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此,人間最好的期待就是,在一年将盡的時光裡,可以獨享世間須臾的美好。近看花落葉凋,是誰開啟了秋天的密碼?遠觀雲山霧罩,是誰闖進秋天的懷抱?俯仰層林盡染,是誰臨摹了秋天的畫圖?在無休無止的匆忙裡,那些斑駁陸離的時光,兀自散落在潔光片羽的天地間,怕也尋不見一點蛛絲馬迹。直面迎來送往的日子,多少簡單叙舊的故人,三言兩語之後便絕塵而去,似乎來不及與我慢斟細酌。
隻此,人在囧途安得閑?事到無心即是仙。雖然不工作的日子挺快活,但是沒錢的日子會很難過。在這般艱困的年月,一想到馬上又要奔赴泥丸之所,誰還會興緻勃勃、格外開懷呢?臨近搬遷的日子,車間日漸冷清,活兒越發少了,上班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下班毫無疑問是一種常态。這不,出人意料又安排調休,讓原本涼薄的心情,愈發涼薄起來。在這草木蕭疏的時節,任由“西風獨自涼,蕭蕭疏葉閉幽窗”,不問歲月浮沉,不慕塵世風霜。晨迎朝陽,暮對夕陽,踏過四季,春花秋月,意趣怎同?
着實,在曠日持久的工作氛圍中,不得不被接受規則與紀律的框架,人在江湖不由己人,最是悲催自由身,幾乎耗盡了平生所有的熱情,哪有還多少詩家詞客浪漫的雅興?且看,一條彎彎曲曲的柏油馬路徑直貫穿南北東西。馬路這邊是森嚴壁壘的工業園,那邊是水天相接的芳草地;在這邊縱然沒日沒夜、屁颠屁颠忙碌了大半年,在那邊倒也可以閑庭信步、趣舍萬殊領略悠然的風光;在這邊始于人滿為患的嘈雜、終于聒噪不休的擁擠,在那邊卻也可以體味“閑看花開花落,靜觀雲卷雲舒”的清寂;在這邊見識的是衣食住行的人間煙火,在那邊領教的是湖光山色的自然饋贈……此地風景俱佳,可惜沒時間觀賞。難得今日得閑,可以一睹為快。當紫色的薰衣草在風中狂舞,當悅耳動聽的鳥鳴響徹樹林,當迅疾而逝的鳥影掠過湖心,當鱗次栉比的高樓拔地而起,當轟轟隆隆的挖機震耳欲聾,生活的真況,莫不如此啊!
着實,在某個晚飯過後的時光,沿着馬路對面的芳草地溜達一圈,可謂放松心情最佳的方式。竊以為在這“無限天光接水光,并做南樓一味涼”的物華天寶之所,未免會有魏文帝“酾酒臨江、橫槊賦詩”的霸氣豪情,然如此壯烈奔放、逐鹿中原的情懷,又豈是我輩村野陋質膽敢自诩?且不說一望無垠日夜的奔流的水澤之地,可曾拾憶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曆史悲劇,那“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的悲史裡,怕也僅剩“烏江恥學鴻門遁,亭長無勞勸渡河”的歎息吧?可曾言念“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千年喟歎,誰能想象“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那不舍晝夜的江流又隐藏了多少前朝秘聞?可曾追溯“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的笑談?那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曠世預言,非爾等凡夫可以高談闊論……料想,沒讀過幾頁書的人,看到如此絢麗光景,怕也詞不達意、無以叙懷啊!
無疑,最是難得此秋光,木脫燕南又何妨?如此光景之時,自是人間忽晚、山河已秋,自當淡然一笑,且以從容以待,秋風純淨,秋水明澈,秋葉飄飄,秋果累累,人生最美是秋天。最好的活法,就是去那水美天藍的去處,好生地走一走,用心地看一看,讓心情空一空,讓生活緩一緩。時間煮雨,歲月縫花,以歡喜之心,慢度日常,不戚戚于過往,不汲汲于未來,晴天時愛晴,雨天時喜雨,珍惜當下。有何不可呢?
無疑,一眨眼九月即将過去,将逝的時光總是猝不可及。剩餘的日子也被涼風吹瘦,不夠十指盈握。我看過的人間春秋,那些花開花落的故事,窮盡一生的交付,也沒能等到一個想要的圓滿。你聽,窗外秋風又呼嘯着而過,那風裡飄搖的,不知又是誰的誓言。秋的味道寫在風裡,人生的故事寫在四季裡。光陰搖搖晃晃,流失的從來不是時光,而是念念不忘…念念不忘的是誰呢?問那一地的金黃!問那落日餘晖裡的秋光!
不知不覺已是秋,片片落葉秋風柔。
歲月無聲匆匆過,時光飛逝為誰留?
一生往事兩杯茶,敬過紅塵敬晚霞。
欲在殘年圓舊夢,有誰與我共天涯。
人生能有幾度秋,往事如煙付水流。
斜陽已過難回首,途經西山無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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