說:“你馮大娘那樣,你也看到了,現在沒人看護她,幾個子女的工作都耽誤不得,你說咱們能看着不幫忙嗎?”
我看了二姐一眼,心裡話,你自己姑娘幫忙去吧,那是她的婆婆,跟我沒關系。
老夫人看出我心裡想的,她說:“紅啊,你二姐都讓婆婆打了,雖說沒打着她,打到大祥了,那也是真打呀,我也放心不下,讓她再去照顧她婆婆。”
我心裡話,你不放心二姐去,就放心我去?我也是别人家的女兒呀,難道隻有二姐才是女兒嗎?
馮大娘有暴力傾向,她萬一打我呢?我能忍住不還手嗎?
這輩子我就被我媽打過,被我前夫打過兩巴掌,我記他們的仇,記了一輩子!老媽打我就算了,前夫打我,我就立刻離婚,他愛打誰打誰去!這輩子誰也甭想再打我一巴掌!
我說:“不去,大娘,這事咱們别聊了。”
老夫人還想說什麼,但忍住了沒說,一臉為難。
我心裡一軟,看着老夫人那樣,真想答應老夫人。但是我忍住了,我知道,照顧馮大娘我要面臨什麼,我扛不下來。
沒那金剛鑽兒,就别攬那瓷器活,到時候砸在手裡碎了,我好幾面都不是人呢!
二姐苦着臉,說:“紅啊,我要是能找到人,我就不求你了,我媽本來也舍不得你,讓我們說通了,才讓我媽勸你的,看來我媽說話也不好使。”
我說:“大娘說話是好使的,問題是我沒那緊箍咒,治不了孫猴子。馮大娘那比孫猴子還厲害呢,不能打不能碰,你就是二郎神帶個哮天犬也沒招兒啊,沒處下口咬!”
二姐無奈地笑了。
我說:“大娘,你要是用我在你家做飯,那我就做飯去了。”
老夫人沒說話,滿臉苦澀。
我沒敢再看大娘,急忙轉身進了廚房,背對着大娘,望着窗外,紮上了圍裙。
紮上圍裙,我就是許家的保姆,解下圍裙,我就是一個寫作者。我的體驗生活不是啥都體驗的,護工那活兒是高難度的保姆,比嬰兒還不好照顧——
照顧嬰兒是有希望的,看着嬰兒一天天長大的笑臉,那心情是喜悅的,美好的。
可照顧生病的老人呢?眼看着老人一天天地憔悴老去,任憑時光這把殺豬刀在老人的身上左砍右砍,啥好心情能有啊?再被老人損過來罵過去,又不能跟老人硬碰硬地磕,我的天呢,三天就得患抑郁症,三個月就得患癌,我是出來掙錢的,不是出來得病的,這活兒我說啥也不能接!
二姐跟進廚房,幫我摘菜。她說:“紅啊,我真是啥招兒都想了。我都給蘇平打電話了,我覺得蘇平心眼好使,不會欺負我婆婆——”
二姐都找蘇平了?我放心了,蘇平應該會去吧,她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要做護工多掙點兒——
但聽二姐說:“蘇平不能來,她說這幾天家裡有點事兒,她來不了。”
蘇平家裡有事兒?有啥事?是不想來?還是真有事?
我沒說話,一直不說話。我擔心我說得太多,傷了二姐,也傷了老夫人。
後來,我無意中一擡頭,看到小霞在窗外抱着妞妞,趴着窗戶往屋裡看呢。她的身後,是院子裡的那塊菜地。
我擡頭,對老夫人說:“大娘,外面的菜園裡,白菜香菜都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平整一下?”
老夫人也沒再跟我說馮大娘的事,她順着我的話說:“可不是嗎,得去整整了。”
她又歎口氣,說:“平了吧,不能種什麼了。”
我把飯菜做到竈上,對二姐說:“你要是不走,就看着點鍋吧,我去外面平整一下菜園,要不然亂趴趴的,一進院子就看到,不好看。”
我說着,走出廚房,穿過大廳,推門走進院子。
(喜歡我的文章,請評論、點贊、轉發,感謝之至!)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