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是村上春樹于1987年所著的一部長篇愛情小說。在中國的銷量很高,被旅美學者李歐梵列為20世紀對中國影響最大的十部文學名著之一。
書裡有兩位性格迥異的女主角——優雅娴靜的直子和活潑靈動的綠子。兩個女孩都在生活中遭受了失去至親的重大打擊,直子去了精神休養院“阿美寮”,最後沒能走出抑郁的泥沼;而綠子經過一番旅行後重振旗鼓,換了新的住處,勇敢的展開了新生活。
初讀此書,我隻是覺得直子太過軟弱。如今再次重溫,才讀懂了直子所說的“深井”其實是人人都有可能滑入的深淵,而綠子成功逃脫,也有幸運的成分。
小林綠子
1.過于内向者視線隻有自我世界,容易與外界失去聯系。直子與木月的悲劇,就是一對内向者互相抱團,互為世界,最後互相毀滅的故事。
内向者的視線是習慣于關注“自我”的,與外界的人交談會消耗他們的精力。他們靠獨處來獲得精力的補充與内心的穩定(外向的人反之)。于是這就帶來一個危險的陷阱:一部分内向的人,因為某種特殊的巧合,可以不與外界接觸。他們也沒有與人交流的自覺,于是躲在自己的舒适圈裡,渾然不知。
直子和木月,從小到大,青梅竹馬,兩家也互相認識。他們一起成長,青春期的直子來了例假,哭着找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木月。直子這樣描述他們的關系:“就像荒島上兩個光屁股的孩子,如果有人指出不妥,他們反而會奇怪。”
從這裡可以看出,直子認為這段關系是如此可靠和安全,從而産生了依戀。于是她認為,這就應該是“愛情”了吧。
可木月後來發現了,這并不算得上“愛”,不能叫情侶關系。木月說直子“把愛情和一些别的什麼混淆了”。這些别的什麼,指青春期對身體探索的好奇心、相處的安全感等。
木月知道,這穩定的“愛情”,隻是兩個囿于舒适圈的内向者的自我欺騙。
于是,木月在高中的時候開始接觸渡邊,并與他成為好朋友。木月此時想要通過渡邊逃出這個“二人的孤島”。木月是決絕的,他讓渡邊加入進來,成為三人團體,全然不顧直子把他當成男友的期許。死前也隻願意和渡邊逃課打桌球,沒有給直子透露隻言片語。他擺脫不了直子,沒法交新的朋友,他既厭煩至極,又孤獨至極。
木月和直子是精神上的連體嬰,永遠不能獨自去交一個陌生的朋友。
這樣的壓力,把木月逼上了絕路。
而獨自被丢下的直子,失去了木月這個庇護所,成為在真實世界中赤裸裸的存在。她的精神很快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情況下崩潰了。
後來在東京上大學,直子又找到了渡邊,隻是因為渡邊也擁有關于木月的記憶。渡邊在書的開頭說:“直子從沒愛過我。”的确如此。
直子在和渡邊一起過生日的時候曾說:“如果一個人18歲之後是19,19歲過完了又是18,那該有多好?”
這體現了直子對于孤島模式的戀戀不舍,她也提過:“随着時間增長,這些都要付出代價。”這些,指的就是與木月互為溫室。他們小時候沒有受到内向者要接受的人際交往上的磨練,而長大了,不能不離開家門,去往社會。二十歲的直子,覺得自己沒有與陌生人交往的能力,舉步維艱。于是她進入了一個“大溫室”——阿美寮。這裡全是一群和外界“斷聯”的人。
直子希求渡邊君做她的下一個“溫室”。但一來渡邊必不可能與木月那般貼合默契,二來渡邊雖然内向,但外部交往也能得心應手,并不需要直子。渡邊對直子的是正常的愛,但這并不是直子要的。
于是直子也迷惑無門,與木月做了一樣的決定。
這也可以說是陰差陽錯的宿命。如果木月和直子小時候沒有認識,也許兒時的他們會跌跌撞撞學會和世界打交道,受傷也好,哭泣也罷,成人的他們卻是有生命力的個體。
内向者需要有自己突破的意識。雖然在外界交往上會有些困難,但這些是在社會立足生根的必要技能。
渡邊來阿美寮看望直子和玲子
2.深刻≠正确,過度思考容易迷失。“我隐約感覺到,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實的同義詞。但無論我怎麼認為,死都是深刻的事實。在這令人窒息般的背反性當中,我重複着這種永不休止的圓周式思考。如今想來,那真是奇特的日日夜夜,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時代,居然凡事都以死為軸心旋轉不休。” ——渡邊徹
内向者容易耽于思考。書中的内向者:渡邊、直子、木月、玲子等,口中大部分讨論的全是一些思想上的、回憶中的事情。這是他們的特點,過度的分析某事某物,總以為下一個結論是正确的。
于是他們總在思考,帶着憂郁而迷茫的表情。這種思而不得的傷感會讓人沉湎其中,忘記負面情緒對自己身體和心理持續的傷害。
綠子作為他們的對照,沒有任由自己在憂郁的情緒中停留。父母不給她買廚具,她就自己省下買内衣的錢去買;在貴族女校作為班裡家境最卑微的學生,能客觀而不帶任何貶低地,充滿憐惜之情地評論自家“我可憐的小林書店”;在父親重病時,她對她喜歡的男生撒謊說“父親去了烏拉圭”,不給對方負面情緒,也哄了自己開心;父母雙亡,20歲出頭的她,辦完葬禮精疲力竭,也不讓自己停下,去了奈良和青森,一回東京就背着旅行包約渡邊出來喝酒。
雖然書裡側重描寫綠子開朗活潑,但她背後的艱辛和痛苦并不比其他幾位主角少。她在這沉悶的故事中脫穎而出,全要歸功于她的行動力。她努力讓自己向前看,往前走,無論是身體和心靈,都不能止步不前。
所謂深刻一詞,是讓人感到,曾經的想法隻是膚淺的圈套。但出了一個圈套何嘗不會進入另一個圈套呢?
而真實是有底的——真相或許不夠深刻,可它夠真實。
綠子并不深刻,但她在俗世生活中每一步都走得正确。她是一個實戰家,用實踐代替思考的冗餘和虛幻。
追求深刻,就是重複“圓周式思考”。費力卻看不到終點,最終在許多疲憊的想法中隻能找到可怕的迷茫感。
思考者要警惕這樣的陷阱,時刻檢查自己有沒有一直在原地打轉。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入現實世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渡邊和直子漫步森林
3.人不能絕對孤獨的生存下去。要多和外界接觸,才能尋找到更多生活的意義。書中的大部分篇幅,都在描寫主人公渡邊君在直子與綠子間徘徊不定,也同時表現了這本書關于“孤獨”和“自我救贖”的雙主題。
相比起直子,綠子的幸運在于她是個外向的樂天派,而且沒有一個互相囚禁的青梅竹馬。她從小就一個人孤零零的扛起了世界給她的悲傷、嫉妒、失落、氣憤,學會了自己消化情緒,熟練了在社會裡與人相處的本領。當她成為一個大人時,即使有再多艱難險阻,她也有毅力和決心挺過去。
父親重病時,綠子可謂過得相當艱難,“接屎接尿接痰擦身子都是一個人幹”。親戚見到她把醫院食堂的飯菜吃的幹幹淨淨,在一邊冷嘲熱諷綠子“好胃口”卻閉口不提她有多辛苦。綠子說:“我有時也傷心,我有時也筋疲力盡,我有時也恨不得大哭一場。”
在這種可憐的境況下,隻有姐姐和她一起支撐這個家。而姐姐的婚期将近,綠子心裡孤單的情緒可想而知。她這段時間對渡邊熱情的追求,又是叫他出來看電影,又是叫他來家裡吃飯。她感受到自己缺愛的情緒,便大大方方,直截了當地要求渡邊愛她。
或許綠子對處理困難的境況有天賦,又或許,我認為她是性格緻使,無意為之——越是令人悲傷的情況下,她越是跟所有人盡可能多接觸。對于那些能夠拯救她,讓她開心的人,她不惜放下面子,“死纏爛打”地讨好對方,與對方交流,不把痛苦憋在心裡。
武志紅說過心理學中的一個觀點“讓痛苦流動”。綠子這裡的做法顯然就是不去抵抗,坦然接受痛苦的情緒,包容糟糕的結果,并喚醒自己積極樂觀的心态,進而一件件解決這些事情。
人們需要有人來分擔痛苦。
人既然進化成為群居動物,那孤立對于人類來說就是危險的。當你覺得情緒上無法承受,就要走到人群中去向外界尋求幫助。
即使暫時沒有合适的,幫助你的人,也最好在熱鬧的環境裡多走走看看。思考不一定能化解悲傷,有時甚至會起反作用。讓豐富的外界轉移你的注意力,讓内心世界的傷害暫時被淡忘。回過頭來,也許那個糾纏你的執念已經消解,也許那個迷茫的問号已有答案。
渡邊與綠子
End.
我是咩謝爾,從書與戲中感悟生活。更多精彩内容,請關注我的賬号@咩謝爾
看完文章,記得點贊~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