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很少打電話來的公公找我先生，先生放下手機有點無奈：“我爹叫我十九回去，他的外甥到給他拜年，他沒有人做飯，準備在鎮上酒店辦上幾桌請大家吃一頓。”我取笑道：“他養老的錢都是你給的，請客叫你去不就是叫你去付錢嗎？”我立刻打通兒子手機，老人也給他打電話了，還讓他回去，我明白了，公公這是要給婆婆過八十大壽，但疫情期間我想和他商量怎麼過生日，他明确說過什麼生日哦，瞎操心。

公公婆婆同一年出生，但婆婆生日在年初，正月十九生人，公公在年尾。七十歲壽宴倆人在年初一起辦的，當時先生倆兄弟一起出錢，在村裡請了二十多桌酒席。

婆婆青光眼手術後效果不好，近乎全瞎，已近二十年了。手術後十年左右，婆婆還會摸索着，靠着微弱的視力去屋後巷子裡和鄰居們聊聊天，大概在2015年摔斷了手，就很少出門了，2020年我那多事的公公怕我小叔子會去城裡他兒子的新房子住，幫孫子挑了個年二十六日子進新屋，進新屋後就說過年新房要人氣旺不回鄉下，我當時特别反感對公公說：這是人家兩父子的事，關你什麼事？公公說那不行，意思要幫小孫子看住家。我小叔子娶的兩個老婆都死了，光棍一個，在外租房住也不回農村，小叔子和第一任老婆生了一兒一女，先生的侄子周歲時，小叔子夫妻倆打架，女人喝農藥死了，侄子後來就我公公婆婆帶大。春節後，侄子出門打工了，倆老人就生活在新房裡，侄子還沒女朋友，新房裡連電視什麼的都沒有，婆婆的娘家就是侄子新房旁邊的地方，公公每天把瞎眼的婆婆扔在家裡，自己獨自出門蹓跶，我每次去看他們時，婆婆總委屈地告訴我，公公一出門就大半天，公公背對着婆婆對我說：不知她活得過年底啵。我也知道他照顧婆婆煩了。婆婆在新房裡呆了近一年沒有出過門，我勸過幾次讓公公帶婆婆回鄉下，在家裡有熟悉的鄰居，可以在家門口和路過的人聊聊天，但他說我準備過了端午節帶她回去，過了端午節又說準備天熱帶回去。再去看他們，他故意的誘導婆婆說不願回去，我婆婆說不是你說的這裡沒蚊子，家裡蚊子多嗎。我問公公，五十幾平米的房子，你們在這住，侄子帶女朋友回來住哪裡？公公又說過了中秋回去，轉眼到了2020年底，婆婆因結腸炎住院，先生的堂哥打電話給公公勸他，婆婆出院後倆人回老家居住。老家被人撬鎖兩次，公公都可以安心住在城裡，離城區也不遠，坐中巴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倆人把侄子的新房住的一股味道，抽水馬桶一層厚厚的尿膏，變色了。房子五十幾平米，婆婆一年沒下樓，大多時間躺在沙發上昏睡。堂哥說你們不好叫他回去，我來叫，這樣倆人回老家了。每次去看倆老人時，我真的可憐婆婆，因為結腸炎的緣故老是有便意，老人起床便光屁股坐在坐便桶上坐到夜晚上床睡覺，前面放一木凳，困了就趴着睡覺。天冷就開個取暖器繼續坐在便桶上，公公每天喂好她吃飯就去外面和村民閑聊，什麼農活也不做，我說過兩次，我出錢買幾隻雞讓他養，我們也有土雞蛋吃，他一口拒絕。

我兒子去年十月大病一場，手術後回家休養，想着自己四年沒有在家過年，準備過年後，和十年前一樣，幫倆老人一起過八十歲再出門賺錢，接到公公電話回老家後，去了鎮上公公指定的酒店付了定金，告訴先生這七桌酒席自己請了。

昨天兒子開車接我們回老家，先生的小妹和侄女，幫婆婆換好新衣，老人依然坐在便桶器上笑問：“幫我過多少歲生日？”“八十歲？那我可要挨打的，不過哦。”老人難得這麼多人在一起，有點淘氣了。但不管兒子和大家怎麼勸，都不去宴席上，先生接過外甥女手上的長壽面，耐心的喂給母親吃，仿佛為自己中年的無奈贖罪。上班還要帶孫子，為孫子讀書住我媽兩室兩廳的房子，對他父母除了給錢，有時間去探望，也做不了什麼。

宴席七桌隻開了四桌，昨天大雨又是周四，親戚家來的全是閑人，公公送客時說正生日請再光臨，這正生日是什麼？他自己的生日，先生說他要過就到年底幫他過吧，兒子說自己去賺錢，到時還是他幫公公在村裡操辦吧，先生不出聲，默默地去結了宴席的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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