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張金安（湖南嶽陽人）

撰文：張小強

1999年，我十八歲，我離開湖南老家，前往廣東東莞一家電子廠打工，在厚街的一家燈具廠上班，成為那家工廠是一個裝配工，裝配工可以說技術技術含量不高，任務主要是打螺絲，把不同的東西組裝在一起，每天重複着同樣的工作，也可以說人也是像機器一樣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工廠的生活非常的單調，但我并不覺得乏味，因為當時廠裡有很多的女孩子，可以說身處紅叢中，我一個男孩，可以說是萬裡紅中一點綠，工作雖苦，但内心卻不苦。

對于一個男孩子，廠裡有這麼多姑娘，如果還叫苦，難免會被其他人說成矯情，可以說燈具廠的男女比例特别的不平衡，女工可以說是男工的數倍，在我們的車間，放眼過去，幾乎全都是女生，男孩子也就幾個人，不仔細看，根本感覺不到幾個男孩子的存在。

也就是這樣的情況下，男生成了車間裡的香饽饽，很多女孩都會圍着男孩子轉，所以那時候的男孩子找女朋友，特别容易。

時至今日，這種情景已經很難見到，因為那個歲月裡，工廠招工都偏愛女孩，可以說像男孩找女朋友那樣，女孩在找工作方面卻有着自己天然的優勢。

彼時的廣東，特别是東莞，很多勞動密集型企業，号稱世界工廠，世界上最大的玩具廠，最大的鞋廠都在東莞。

所以說這樣的廠裡需要大量的女工，女工幹活仔細，手也快，男孩子則不同，所以男孩子找工作都比較困難，但是隻要男生入了工廠，待遇馬上就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電子廠算是最吃香的，電子廠比起來服裝廠、五金廠、玩具廠，工作更為輕松，福利和工資待遇方面更好一些，特别是車間都是幹淨整潔。

我在厚街的那段日子，我是打工生涯中最難忘的一年，那是我剛到東莞的第一年，讓我成長了很多，在那裡我認識了很多的人，和經曆了一些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事情。

我曾和女孩子們一起走在夜晚的東莞小路上，也曾因為女生害怕，自己一個人走路送她，然後再一個人折返回來。

那個時候的廠裡，每逢休息的時候，我常常被女同事邀請一起外出玩耍，我甚至會騎着自行車帶着她，特别是車間裡一個叫劉娟娟的女孩。

劉娟娟是河南鄭州人，中等身材，瘦高的身段，但她卻有着女孩們羨慕的身材，發育非常好，在我的眼中，她宛如雕塑家手中的作品，如維納斯一樣的美麗。

她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她會很自然地攬住我的腰，有時候她也會坐在前面的梁上，她讓我體會到一個女孩對我的吸引力。

這樣的動作，也許隻有情侶之間才會經常有，所以當有同事看到劉娟娟和我這樣的時候，就都會在内心思考一個問題，劉娟娟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有時候，我們也會一幫人聚在宿舍的天台喝酒聊天，當然是在晚上，但每次最後一個走的往往是我和劉娟娟，這樣的事情多了，大家也在工友當中傳，我們等等的傳聞。

我們并不在意别人怎麼說，也保持着這種若即若離的暧昧關系。

九十年代的東莞，機器的轟鳴聲不管是白天黑夜，日夜不息，時間就是金錢，全世界的訂單都湧入中國，因為不缺訂單，隻要有人，有機器，就可以生産出全世界人們需要的商品，為此東莞赢得了世界工廠的稱号。

我們廠分為三班倒，可以說隻要不檢修機器，生産就一直不會停，分到晚班的話，我們都是半夜才下班，我和娟娟上的一個班，每次下班，我們都會去門口的大排檔一起吃夜宵，然後我再送她回去。

就算是半夜下班，有時候我們也會在一起聊聊天，因為白天需要休息睡覺，然而那個時候的治安不好，我們不可能兩個人半夜站在大街上聊天。

後來我們找了一個秘密的場所，工廠的天台上，半夜時分，肯定不會有人再上天台，在那個的地方，難得找這樣的一個清淨之地。

我們坐在地上，有時候我會帶瓶飲料給她，當然她也偷偷地給我買過煙，很多女孩子不喜歡男孩子抽煙，她卻非常縱容我，也許是她對我的偏愛吧。

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說，劉娟娟是對我最好的女孩，慢慢地大家内心其實都知道彼此早就給了對方。

劉娟娟先打破了這種平靜，她主動向我表白，也把她的初吻送上，讓我第一次擁有的愛情的歡樂。

緣分這種事情卻是非常奇怪，所以說有句話叫：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用到年輕人身上，再恰當不過，一年前我還在老家，我不敢相信一年後，會和一個河南女孩成為一對情侶。

對于年輕人，卻是有着熱情似火的激情，我佩服那個時候的膽量和勇氣，我們在工廠的天台上，完成了夏娃之事。

從那次之後，我決定在外面租房，以方便和娟娟的約會。其實不但我們這樣，也有其他的同事有着各種各樣的經曆。

我在宿舍居住的時候，我下班回去，發現宿舍門并沒有上鎖，而是虛掩着，因為害怕影響室友休息，我每次回去都很輕，然而，我正當我要進宿舍的時候，聽到室友和車間女孩的正在行使愛情的最高禮儀。

女孩和男孩都虔誠的口中哼唱着愛情之歌，讓兩個人的行為仿佛高尚起來，她們在我自己的愛情而鼓掌。

為此，我停住了腳步，讓這次的暴風雨自然的停息。

第二天室友和女朋友一起請我吃飯，謝謝我的理解，我們仿佛如同默契一般，有說有笑，一點都不覺得尴尬。

然而工廠裡的愛情并非多有的都是美好，也并非所有的人是奔着真愛而去。

我們廠裡有一個湖北人，算是我的工友，雖然我和 他并不是特别是熟悉，而去在我進廠不久的時候，他就離開了工廠，但他的事情當時在廠裡傳開了。

那時候我剛到廣東，對很多事情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男人是湖北襄陽人，人不高，算是男人中很矮的那種，長相也非常一般，他不抽煙，也不愛酒。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唱歌，花了自己半個月的工資，還買了一把吉他，也許熱愛就是最好的老師，沒想到他吉他學得很快，沒事的時候，常常會抱着吉他彈奏一曲。

工廠裡有很多女孩都喜歡他，喜歡在休息的時候，在宿舍裡聽他唱歌，甚至有時候一幫人也去找一個公園裡玩耍。

後來兩個姑娘都愛上了這個其貌不揚的文藝青年，而且都是女孩主動追求，然而他卻來者不拒，遊走在兩個女孩之間，女孩們雖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也不在意。

出事的那天，我剛好下班要和娟娟去我們的出租房，然而有人堵在廠門口，他剛一出門，就被幾個人按在地上一頓暴打。

我一直都很本分，未曾經曆過這種場面，看到他滿臉是血的樣子，讓我心中不禁害怕。

我便匆匆地拉着女朋友離開了。

第二天到了廠裡，很多人都在議論着他的事情，同一個車間的同事小聲地告訴我，“情感王子死了”，我被這突入起來的消息吓到了，我清晰的記得昨天下班的時候，他那張滿是鮮血的臉，他怎麼就這樣死了呢？

原來他遊走在兩個女人之間，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兩個女人都同時懷上了他的孩子，對于這樣的事情，沒有人退縮，而且期望讓對方退出以成全自己的愛情。

他卻誰都不想離開，其實其中一個女人早已經有了男朋友，而且那朋友也在東莞，她就告訴自己的另一個男朋友，說自己遭到了欺負。

然而就發生了後來的打鬥，他也因此被人捅傷，在醫院搶救了半個晚上，卻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在那個打工的年代，有過多少愛情的悲喜劇，就發生在我們的身邊，很多人在哪裡找到了人生的摯愛，讓自己的人生不再孤單。

我時常會想到他那張受傷的臉，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1999年，我再想，如果他沒死，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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