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薛維睿
魯迅一生罵人無數,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對郭沫若的評價,說他是“才子加珂羅茨基(流氓痞棍)”,相比起來,郭沫若罵魯迅那句“一位不得志的FASCIST(法西斯谛)”卻沒那麼有名。
歸根結底,在很多人看來,魯迅是罵對了的。
郭沫若
說起來,魯迅和郭沫若雖然素未謀面,卻有一些相似的經曆,比如都留學日本,學的皆是醫學,卻對文學更感興趣;再如他們都在接受了父母的包辦婚姻之後,讓自己的原配妻子獨自守在公婆身邊數十年。
不同之處在于,魯迅對待原配妻子的态度是矛盾的,他雖然後來娶了學生許廣平,但至少曾經決定和朱安一起犧牲,也過了長達七年抄古碑的獨身生活。反觀郭沫若,雖然他曾說“我們(他和張瓊華)都是舊禮制的犧牲者”,但縱觀他數次婚姻和幾段婚外戀,很難說他真的做出過什麼犧牲。
郭沫若和張瓊華結婚那年20歲。他在前一年收到母親的家書,說是給他訂下一門親事。時值武昌起義爆發,正在成都念書的郭沫若剪去辮子,接受着日新月異的思想,雖然對包辦婚姻很不情願,但看母親信裡“門當戶對、生得好、讀過書、天足”等等描述,還是對新娘多了幾分期待。
張瓊華是四川樂山蘇溪鎮人,張家和郭家的确算是門當戶對。張家是田租200多擔的大家庭,張父中過秀才,把女兒送去念過私塾,隻是讀的皆是《女兒經》、《列女傳》一類。
婚禮當天,郭沫若揭開蓋頭大失所望,新娘不僅長得不合意,還是裹足的小腳女人,他後來在《黑貓》裡形容他的感受,“隔着口袋買貓兒,交定要白的,拿回家來才知是黑的。”
郭沫若新婚之夜也不想過,拿着本《莊子》讀到天亮,第二天去張家回門,又拿着本《文選》躲避。五天以後,郭沫若坐船回到了成都。
張瓊華和郭沫若母親
一年之後,郭沫若去了日本。反思這段婚姻,郭沫若悔不當初,“我一生如果有應該忏悔的事,這要算是最大的一件。我始終詛咒我這項機會主義的誤人”。
在日本期間,他寫信想要解除婚姻,但郭夫郭母拒不同意,郭沫若在信裡寫道,“父母不願意離她,盡可以把她養在家中做個老女,她也樂得做一世的貞姑”,“我們都是舊禮制的犧牲者,我絲毫不怨恨你,請你也别怨恨我吧,可憐你隻能在我家中做一世的客,我也不能解救你”。
郭沫若在日本的十多年間,張瓊華唯一的念想就是郭的來信,每次她都去婆婆屋裡聽她讀信。郭母心疼兒媳,勸她給郭沫若寫信,讓她去日本看一看他。張瓊華後來找人幫她寫過一封信,委婉地提到了去日本的事,隻說“千裡迢迢,妻年輕婦女似不便抛頭露面,落别人之議論,我夫臉面又存于何地。”
郭沫若沒有回應這封信,隻在後來給弟弟郭翊昌寫信時附了一句,“八嫂(即張瓊華)來函也讀悉,願弟為我傳語,道我無暇,不能另函,也不必另函,尚望好為我侍奉父母也”。
1916年,郭沫若在日本和佐藤富子(安娜)戀愛同居,後來生了五個孩子。在此期間,郭沫若曾收到長兄郭橙塢的來信,他對郭沫若的婚姻問題提出了兩種解決的方案:一是與張瓊華離婚,二是讓兩位妻子同處一個屋檐下。郭沫若在回信中寫道,“離掉張氏,我思想沒有那麼新;二女同居,我思想沒有那麼舊。不新不舊,隻好這麼過下去。”
1939年,郭沫若已經是國民政府政治部第三廳廳長,身邊的夫人也從安娜變成了于立群。這年二月,因為父親郭朝沛重病,郭沫若回鄉探望,自1913年離開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回家。
郭沫若和于立群及五個子女
時隔26年再次回來,郭沫若看到自己的照片仍端正地挂在他們的新房裡,結婚時用的種種家具被擦拭得幹幹淨淨,他童年時期讀過的書、獲過的獎、寫過的詩文稿子都被妥善保存着,在日本寄回來的一封封家書也都被珍藏起來。
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念叨着媳婦的孝順,自從郭沫若走了以後,她年複一年毫無怨言地照顧他們。郭家上上下下都感佩張瓊華的好,他們告訴郭沫若,七年前他母親臨終時留下遺言:“他日小八歸來,必善視吾張氏媳,毋令失所。”
郭沫若無法不感到虧欠,他當着家中所有人的面,給張瓊華深深的鞠了一躬。
再次見面是四個月後,郭沫若父親去世,他帶着妻子于立群和三個月大的兒子郭漢英回家奔喪。張瓊華天性樂觀,一群侄兒不認識于立群,她開着玩笑說,“你八爸給我帶回來一個媳婦。”她把婚房讓給郭沫若和于立群,因為于立群還在哺乳期間,她還去市場買雞魚幫她改善營養。
郭沫若和于立群離開的時候,從未踏出家門的張瓊華堅持遠送,在肖公嘴看着他們登上飛機。
當時張瓊華也沒料到,那次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1963年,張瓊華曾去北京探望過郭沫若,但當時郭沫若工作繁忙,沒有同她見面,隻讓工作人員陪她在北京玩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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