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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拼音

知識 更新时间:2024-07-24 04:06:50

長年流行一種猜測,陳寅恪末字què讀起于他在北平清華期間。近有新發展,幹脆斷定“恪”讀què“根子在北平方言舊音”。認為“清末民初以後,北平流行‘恪’字正讀音kè之外的又讀音què”。甚至設想,“如果陳寅恪不在北平工作十年,其名字就有可能隻有一個讀音kè。”

問題是有無實證,陳寅恪到了北平後,名字讀音才從kè變成què的呢?

多種記載一緻,寅恪先生1926年7月初到清華,1937年11月3日逃離日占北平,為期11年4個月。很巧,父親沈仲章也是1926-1937年在北平。約1927年,父親在鋼和泰家進修梵文,與陳寅恪打過照面。1928年,陳寅恪在北京大學兼課兩學期,父親一堂不缺。

我自小聽父親談論寅恪先生,都讀què。名從主人,總該是陳寅恪自我介紹時怎麼讀,沈仲章也照着他讀的。此外,我未聞父親言及,也未見上代其他人留下能夠證明陳寅恪在北平11年間,名字讀音由kè變què的實證,無論前期中期後期,漸變突變都沒聽說。

欲證根子,得看寅恪先生到北平前,已與他相熟者怎麼讀“恪”。

陳寅恪到北平前,多有往來的近友怎麼讀“恪”?

陳寅恪拼音(陳寅恪讀音一問)1

左起:陳寅恪、陳封懷、張夢莊、陳流求、陳三立、唐筼、陳小彭、黃國巽,1934年北平北海公園。

今年6月7日,吳宓先生的女公子吳學昭讀到拙文,打電話給寅恪先生的長女陳流求,特别補充道,她母親到差不多一百歲,還常提寅恪先生,一直說què音。

吳夫人怎麼稱呼寅恪先生,應源自丈夫。我問陳氏女兒,吳宓先生何時與寅恪先生相識?答曰大概1919年在哈佛大學。彼時同在美國的,還有陳的舊友竺可桢和梅光迪。

竺與梅是寅恪先生在上海複旦公學的同學,結交于1906-1909年間,時間上更早。一般來說,新友會随老友稱呼寅恪先生。假如新老朋友叫法不一緻,史料中該有絲絲痕迹?然而,至今尚未見到。

陳寅恪拼音(陳寅恪讀音一問)2

陳登恪,引自武漢大學網頁

陳寅恪拼音(陳寅恪讀音一問)3

竺可桢

陳寅恪拼音(陳寅恪讀音一問)4

吳宓

陳到北平前結識之友如胡适等,都稱他寅què,應早成通識。

陳寅恪到北平前,一起生活的至親怎麼讀“恪”?

7月3日,寅恪先生胞弟陳登恪的公子陳星照向陳流求追加證明:其父陳登恪在武漢大學任教數十年,生前武大師生一律稱他登què,沒有其他讀音。

陳登恪生于1897年,自幼入父辦私塾和小學。陳父在課堂裡,要當着其他學生面呼喊兒子學名。登恪先生以記憶力強著稱,想必不會忘了自己父親怎麼點名“登恪”。登恪為幼子,兄長大多入家塾受教,弟名讀法與兄若有差異,史料應存痕迹,但沒有。

再往上,寅恪先生父親陳三立去世前,流求、小彭已懂事,開始讀書認字。小彭多次證實,祖父念“恪”為què。陳三立是光緒殿試進士,在清朝度過大半輩子,年屆八十定居北平。總不至于到了人生末段才始改讀五個兒子之名為què的吧?

據陳寅恪弟子蔣天樞整理的資料,寅恪之名為祖母所取,“以名行”。兄弟五人(衡恪、隆恪、寅恪、方恪、登恪)幼時,陳三立或攜家小随侍父親陳寶箴赴任,或留眷屬于湘奉侍母親。陳寶箴不時回長沙省親,住數月數年皆有。據陳寅恪侄女陳小從所記家族簡史,定“恪”名之祖陳寶箴去世那年,嫡孫都已出生,長孫衡恪已娶妻生子。如果諸“恪”的父親、祖母和祖父,稱呼每個人的“恪”字用不同讀音,這于情于理恐怕是講不通的吧?

9月12日,陳美延又回憶:“我聽父輩聊天用的應是長沙官話,讀衡恪隆恪等為que,土話未聽過。”

關于陳氏幾易家居方言變遷,拟另題細溯。增摘美延新證,隻為說明“恪”名què讀源流頗長,地不限北平一帶,時當逾清末民初。

“恪”“客”組字的q讀k讀,“正讀音”“又讀音”依據何在?

“恪”“客”“愙”“愘”通假,口語常用“客”,取之與“恪”并列為代表。若論音韻,該組字不限于此,但本處僅叙提要,求簡明擇通假字,暫不列其餘。

先察該組字q讀時長,取點北京。拙文“補記”摘徐世榮《北京土語詞典》,“客”讀qiè是“一般北京人都說”。該書出版于1990年,距清末民初已久。

再看q讀地區,也大大超出北京。拙文刊發後陸續接讀者報告:在東北和山西多地,普遍讀“客”為qiè,仍為鮮活的日常口語字音。查問提供信息者語言背景,大多成年離家,後常回鄉,熟悉曆時與共時情況。

蘇州學者告知:“吳大澂号愙齋,愙即恪,我們蘇州話都讀如确齋,不讀客齋。”另聞多例“愙齋”讀“确齋”,南方北方都有。

再說口語“客”音,方言普查留存實證。友人替我檢索官方文獻,太原和北京都有q讀。概觀我所遇多音字,漏記方言口語常用讀音不稀罕,但不同于書面音的白讀倘有記錄,若及時複核,必能找到實據。

太原話是晉語,按傳統分區屬北方方言,但較新研究已将其作為獨立的一級方言,與另七大漢語方言(北方、吳、粵、閩、湘、贛、客家)并列。對此,我略具直接知識。三十多年前我曾緻力一個科研課題,解析晉語區内某次方言的連讀變調。第一步是對比中古調類和采樣字調,顯著之點是該晉語方言保存入聲。數年前我去實地抽樣核證入聲,順帶測聽成段語料,當地中老年人說話與北方方言差别很大。

上段意在說明,北京和太原不是簡單的兩個地點,而是代表兩個方言區。暫不議方言分級,晉語較近古音乃公認——這對梳理音韻承繼更有意義。

綜上所述,“恪”“客”組字q讀不是個别地點的短期現象。跨多方言,口語生命力仍強,使用地域覆蓋多省,從東北、華北到山西,或許不止。往古尋根,上篇“續補”已見q源存錄千年。至于曆史截面分布連線等況,則待專攻者詳究。

近讀一文,典例之一恰為“客”變。據作者,《中原音韻》“客”字兩讀,北京話白讀qiè承其一。普通話kè并不直接來自早期官話兩讀,似乎是“例外”。又據作者同名講座摘要,另有明代《合并字學集韻》記載,“客”在《中原音韻》兩讀之外,“還有一個新的文讀形式”——這第三讀才是現今kè音可聯之宗。(趙彤《從漢語史看音變過程的幾種模式》微信版與講座摘要,承石汝傑見示;同名論文載《中國語文》2019年第1期。)

《中原音韻》所錄音系基于元代“天下通語”,是探究近代音的主要依據。溯史據實,所謂“正讀”之外“又讀”,不知該怎麼講?

再者,對印歐及别種語系的曆時研究不乏例證,某些現代音貌似古音未變,實則幾經推擠,繞圈重合。“客”字原兩讀和第三讀的弱勢強勢轉換曆程,仍可探之思之,舉一反三,由表及裡。寅恪先生每鑽一小題,含意往往深遠,吾輩何不随其志向之餘稍?

稍早,我已與友人研讨“恪”字異讀,擴至腭化系列及更廣。更早為另一組字,我試将視線移到音韻學之外,頗有些意思。然我“于考古審音”(《四聲三問》,下同)等事“緻力”甚微,在續作察勘前,亦效寅恪先生“不敢妄說”。僅記以備忘,表過不提。

第一問可小結如下:

陳寅恪不去北平則名字隻讀kè,這個觀點尚未有實例可證。相反,多有親友舉證,早已念què,一直念què。此外,也未見實據可證“恪”“客”組字q的讀僅限清末民初北平。相反,韻書q系宗古直承,k音才是另出;各地q脈迄今未絕,綿延仍續。

作者:沈亞明編輯:于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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