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明代都穆筆記小說《都公談纂》,翻譯時稍有改動。
朱棣遷都以後,從此北京成為明朝正式都城,而原本的都城南京,則成了陪都。陪都雖然也有官員,但基本沒啥事,許多人認為那裡是官員養老的地方。
北京城城南,有一人叫梁興甫,他個子不高,五短身材,但是為人很幹練,而且膂力很大,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永樂二十年,梁興甫從北京城去南京辦事,進了城門,他看到幾個守門軍士在搶老百姓的财物。梁興甫看不慣,上前去勸誡軍士,還說這裡雖然成了陪都,但也還是天子腳下,不能如此欺負人。
守門軍士不聽勸,反而更加生氣了,他招呼一聲,罵罵咧咧,幾個人一起來圍攻梁興甫。梁興甫絲毫不怕,伸腿踢倒一人,又踢腿,踹翻一人,連續出腳,很快踢倒五六個軍士。
這守門軍士一看,知道不是敵手,立馬報告上級指揮。上級指揮帶人,抓了梁興甫到大堂上,還帶了十名高手,堂上堂下站着一百名勇士。
梁興甫看到指揮後,依然不懼,長長地作了一揖,慷慨陳詞,說守門軍士白晝公然搶掠,實在可惡,自己看不下去,上前好意勸說,守門軍士不但不聽,反而來打自己,自己迫不得已,所以隻好還手,打倒了六七個軍士。
指揮一聽,心中詫異,覺得梁興甫不簡單,問道:聽說你很厲害,能不能露一手,讓我看一下?
梁興甫于是耍了一套拳,拳頭所過之處,拳風逼人,堂上堂下的勇士被拳風吹到,無不後退,更沒有一人敢上去還手。包括指揮使帶來的十名高手,看到後也搖頭咂舌,表示自愧不如。指揮使很欣賞梁興甫,杖責守門軍士,放梁興甫去了。
城中有一座樓,上面經常聚集着一些無賴,無賴們在裡面喝酒吹牛賭錢。梁興甫聽說後,抱着一個很大的笆鬥(容量有三鬥多),裡面放了幾千枚銅錢,然後抱上樓,要和這些無賴賭錢。
無賴一看梁興甫有錢,同意他來賭。梁興甫一開始假意輸錢,一直輸。幾個無賴一看,還故意說:咱們這兒有規矩,輸了不許後悔,不許賴着不走,赢家是老爺,想什麼時候走都可以,到時候你可不要耍賴啊!
梁興甫笑了笑,點頭同意了。輸到快沒錢的時候,他開始發揮真正的實力,幾局就把之前輸的錢都賺回來了,還赢了無賴們很多錢。赢了錢之後,他大聲說:我要回去了,今天不玩了,下次再一起賭吧。
無賴們不樂意了,開始辱罵梁興甫,不讓他走,要他繼續留下來賭。梁興甫說:剛才你們說了呀,赢家是老爺,随時可以走,輸家還不能耍賴。現在我赢了錢,要走了,你們怎麼不讓走呢?
無賴們不管這些,紛紛罵梁興甫,越罵越難聽,梁興甫想動手打他們,但考慮到樓上不方便動手,萬一再把人踢下去摔死,自己還麻煩。于是,他把大笆鬥放下來,把迎來的錢一點點裝入笆鬥中,很快,笆鬥裝滿了。
梁興甫要震懾這些無賴,于是單手抓住笆鬥的邊緣,直接伸直胳膊,把笆鬥拎了起來,然後一步步下樓。滿滿一笆鬥的銅錢,尋常人抱都抱不起來,梁興甫居然單臂抓了起來,而且與肩膀一般齊,實在厲害。
無賴們看到他力氣如此大,紛紛後退,再也不敢辱罵了。問了姓名,聽說他是梁興甫後,無賴們紛紛施禮道歉,從此再也沒人在樓上賭錢了。
回到北京後,梁興甫去集市上玩,看到一位勇士和陳蠻子在比武,他看了一會兒,失聲笑了出來。
兩人大怒,找梁興甫單挑,梁興甫答應了。勇士似乎擅長摔跤,跟梁興甫鬥了兩回合後,居然把梁興甫抓起來舉過頭頂。他笑着問梁興甫:你是想讓我摔到西邊,還是東邊呢?梁興甫被抓後,一點不慌,也笑着說:随便你。
剛說完這話,梁興甫已經站在了地上,勇士卻被他丢在了兩丈遠的地方,摔得爬不起來。
陳蠻子一看,大怒,趁着梁興甫不注意,沖上去抓住梁興甫的脖子,一直往後推,直到梁興甫靠在一堵牆上。陳蠻子還不停手,繼續掐住梁興甫的脖子推,後面的牆都晃悠了。這是明晃晃地偷襲,周圍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梁興甫怒了,一招“猛虎下山”,伸掌擊中陳蠻子腋下,陳蠻子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趁着對方松手後退的機會,梁興甫又一躍而起,平地跳起一丈,落下後一腳踩在陳蠻子頭頂,一腳踩在陳蠻子肩膀上,再用個“千斤墜”,直接把陳蠻子壓得跪在地上。梁興甫不願辱人,陳蠻子跪地後,他就跳開了。
勇士和陳蠻子這下心悅誠服,當場拜梁興甫為師父。
這以後,梁興甫四處遊曆,雖然年紀越來越大,但居然沒人是他的對手。憑借力氣大,拳術高的本領,梁興甫天下聞名。
這一年,梁興甫來到廣西,當地有個和尚,年過花甲,同樣是拳術高手,綽号彌勒菩薩。聽說梁興甫來了後,老和尚邀請他比武。梁興甫此時已經60歲,但是不服老不服輸,接受了和尚的挑戰。
到了挑戰的日子,梁興甫到了寺廟裡,老和尚已經在等他。周圍人很多,大家都聽說了,紛紛趕來圍觀。
寺廟裡有一座高台,高三丈,寬和長都是六丈,老和尚輕輕點腳,飛到了高台上。梁興甫不甘示弱,一躍而起,上了高台。兩人你來我往,拳腳相對,有時很快,快到看不清人;有時候很慢,似乎在模拟招式。
一百招過後,梁興甫一拳打中了老和尚的右眼,老和尚眼珠子差點出來了,比眼眶還高。老和尚怒極,拼着眼珠子不要,使出絕技,用一招黑虎掏心擊中梁興甫胸口要害,梁興甫止不住腳,跌下高台。落下之前,他伸出右腿,踢中和尚小腹。
兩人比武後,梁興甫受了内傷,兩天後就死了。而老和尚也沒落到好,三天後也死了。
人呐,到老了還是少一點争鬥心吧,六七十歲的人了,好勝心還那麼強,一點不肯退讓,結果因為比武死了,圖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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