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含辛茹苦養育了我們，當他們老了那天，需要的不僅僅是吃飽穿暖，也不是無期的等待。而是兒女們在身邊的溫暖陪伴！

——題記

文/何葉葉；歡迎關注中财論壇

　　半年前，南山腳下新添了一座孤墳。

　　這座墳孤零零坐落在山腳下，四周都是樹林。它沒有一個鄰居，對面是一條寬敞的馬路，馬路對面是一個新建起的工廠。孤墳沒有墓碑，隻有一棵從墳裡長出來的大樹，大樹的樹幹上歪歪扭扭刻着：我的兒子是王小樹。

　　隔三差五會有一個老伯拿着紙錢、貢品和酒前來祭拜。他把貢品小心擺上，盤腿坐下點燃紙錢，嘴裡不停地磨叨着：“老哥呀！我又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吧？你的兒子我還沒有幫你打聽到，如果找到他，我會讓他來看你的。來，咱哥倆再喝一杯。”老伯嘴裡說着，打開酒瓶拿出杯子斟滿酒，一口一口地喝着，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每次我來南山看望我的媽媽，都會遇到這位老伯，老伯姓張，是我醫院太平間的打更師傅。從張伯伯嘴裡，我了解到這個墳裡埋的是一個家在山西的六十七歲老人，老人住在山西呂梁岚縣一個小山村裡，他和老伴有一塊田，靠種田養羊維持生活，他們四十多歲的時候，有了兒子，取名王小樹。兒子打小聰明伶俐，家裡即使困難，老人和老伴也把兒子送到村裡辦的學堂學習。兒子初中畢業後說是想早點掙錢填補家用，老兩口就把積攢的錢拿了出來讓兒子報了駕校。孩子考過了本子，說想和村裡人一起出去闖一闖。

　　老兩口雖然不舍，可是為了孩子也就答應了。孩子還算争氣，出村後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并來信說在二十二冶建築公司開大卡車。二十二冶的工作就是流動作業，走南闖北非常辛苦。但工資待遇不錯，就是假期少，一年半載也回不了一趟家。兒子每到一地，都會告知自己的情況。第一個月兒子拿到工資，自己買了一部手機，還給老人買了一部廉價手機便于聯系。後來，每到一處，都會把自己新換的手機号碼發給老人，工作之餘還會給父母打電話，或發照片、地址給老人。每月領了工資，也會第一時間給老人郵寄彙款。

　　兒子非常孝順老人，每次回家都會給老人買他們喜歡吃的東西，但也住不了幾天就會匆忙趕回。每次兒子離開的時候，都會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淚對老人說：“爸媽你們放心，等我再掙幾年錢，一準會回到村裡給村裡修路，給你們兩口弄個門市讓你們也當個老闆，到時候我給你們領個媳婦回來就肯定不走了，給你們養老送終。”

　　老人的兒子常年在外，老人一天天歲數大了，時不時想兒子呀！特别是小樹的媽媽，每次想兒子了，都忍不住哭着直直望着兒子照片發着呆，撥了電話又趕緊挂了，因為她知道小樹工作不固定，不一定兒子又去了哪個省，實在不想讓兒子分心。她每天期盼兒子能來電話，能抽空回家看他們。但又不想讓兒子打電話，他們知道兒子自己在外花銷大，掙錢又不容易。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傍晚，小樹媽媽發現家裡羊少了兩隻，着急出去找羊，不小心掉進深溝裡，當被人救上來時已經奄奄一息。沒等小樹回到家，媽媽就去世了。小樹匆忙從外省趕了回來。料理完母親後事，為了保住那份工作，就給父親留了一些錢就又趕回了工作的地方。小樹媽媽走後，家裡更加冷清，王小樹每天不放心一個人在家的父親，無論再忙也會給父親發來照片，發自己工作時候的工地圖，每天幾乎沒有斷過聯系。

　　就這樣持續了半年，半年後的一天，小樹告訴父親自己在承德一個叫宮後的地方建工廠，估計以後會很忙就不能天天和父親聯系了，讓父親注意身體，說幹完這項工程估計能回家待一陣子，并給老人發了許多自己工作時候的照片，有一張照片是小樹靠在一棵樹下照的。老人告訴兒子，工作中一定注意安全，沒空打電話就不要再打電話。從此後，兒子果真很少再打電話，後來就幹脆沒了消息。老人實在想兒子了，忍不住就撥通兒子電話，結果幾次撥打都沒人接，最後竟然變成了空号。老人為此鎖了家裡房子，按照兒子發的地址一路找尋着打聽着來到了承德。

　　幾番周折他還真找到了兒子發的圖片一模一樣的地方，也找到兒子說的那個工廠。工廠已經建成，二十二冶的建築技術人員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老人隻好留在此地，每天坐在山根腳下，靠着兒子曾經靠過的樹，望着過往的車輛找尋着自己的兒子，并在樹上刻下了：我的兒子是王小樹。後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我們醫院的張師傅。張師傅經常來後山轉悠，看見山根下沒地方去的他，就找了醫院負責人讓他也來到了醫院太平間打更，醫院還給他安排了住處。

　　兩個人都愛酒，所以，沒事的時候，兩個人會坐在一起喝點小酒，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張伯伯從他的嘴裡得知了他的情況，并答應幫他一起找兒子。每天，兩個人都會坐在南山腳下，一起看過往的車輛一起聊天。開玩笑的時候，老人就和張伯伯說：“假如有一天我走了，麻煩你就把我埋在這個山腳下吧。把我兒子給我買的這個手機放在我的墓地裡，讓我的墳墓抱着這棵大樹，這樣我也不會再覺得孤單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半年，老人也沒找到自己的兒子。一個夜晚，老人突發腦溢血不幸去世了。張伯伯按照他說的把他葬在了南山腳下，并把大樹圍在了墳墓裡。

　　一個雨天，我在南山腳下又遇到了張伯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臉上滿是傷疤的年輕人。年輕人正跪拜在孤墳前成捆地燒着紙錢，祭品也擺了很多。張伯伯告訴我，這個年輕人就是王小樹。王小樹一年前由于疲勞開車，不小心車翻了他被壓在車下，手機也被壓得粉碎。由于傷情嚴重，一直昏迷的他被轉到北京協和醫院治療。他蘇醒後，單位說要聯系他的家人。小樹望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臉執意不讓告訴自己的父親，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父親為自己擔心，他想等自己完全好了以後再聯系自己的父親。

　　他完全康複後，回了老家，結果發現父親已經離開家來承德找他。他再打父親手機怎麼也沒人接，他馬不停蹄趕到承德他工作過的地方，卻發現了山腳下父親的孤墳，和那棵刻着自己名字的大樹。

　　王小樹跪拜在父親墳前，不停自責地哭喊着：“爸！你咋不等等我呀？不是說好，我掙了錢就回家孝順你麼！你咋說走就走了。”張伯伯遞給小樹一個他父親寫的字條，字條上寫着：兒子呀！樹。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自你媽走後，我越來越覺得孤單，打你電話咋還成了空号了呢？我就出來尋你。我每天坐在樹根下等你，就想着你能從我面前路過。你媽媽和我把你養大不容易，本指望老了有兒子陪伴。我和你媽不希望你多有錢，隻希望你能平安，能在我們身邊就好。兒呀！如果你來尋我了，就把我遷回家和你媽放一起吧。這樣你去外地工作了，我和你媽好有個伴！

　　一個禮拜後，王小樹遷走了南山腳下父親的墳。聽張伯伯說，小樹說這次回家把父母合葬後，他再也不會出去打工。他要好好陪在自己父母身邊，想他們的時候，就去墓地和父母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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