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克斯、卡夫卡、普魯斯特這些頂級作家，你真正讀懂的有幾位？今天我們來聊一聊表現主義文學巨匠卡夫卡。如果當初布羅德聽從卡夫卡的遺言燒掉了手稿，想必二十世紀的文學必将呈現出另一番面貌：不僅少了一位偉大的作家，失去一個荒謬詭谲的文學世界，而且那場聲勢浩大的現代主義文學運動也可能會因此遜色許多。

卡夫卡以夢境般的離奇筆端揭示了人的困境，記錄着荒誕、異化的二十世紀，在現代主義文學中舉足輕重：超現實主義将他視為同仁，荒誕派視之為先驅，美國的“黑色幽默”也将之奉為典範。

（一），敏感憂郁的天才卡夫卡

1883年7月3日，卡夫卡出生于布拉格的猶太家庭，他從小接受德語教育，其後掌握捷克語與捷克文化，但他堅持以德語寫作，語言上的異化狀态，也構成了他日後作品的特異性。

卡夫卡被稱為“弱的天才”，無疑與其成長經曆造就的脆弱、憂郁、悲觀的性格有關。他形容自己“對于生活上要求的東西，我一樣都沒有，有的隻是人類普遍存在的弱點”。

1906年，卡夫卡獲得法學學位，後進入一家勞工工傷保險公司工作。這份工作使他有機會深入觀察當時的社會機構、工人工作與生活境況以及部門化、職業化的個體。這一工作經曆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他的思想，使他認識到現代機構中的官僚體制及社會權威的運作機制等，從而構成了他小說中重要的主題。

（二）卡夫卡是克爾凱郭爾的信徒

卡夫卡一生廣泛閱讀宗教與哲學書籍，并始終進行着深刻的思考和批判。他深受克爾凱郭爾與尼采的影響，這也令卡夫卡始終描繪、反思世界的荒誕與個人的處境。

卡夫卡對克爾凱郭爾的研究頗為投入。1913年，卡夫卡初讀克爾凱郭爾的日記選《法官之書》時便發現自己與這位十九世紀的丹麥哲學家有頗多相似之處：兩人都有着豐富而充滿痛苦的内心、複雜的父子關系、訂婚又解除婚約的經曆和對性的恐懼等。

可以說閱讀克爾凱郭爾令卡夫卡看待自身經曆時有了更開闊的視野。同時，二人都聚焦對個體的關注。克爾凱郭爾強調個體的存在及主觀體驗，他認為“人即精神”，精神體現在個人而非社會之中；而卡夫卡也在作品中抛棄了宏大叙事，讓個人占據主導地位，主人公沒有崇高理想或遠大目标，也并非為了國家、民族利益，僅僅是為自己生存的合理性不斷掙紮。

此外，克爾凱郭爾有關恐懼的概念也對卡夫卡影響深遠。兩人在作品中以抽象或圖像的方式闡釋着對恐懼的理解，并将恐懼與罪聯系在一起。

（三），卡夫卡是尼采的信徒

尼采更是卡夫卡自中學起最愛的作家之一，他頗為喜愛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并對《悲劇的起源》推崇備至。卡夫卡對基督教的批判和對世界荒謬性的描寫顯然深受尼采“上帝已死”的影響。而尼采的另一觀點——“真理即迷宮”在卡夫卡那裡也被表述為：世界由謊言構成，真理不可尋求。

同時，尼采與卡夫卡都否定理性。尼采認為，理性是邏輯的虛構；卡夫卡則以非理性的情節，如變形，表現人的異化與困境。二人都強調内在的堅定性，即意志，尼采通過超人，而卡夫卡則表現于他對寫作的熱忱——“上帝不願我寫，然而我偏要寫。”

對于哲學的反思，卡夫卡寫下大量筆記，思考那個時代的危機感與生命感，探讨認知、存在與永恒的精神。1921年，他從中選出部分筆記并标注序号，後被布羅德以《罪愆、苦難、希望及真途沉思錄》命名，獨立成篇。

（四），表現主義的迷宮

卡夫卡被認為是表現主義成就最高的作家，而他不朽的創作恰恰融合了其成長經曆與宗教、哲學思想。“表現主義”一詞最早出現于1911年德國《狂飙》雜志的藝術評論，這一流派藝術家強調，通過作品表現内心的情感經驗——尤其是恐懼的情感，而非對描寫對象加以忠實地描述，因此作品往往具有對現實扭曲和抽象化。

首先，卡夫卡的故事中常折射出自己的家庭關系，在給父親的信中他說：“我寫的書都與您有關，我在書裡無非是傾訴了我當着您面無法傾訴的話。”幾乎沒有一部文學作品，像卡夫卡的《緻父親》那樣，是一封寫給自己父親的了斷信。

其次，卡夫卡成長年代和創作的旺盛期正值德奧表現主義從孕育到爆發的時期，而尼采正是德語世界對表現主義有關鍵影響的哲學家之一。

很多人認為卡夫卡的書看不下去。這也就不難理解讀者在閱讀卡夫卡時所經曆的迷惑、茫然，而這種迷茫不僅讀者有過，也是小說中的主人公所經曆的感受。

一如在《變形記》中一樣，卡夫卡打破讀者的閱讀期待，築起迷宮般的叙事空間，将這種至死也無解的未知與不确定性推向了極緻，同時，他也在告訴讀者，在《變形記》中，人們最怕的不是變成甲蟲，而是人與人關系的異化、人與社會的異化。

卡夫卡式隐喻是什麼？卡夫卡的巧妙之處恰恰在于，有些故事初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現實主義文本，其叙述遵循着人們熟悉的時空順序、因果律與連貫性，但随着情節的發展，鮮明的意象打破了先前描述的日常，荒謬、怪誕的情緒在文字間彌漫，一切變得匪夷所思——至此，讀者進入了一個表現主義的奇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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