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揚

今天（4月2日），是浦西封控的第二天。

從本周一開始，我就進入了囤菜模式，電商、線下超市、團購，幾天下來，家裡的存貨創下了曆史新高，這還得感謝老婆在2020年疫情爆發後的當機立斷——把單門冰箱換成了雙門的。

我們家的食物是按一周左右屯的，前兩天，當聽說社區可能還要準備“大禮包”，我甚至已經開始操心食物保存的問題了。盡管如此，我還是每天都跑到小區群裡去看發大禮包的進展，還和群裡進行“攀比”。

3月31日晚上，我們家本着“不過了”的豪氣，做了一頓綠油油的“年夜飯”。我和老婆在飯桌上達成了共識：每天隻吃兩頓主餐。

這更多倒不是因為家裡的存貨不夠。像很多家庭一樣，我們平日裡過慣了有阿姨做飯的日子，現在要一日做三餐，我們未戰先怯。更何況，居家運動量嚴重不夠，吃兩頓才能有效保持體重總體均衡。

相比吃飯，我們更操心的其實還是孩子情緒問題。這段時間，5歲的女兒雖然在總體上顯得很開心，主要原因是居家辦公的媽媽可以每天在家陪她，但是，她這一段也經常在晚上莫名其妙地發脾氣。

據我們根據她片言隻語的猜測，“迪士尼去不了了”，“兔窩窩也關了”，長期不能出門對一個孩子而言多少還是引發emo（郁悶）。

當然，用更淺白的話來說就是：居家導緻孩子的電量長期放不掉。

客觀情況就是如此，作為家長，還得基于現實想辦法，相比吃飯，這更是我們全家的頭号中心工作。

4月1日早晨，我們早早地就起床了，等待下樓做核酸。8點半左右，居委會的通知來了，我們一家三口下了樓，天氣出奇的好，我們既貪婪又有些遲疑地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孩子頓時就有些雀躍了。

核酸的組織工作很好，按樓棟分批做，看到那些志願者那麼精神飽滿，我老婆還諷刺了我一句：“你每天在朋友圈以天下為己任，好像就你最行，你怎麼就不去做志願者呢？”

我嘴硬地哼了幾聲，實在沒想出合适的回擊話語，但心裡對志願者們就更佩服了。這兩天，因為快遞都要“無接觸配送”，快遞基本都是志願者們一一送上門的，以至于鄰居自發地達成共識：非生活必要的快遞還是先别叫了。

做了幾次後，女兒已經克服了對核酸的恐懼，我還記得她第一次做之前大哭的場景。她笑嘻嘻地做完，還認定我臉上尴尬的神色是“因為害怕”，我也就認了。

回家時，女兒多看了小區遊樂場幾眼，我就和老婆耳語：“我們今天多設計幾項活動吧。”

一回家，就是卡拉OK。這段時間我們解鎖了家裡的這個功能，女兒唱得不亦樂乎，可當我一時技癢，連唱個兩首，女兒就會和媽媽說：“我要聽女生的歌。”我知道，這是暗示我不要再唱了。

按照老婆的規劃，我們這次準備了好幾個首次啟用的親子活動，千萬不要低估孩子的“喜新厭舊”。我們這兩天玩得最投入的是“大富翁”，看着女兒興高采烈“買買買”的樣子，我想起了我少年時代和鄰居小夥伴玩大富翁的往事（那時候大概叫“強手棋”），女兒聽到我的回憶後，突然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甜蜜：“爸爸，如果我小時候就認識你，我們肯定是好朋友”。

每天下午，老婆都會安排“下午茶（咖啡）”。當她把精心準備的零食和茶具拿出來時，一向熱愛儀式感的女兒就會手舞足蹈。

昨晚，我洗完碗之後，突然想起今晚有“張國榮複原演唱會”，打開電視後，半哄半騙地拉女兒和我一起看。看到興奮時，我陶醉地打開話筒，跟唱了幾段，女兒突然說：“爸爸，你也會唱長頭發叔叔的粵語啊！你啥時候學會的？”幾分鐘前，她剛剛知道有種語言叫粵語，以及，叔叔留長頭發也挺好看的。

一個愉快的夜晚。

4月2日上午（中午），我起床煮了面，面裡有肉絲、青菜、雞蛋，我稱之為“三寶面”，女兒吃得倒是很開心，但吃完嚴肅地和我說：“爸爸，你怎麼隻會煮粥煮面、煎雞蛋、蒸包子啊？”我心虛地看了眼老婆，看她隻是跟着笑，才定了心。

這個居家隔離，是對男同胞的一次重大考驗。當你沒有了“出門工作為家庭打拼”這個說辭之後，在家就像是被亮了底牌的賭棍一樣，無所遁形不知所措，很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想多做點家務，又發現自己技不如人；想多陪孩子，發現自己的吸引力遠不如媽媽；想偷懶，但你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看破了……

于是，前一段在買菜這個問題上，我身邊很多男性朋友都極力表現，把出門買菜渲染得和荊轲一樣風蕭蕭兮易水寒，把半夜下單包裝得和華爾街高頻交易一樣驚心動魄。

但無論如何，無論是自我包裝，還是能力欠缺，以這次封控為契機進行些自我反省總是好的，對我們的長遠發展有好處。

我女兒就每天對我進行輿論監督：“爸爸，你怎麼又看手機了！”當我被網上一些新聞氣得罵罵咧咧之時，女兒又監督了：“爸爸，你怎麼說髒話！”

寫這篇文章時，老婆喊我去看了看家裡的囤貨，口頭設計出了一系列做飯計劃、需要我參與的部分，雖然有些需要我緊急自我培訓一下，但總體上吃飯不是什麼問題。

老婆哀怨地說：“陪娃的新項目儲備不多了，撐不了一周，你看怎麼辦吧？”

這讓我跟着焦慮了起來。耳朵靈的女兒似乎聽出了什麼，突然來了句心靈雞湯：“有爸爸媽媽一直陪我， 我就是最幸福的寶寶。”

我們知道她未來幾天還是會繼續“失控”，但雞湯還是讓我們很受用，再也沒有什麼比一家人齊齊整整更重要的了。

女兒她早就知道有疫情的存在，這幾天經常拉着我表演“白細胞大戰新冠病毒”的故事，她演白細胞，我戴個公雞帽子演病毒，我沒忍心告訴她白細胞是打不過新冠病毒的，但還是想讓她生活在這個楚門的世界中。但又轉念一想，白細胞不就是免疫力麼。

她在耳邊對我說：“爸爸，我想有個幾百米長的消毒管子，上面還有很多分岔口，我一按，消毒液就從四面八方噴出來，病毒就沒了”。

這個方案有些靠譜。

責任編輯：李勤餘 圖片編輯：李晶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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