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械複制時代,手工制作在追求個性化的年輕人中重新變得流行。僅在快手,就有2萬餘名手工藝人入駐,其中不乏年輕面孔。
來自河南的“泥巴哥“朱付軍用黏土制作玩具,吸引了超過230萬網友關注;而在福建甯德的鄉村,靠手工發明走紅的山村小傑已經擁有860餘萬粉絲。
日漸衰微的傳統手藝如面人郎、泥塑、麥稭畫等,它們質樸、本色的制作過程通過平台推薦機制被大衆看見。而平台的扶植政策,又讓返鄉為傳統手藝尋找出路的年輕人提供了現實通道。
5月1日晚,演員黃渤出現在快手手藝人大會的直播間。
他先和一位28歲的小夥子連了麥。小夥子向黃渤展示了自己制作的五顔六色的水車形鞋架。輕輕一撥弄轉軸,每個放鞋的架子就轉了起來,不同式樣的鞋子等待主人結合天氣、每日穿搭進行挑選,“特别适合選擇困難症的人。”
黃渤聽完愣了一下,之後又變成了大笑,驚呼“我的天呐,人得多無聊,才能做出這些。”
這個“無聊”的小夥子,就是在快手上擁有860多萬粉絲的手藝人“山村小傑”。小傑和愛人子墨陪伴奶奶住在福建甯德老家,木工創作和他的鄉村生活息息相關。家裡缺什麼,他就做什麼,材料多源于種在自家屋後的竹子。
奶奶年紀大,用水壺倒水時手抖,他自制自動倒水機。冬天,子墨把炭火放在木闆上烘腳,溫度一高,子墨就得将腳拿下來,小傑看到後,自制了暖腳器。他把對子墨和奶奶的愛,融進每一個作品裡。
直播過程中,黃渤也展示了自己的十幾件手作,對着鏡頭如數家珍:一個被風吹起頭發的女孩,“可能在等待什麼”;古代志怪和尚中的“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展示一條自制的貝殼挂件,他神色驕傲地說:這個已經被夏雨和袁泉預定了。
他形容“做手工很減壓”,透露自己在拍戲之餘,會在一間工作室裡做貝雕、車挂……有時一坐便好幾個小時。在片場,他也會設法創造機會過一把手工瘾:比如在香蕉皮上畫中國山水。
直播持續的兩個多小時裡,黃渤總共連線了四位手藝人:“小魯班”山村小傑、畫内畫大師翰德、“面人郎”郎佳子彧、蘇繡大師姚蕙芬。面對他們現場展示的絕活,黃渤一再發出驚歎,“我的天呐”,謙遜得如同一個學生。
更讓黃渤驚異的是,手藝人比他想象的年輕。連線郎佳子彧——一名非遺傳承人、北大研究生在讀的25歲男孩時,黃渤說,你的身世是個謎,年輕、在北大讀書、還長得這麼帥氣,怎麼捏起面人來了?
事實上,這些傳統的老手藝正重新在年輕人中流行起來。僅在快手,就有2萬餘名手工藝人入駐,其中不乏90後甚至00後。手作寄予着我們在快節奏時代裡短暫休憩的渴望,也滿足了機械複制時代人們對個性化的追求。
郎佳子彧出生于1995年,北京人,目前在北京大學藝術學院讀研,是非物質文化遺産“面人郎”的第三代傳人。郎佳子彧頭發微卷、圓臉,戴圓框眼鏡,喜愛籃球,常穿23号球衣(為緻敬他最喜歡的球員喬丹)。他喜歡律動感和節奏感強的音樂,和朋友站在校園演唱會上唱歌,會朝着台下的女孩招手。多數時間裡,他看上去和流行文化更為靠近。
因此,當郎佳子彧坐在工作室,攤開工具包,用拔子挑面團上的花紋,整個人沉靜、遲緩下來,古老手藝和年輕對撞的沖突感才如此鮮明。
他也不止一次聽到黃渤式的發問:怎麼就捏起了面人?他試圖告訴别人,自己是因為“喜歡”,而非責任,“責任感這詞多沉重啊,都把人推遠了,我是真的喜歡捏面人。”
郎佳子彧從小就立志将面人手藝傳承下去。小學二年級的一次語文課,老師讓全班用“舉世聞名” 造句。他站起來說:“長大後,我要讓面人郎舉世聞名。”班上沒幾個孩子聽說過面人郎,喧鬧的課堂安靜下來。
他形容那幾秒鐘非常尴尬,很少有人知道面人郎這門手藝了。他的爺爺郎紹安是“面人郎”創始人,近代中國著名的面塑大師。在爺爺那個時代,許多百姓拜民間手藝人為師,成為專門捏面人的師傅。時代變遷,人們的職業選擇越來越多,面塑不再成為首選,在大衆視野中走向沒落。
郎紹安有9個孩子,郎佳子彧在他的孫輩中,對傳承和擴大面人郎手藝最有熱情。郎佳自3歲開始學藝,5歲便能獨立制作作品,捏面人的生涯已經進行到第22年。創作時,他有時需要連續多日将自己像釘子一樣在凳子釘上七八個小時,一個作品完成可能需要十幾天。工作室蔓延三面牆的展櫃滿滿當當,記錄了他各個階段的作品。
對他來說,能去北大讀研、能成為非遺傳承人都非常幸運,但最幸運的是,很小的時候就能找到一輩子為之努力的事。
在不同城市或圈層長大起來的90後,面人、糖人、泥巴等手工都曾是他們共同的童年記憶。
30歲的朱付軍在河南農村長大,成年後,學曆不高的他務過農、幹過保安、做過電焊工。2017年,他在外打工時摔傷了腿,三處骨折,腿上做了牽引,躺在床上沒法動。
回鄉養傷的幾個月裡,卧床的他回想起小時候的快樂時光。那時他和哥哥的主要玩具就是黃泥巴,跟着奶奶學,捏飛機、坦克和小汽車,“那個時候可開心了,一堆泥巴能玩一天,每個周末都是這樣過的。”
待稍恢複一些能勉強下地後,朱付軍就讓哥哥去挖些泥巴捏玩具,想捏什麼捏什麼。結婚12年的妻子看到後問他:從來不知道你還會捏這個,可是捏這個有什麼用?
當時他并未想到,會在快手撞上流量時代,“泥巴哥”成名了,這些給他帶來溫暖回憶的泥玩讓他無需離鄉也能找到謀生之路。
一項調查顯示,在大都市奮鬥的很多青年有過返鄉創業的想法,但願意付諸行動的幾乎隻有2%,楊麗麗便是這2%中的一位。
大學畢業後,楊麗麗選擇北漂。在北京,她曾和七八個女孩合住過,工作需要常常加班至深夜,工資扣除房租、通勤、吃飯等費後所剩無幾,她也時常懷念身在家鄉的父母和男友。
她在北京偶遇一位麥稭畫大師,跟着老師學習了2年多麥稭畫技藝。2018年,想通返鄉并不意味着撤退,她辭職回到家鄉,開了一間麥稭畫工作室。
從大城市逃離回鄉的還有小傑。五年前,小傑還是個保險業務員,帶着七八人的團隊,每個月能賺一萬多,但頭上頂着的業績壓力也讓他喘不過氣。為了解壓,他利用午休時間和同事拍一些搞笑視頻。後來,投入的時間越來越多,小傑幹脆辭掉了工作回了老家,一心一意地做木工,拍視頻,在快手做起了“網紅”。
朋友圈裡,身邊那些和小傑同齡的人仍在大城市打拼。小傑在家鄉靠山而居,粗茶淡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腳踩土地,刨木條畫圖紙,為一個螺母一個轉軸費上好幾個小時。小傑總能在平凡的生活裡,找到一個支撐點,就像榫卯結構之間環環相扣的特性,溫柔地連接現實和自己的奇思妙想。
當新生代青年都湧向大城市或新型職業中尋夢,這些年輕人沉下心、不從衆,在快手找到了一條更為獨特的自我實現之路。
流傳千年的手藝的傳承接力來到90後手中,如何賦予老手藝新的生命力,是這群年輕人最先面臨的課題。
12歲那年,郎佳子彧曾模仿爺爺的代表作《司馬光砸缸》捏制出一模一樣的版本。傳統面人郎慣于從經典名著、京劇中選擇人們耳熟能詳的創作對象,如林黛玉、司馬光。長大後,郎佳子彧意識到,若一直沿襲爺爺和父親的做法,從傳統文藝中尋求創作靈感,“面人郎”藝術的受衆會越來越窄。
和多數年輕人一樣,郎佳子彧熱愛籃球、音樂,他将自己喜愛的流行文化元素融入面人手藝,也想要吸引更多人尤其是年輕人關注并愛上傳統文化。2019年,球員林書豪在NBA總決賽中登場并奪冠,郎佳子彧捏制了他手捧獎杯的形象,慶祝他職業生涯的重要時刻;switch、權志龍Nike聯名球鞋、歌手碧梨、風靡一時的網絡卡通形象豬小屁、一禅小和尚,也出現在他的創作中。
這也讓郎佳子彧面臨諸多質疑。有人在他的視頻下留言,批評他作為第三代面人郎,和第一代面人郎之間相隔千裡。郎佳子彧則在自己的視頻主頁上注明:用年輕的方式,分享中國非遺文化。在他看來,這樣非遺才不至于成為“活着的廢墟”。郎佳的堅持得到了快手粉絲們的認可,誇他捏的switch逼真,還有人想要跟他學藝。
而楊麗麗一返鄉,在家鄉呼倫貝爾多倫縣推廣宣傳麥稭畫便遇了冷。六月麥收後,家鄉山野間遍布金黃的麥稭,但用麥稭杆剪裁成精緻圖形,粘貼、拼湊成的麥稭畫——這門誕生于隋唐時期的傳統工藝,在家鄉卻無人問津。
麥稭需要經過熏、蒸、漂、刮、推、燙六道工序才能成為“畫布”,制作過程可能就需要十幾天。這時,再用烙鐵作為“畫筆”在“畫布”上作畫,她得提前備好燙傷膏和創可貼應對受傷。一副1米x1米的畫,楊麗麗要做上15-20天。即便是這樣,楊麗麗依舊被人質疑,“不就是你們燒飯生火的草嗎,咋賣這麼貴?”
自制的麥稭畫賣不出去,想雇村民替她收割麥稭也雇不到。楊麗麗咬牙花了一萬塊錢,在當地縣級電視台做廣告,連着三個月,一點效果也沒有。
楊麗麗沒辦法,資金不夠向親朋好友借,人手不夠讓媽媽過來幫忙,母女倆頂着大太陽去地裡剪麥稭,再按長短一捆一捆地分類。
後來,她試着将收割、挑選、漂洗麥稭稈,制作麥稭畫的過程上傳到快手上,網友卻對這種變廢為寶的神奇技藝十分感興趣,加上“同城”搜索等設置,不到一年,整個多倫縣都知道了楊麗麗。年輕人對這種小而美的藝術畫作非常喜歡,甚至還通過快手向楊麗麗定做麥稭畫。還有快手粉絲慕名而來,就想看看,一對毫不起眼的麥稭是怎麼變成那麼金光燦燦的畫的。
在快手,用戶日活以億級計算,手藝人們粗粝本色的生活得以被大衆所看見,并喚起更多人對于古老傳統的共同記憶。前所未有的關注為傳統手藝的發展提供了動力,也使得手藝人們的價值感獲得歸屬。
朱付軍捏的泥玩被稱作“泥咕咕”,來自河南鶴壁浚縣,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但鮮為人知。朱付軍決定在快手上分享自己的泥玩作品源于偶然:他在新聞上看到快手科技和鶴壁達成城市戰略合作,還有手藝人扶持的項目,猶豫之後決定加入。
以往,楊屯村的手藝人隻能捏一些人偶和動物。朱付軍則做起坦克、吉普車和大炮。有趣的是,這些泥玩的很多部件是可以活動的。不僅輪子能動,前輪還能随着方向盤動,帶翻鬥的拖拉機也能翻下來。為了展現《亮劍》中李雲龍解放平安縣城的場面,他在地下埋了一連串小炮仗,就有了更逼真的炮火效果。
朱付軍制作了一個個淳樸又帶着鄉土味的作品。他捏一個小汽車,往那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泥塑在晾幹過程中會走形開裂,隻能放到地窖裡陰幹。個頭小的要放7-8天,大個的泥塑要一個月才會幹,朱付軍還得定期去給泥塑噴水。他說,村裡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捏這個,年輕人坐不住啊。一個也賣不了多少錢,養不了家,他們就更不愛幹了。
無法讓大多數年輕人坐得住琢磨的手藝,如今已經吸引234萬快手老鐵們聚在一塊,一起感受朱付軍這個老男孩的童真以及泥玩手藝的趣味。
黃渤直播連麥的最後一位手藝人,是蘇繡大師姚蕙芬。姚老師提議黃渤唱首歌,黃渤選擇了《一百年很長》,這是手藝人紀錄片《一百年很長嗎》的主題曲。開頭的歌詞便是:春天種下一朵微小的花,結下一粒種子等它發芽。
他們希望,這次直播吸引來更多年輕人,就是在他們心上播種一粒關注傳統手藝的種子。
工作疲憊或者缺乏靈感的時候,郎佳子彧會回到在北京胡同裡的舊家轉轉,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在胡同裡奔跑,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也想起小時候跟着在雍和宮上班的父親學捏面人的時刻。那段時光裡藏着他的來處。
從幼時單純地模仿父輩、繼承傳統,到現在愈發主動地去推進非遺文化内容和傳播形式的創新。郎佳期待,有一天能摘掉非遺傳承人這個稱謂,真正成為一名傳統藝術或當代藝術家。
身為不懼表達自我、參與社會的90後,郎佳子彧認為,藝術是表達的媒介,捏面人也是表達态度與情緒的媒介。他也會即時地通過捏面人回應社會的熱點事件,給“面人郎”注入新的時代記憶。
2020年春天,他制作了一些作品:站在火神山、雷神山等醫院前的鐘南山、在新冠疫情中拯救病人的醫護人員,為紀念在這個春天貢獻出一份力量的人們。在這一刻,那些在快手上追随他的粉絲,才真正看見了甘于坐冷闆凳的郎佳那顆滾燙的内心,那種當代年輕人對于時代的熱忱回應。
在快手發布作品,記錄了楊麗麗回鄉創業的經曆,也記錄了這個90後女孩的個人成長。楊麗麗覺得,自己的夢想,正在被一隻穩健有力的手推着向前走。
2018年,楊麗麗加入了快手“幸福鄉村帶頭人”計劃,她帶着30多個貧困戶實現了脫貧緻富。更重要的是,她還遇到了一批通過快手返鄉創業的年輕人,相似的奮鬥經曆,讓他們私底下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互相學習取經。
在快手成名後,一些酒店、民俗活動都來下訂單,楊麗麗又開始招人,把訂單的活按工序派下去。她會有意識地向貧困戶或者殘疾人傾斜,這樣,這些村民每個月能多上兩千元左右的收入。“制作麥稭畫的初期工序技術含量并不算大,如果碰到感興趣的人,或許還能在工作過程中學會一門手藝,那麥稭畫就能繼續傳下去,何樂而不為呢。”
在中國農村,年輕勞力和人才的流失使得當地經濟日益凋敝,借助快手短視頻平台,留守鄉村的年輕人擁有了實現夢想的現實甬道,而快手一系列扶貧計劃的實行,也讓鄉村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經濟能量。
小傑想通過快手将自己所在的福安廉嶺村木工手藝傳下去。在家鄉,大部分做木工的人隻能接一些零散的活幹。去城裡給人搞裝修,一天紮紮實實地幹滿十個小時,三百塊錢。他感到遺憾,“我其實不是專業的,我們這裡有很多比我做的更好的手藝人”,遇到測量尺寸這種問題,小傑還是會去村裡找老木匠幫忙,若有機會,也希望能改變村裡更多手藝人的生活狀态。
朱付軍則希望通過快手,讓浚縣泥塑“泥咕咕”走進更多大衆的視野。他在村子裡策劃幾場活動,專門講泥塑文化,還教村民怎麼拍快手。村中不少手藝人受到了鼓舞,也拿起手機随時随地拍,用晃動着的鏡頭去講述屬于他們自己的手藝人故事。
在快手平台中,通過搜索“手藝人”關鍵詞,可以找到多個相關話題,其中#快手手藝人#的話題下,便擁有26.4w萬個作品,觀看量達到64億,傳統手工藝有了展示的平台。
朱付軍的命運也因為快手發生了改變。那次受傷後,朱付軍的腳留下了輕微的殘疾,已經無法再幹重體力活。但他在快手做直播,給村民的泥咕咕帶貨,反倒成了家裡的頂梁柱,照顧着母親、妻子和一雙兒女。“如果沒有快手,我現在啥也幹不了。”他說,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快手給的。
開始做泥塑後,從早忙到晚是常事兒,但朱付軍樂在其中,他感覺在做遊戲,一點兒也不覺得累。每個視頻,都是朱付軍和哥哥兩個人随口做的配音,就像是兩個小孩在自娛自樂。
在那些粗糙的畫面裡,有曾經屬于朱付軍童年的快樂回憶。這份快樂,也正通過一方屏幕,跨過了黃土高坡,傳向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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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對老手藝産生興趣。快手正在招募手藝人,舉平台之力提供流量扶持,為振興傳統文化而努力。如果你有獨門絕活,上快手搜索#快手手藝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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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鄭婷
編輯 | 崔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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