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間,淮南有個小村莊,村裡有個姓盧的老漢,他不種地,也不做生意,反倒天天往村外的一個河邊跑,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渾身泥濘,可他卻總是樂呵呵的。别看他其貌不揚,卻很受當地縣官和村民們的尊敬,隻因他在回村前,曾是工部專管治水的河官,且成功治理過多地的水患,拯救了無數百姓和田地,可謂經驗豐富。
盧老漢熱衷治水,已經到了三過家門而不入的程度,不過這也引起了妻子羅氏的不滿。羅氏嫁給盧老漢十多年,其中也一半多的時間都見不到對方,兩人因此一直沒有孩子。
盧老漢從一線退下來後,本以為能安心過日子,可他發現,自己所在的村落,地低窪,而不遠處海拔高的地方,有一條大河,萬一發大水,第一個淹的自然就是該村。為此,他又聯合當地縣官,共商治水之事。
這天傍晚,盧老漢離開縣衙往家趕,為了盡快到家,他抄近道走了小路。小路的西側有個亂墳崗,一到晚上就陰森森的,盧老漢不敢逗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他先是一愣,随即環顧四周,發現哭聲是從不遠處的一個草垛子後面傳來了。他穩住心神,緩緩靠了上去,結果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隻見草垛子的後面,躺着一具被人用草席子簡單包住的女屍,而女屍的身體下方,則躺着一個滿身黑色血污的男嬰,顯然是那婦人死後所生下的。與此同時,一陣陰風刮起,盧老漢發現四周的草叢裡探出了幾雙泛着綠光的眼睛,他當即意識到,孩子的哭聲把林子裡的野獸也給引來了。
猶豫片刻,盧老漢便立刻抱起孩子,頭也不回的往家中跑去。一路上,身後不停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那些野獸一直跟在後面一般。好在到了村口之後,身後的動靜就全沒有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回到家後,妻子羅氏看他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屬實被吓了一跳,而丈夫接來下的話,更是驚掉了她的下巴。
“實不相瞞,這是個棺生子,你去打點水,給孩子清洗一下!”
盧老漢說完,就把孩子遞給了羅氏,而她則愣在原地。在當地,凡是死人生下的孩子,都被稱為棺生子,這些孩子是不祥的象征,傳聞他們一出現,必定會給當地帶來災厄。
羅氏有些擔心,一臉為難的看向丈夫,怎料盧老漢卻頭也不擡道:“我打算收他當義子,夫人你意下如何?”
見丈夫鐵了心要留下這孩子,羅氏也不再多言,點頭答應後便将孩子身體清洗了一番。神奇的是,明明沒有血緣關系,可羅氏在給孩子洗澡的時候,他非但沒有哭鬧,反倒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這讓羅氏徹底心軟,也不管什麼棺生子的事了,當即決定留下他。
怎料第二天,盧老漢救下棺生子并帶回家的事就在村裡傳開了,更詭異的是,從那天開始,村裡的雞犬就像發瘋了一般,日夜叫個不停,怎麼都攔不住。人們都說,這是不祥的預兆,那個棺生子定會給人們帶來災厄。
結果不出所料,在孩子被盧老漢救回的第三天,村子附近便下起了大雨,這雨整整下了三天,河流量暴漲,河溝全都被填滿了,河堤随時會被沖垮,村子遇到了巨大的威脅。
盧老漢沒辦法,隻好讓妻子先帶着兒子往高處跑,自己則跟着一群官兵趕往了抗洪一線。羅氏很是擔心丈夫,可她這邊也不好受,村裡人看到她跟懷中的孩子後,都氣憤異常,認為這天地異象就是這個棺生子帶來的,嚷嚷着說要把他丢到河裡,祭祀河神,這樣就不會發大水了。
羅氏據理力争,奈何她隻有一人,為了保護孩子,她隻好退回家中,鎖上大門,等待丈夫歸來。
就在大家嚷嚷着聚集在羅氏家門口,準備破門而入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洪亮的喊叫聲:“都給我住手!”
衆人回頭看去,是盧老漢回來了,他身邊還跟着一隊官兵跟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其中一個官兵大聲道:“盧大人已經解決了水患危機,速速退下,莫要無禮!”
衆人聽後,面面相觑,全都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并自覺讓出了一條路。盧老漢沒有開口,他一臉疲憊地回到家中,經曆生死之後,他最想見到的就是家人。與此同時,那個跟着盧老漢回來的老道士忽然發話了。
“知道是誰救了你們嗎?”
“知道,不是說了,是盧大人!”
“錯,大錯特錯,救下你們的,其實是那個險些被你們拿起祭祀河神的棺生子!”
聽到這話,衆人皆是一驚,不過顯然不相信。道士也不言語,隻是叫跟着盧老漢回來的那些官兵,說起了治水時的情況。
村民從他們口中得知,河堤本來就要撐不住了,他們做了很多努力,都沒有用。千鈞一發之際,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巨雷,直接劈在了河面上,巨大的威力将整個河面一分為二,衆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了。更神奇的是,河底之下,有一個無比巨大的貝殼,那貝殼遭受雷擊後,緩緩張開口,一半的喝水瞬間被吸收了進去,水患危機瞬間就被解決了。
道士告訴衆人,那一道天雷,就是那個棺生子引來的,他其實是天上專門治理水患的河官,被貶下凡,專門來拯救世人的。
衆人聽後都震驚不已,當即面帶笑容,一個個來到羅氏面前,跟她和孩子道歉。看着村民們三百六十度的轉變,羅氏驚訝不已,而一旁的盧老漢隻是微笑不語。
之後,夫妻倆為孩子起名盧晟,安心養在身邊。後來羅氏才知道,那道士跟官兵是丈夫故意帶回來的,所謂的神仙轉世,也都是謊言。村民迷信,說盧晟這個棺生子會帶來不祥,那他就用相同的手段還擊回去,讓他們相信另一種說法。
這法子的确有效,自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斜眼看盧晟了,而他也不負衆望,子承父業,長大後當起了治理水患的河官,幫助無數百姓守住了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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