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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賦作品創作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0-16 09:28:45

南朝有個很驕傲的詩人謝靈運,認為自己才華蓋世,能讓他服氣的隻有曹植。“魏晉以來,天下的文學之才共有一石,其中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其他的人共分一鬥。”準确地說,謝靈運與曹植并不在“同一個天下”,謝靈運的出生晚于曹植在世的一百多年後。

實際上曹植之才,在其生前也是公認的。其《洛神賦》,更是千百年來久負盛名。他在幻境中與洛水女神的邂逅,最終二人不得已分手。

故事的發展很簡單:寫東歸藩國經過洛水,有機會得見洛神;洛神就在眼前,着重寫洛神的姿容、服飾、動作等各方面之美;作者對洛神心生愛慕,想同她約會,但也擔心受她欺騙;洛神為曹植的誠心所感動,作出正向回應;因人神道殊,洛神隻得滿懷戀情,怅然離去;洛神離開後,留下曹植獨自惆怅。

這場失敗的人神戀,蘊含着深厚的審美意蘊。

洛神賦作品創作(一則凄美的人神戀)1

抑揚頓挫的音韻美

《洛神賦》不僅有華美辭句,而且具有音樂美。賦文向來以言辭華麗,描寫優美取勝,并且是押韻的。而曹植充分運用語言文字之美,不僅用韻連貫,而且與所表現出的心情相符合。如:

于是忽焉縱,以遨以。左倚采旄,右蔭桂。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嗟佳人之信修兮,羌習禮而明。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感交甫之棄言兮,怅猶豫而狐。收和顔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

除了“兮”,這段中還有十二個(i)韻字,這一系列字韻律低微,表現的是作者内心的徘徊與憂郁,與所謂“猶豫而狐疑”的心境很匹配。

這與作者初見洛神的欣喜心情是完全不同的,那段心情也可從語詞發音中感受出來,試看:“翩若驚,婉若遊。榮曜秋菊,華茂春”,押(ong)韻,表現了作者對洛神出場的驚歎;“仿佛兮若輕雲之蔽,飄飖兮若流風之回”,押(ue)韻,同樣可以體會到作者的贊美态度。

漢語就是這麼神奇,發(ong)與(ue)的音時口型相對展開,而發(i)音時口型相對閉合,而表現的情感也是不同的。

除了注意詞語的韻腳安排外,曹植還注意采用疊音詞和雙聲疊韻詞。

“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中的“峨峨”,既寫出了洛神發髻的高聳,也使音節具有複沓美;“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中的“眷眷”,既表現了男子的留戀的落寞,也增加了音節的律動美;還有如“淚流襟之浪浪”中的“浪浪”、“思綿綿而增慕”中的“綿綿”、“夜耿耿而不寐”中的“耿耿”等。

雙聲詞和疊韻詞在《洛神賦》中也頻繁使用。雙聲詞,即構成一個詞的兩個字聲母相同;疊韻詞,構成一個詞的兩個詞韻母相同。雙聲詞與疊韻詞是漢語的獨特優勢,讀之有一種韻律感。

如雙聲詞有:“披羅衣之璀璨兮”中的“璀璨”;“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中的“仿佛”;“步踟蹰于山隅”中的“踟蹰”。

疊韻詞有:“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中的“飄飖”;“徙倚彷徨”中的“徙倚”和“仿徨”;“怅盤桓而不能去”中的“盤桓”。

雙聲疊韻詞的結合使用,使文章朗朗上口,更富于音樂美。

洛神賦作品創作(一則凄美的人神戀)2

民間文化中的女性美

女神與人間男子相戀作品中通常展現的是對美麗女性的贊美與肯定,是對人性中愛美天性的認同,這是一種民間文化所具有的審美性品格。

最早的人神相戀模式出現在《詩經·漢廣》中,随後是屈原楚辭作品中頻繁出現的“求女”情結。《詩經》與楚辭都無一例外地吸收了民間文學的養料的。

《洛神賦》中的故事發生在暮色降臨的洛水畔,這一地點的選擇很有講究。《詩經·漢廣》“漢有遊女”的漢水上與《九歌·湘夫人》“洞庭波兮木葉下”的湘水邊等作品已經做出了很好的樣闆。

“水”說明這些女神是水神,而水神,寄予着先民對“風調雨順”的美好希望。

“水”也烘托着女神的美:女神依水而生,如水澄澈;女神也是柔情似水的;但同時也營造了阻隔人神相戀的距離美,暗含着“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悲劇結局。

【這種用水暗示女性美的做法在後來影響了曹雪芹,他在《紅樓夢》中塑造了一個唯美的女性世界,甚至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

《洛神賦》中的洛神當然是美的。從整體到局部:“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明眸善睐,靥輔承權”。從身形到姿容:“禾農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從靜态到動态:“瑰姿豔逸,儀靜體閑”,“體迅飛凫,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

曹植描繪了一個耀眼的女神,她明麗又清朗,華豔又不失高雅。

洛神賦作品創作(一則凄美的人神戀)3

對愛情尊重的脫俗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愛情,是人類生活的重要内容,也是文學創作的重要主題。《洛神賦》是以曹植與洛神的人神戀展開的。

洛神呈現出的是一種“發乎情,止乎禮儀”“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形象。洛神出遊洛水之上,與曹植邂逅,她遠遊于水上不即不離,對男子的“誠素先達”“解玉佩以要之”,她心領神會,“抗瓊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她拿出瓊玉作回應,并約定在水中所居之處相會。

神女本來可以不受任何束縛,比如宋玉《高唐賦》中的巫山神女,而洛神卻深深懂得人間準則,看清了人神殊途的宿命。這是曹植深受儒教浸染,賦予洛神以克制的美感。

但,這并不意味着洛神的冷漠,洛神“歎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她對“匏瓜無匹,牽牛獨處”的感歎,也正是展現了洛神想要得到知己的渴望,洛神是通曉人性的。

可以說,洛神是曹植塑造的集美、德、愛于一身的女神理想。

女神卓然不凡的外形與氣質,讓作者産生了愛慕之情:“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但曹植的情感也同樣是非常克制的,“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女神是聖潔的,因此作者對她始終懷着崇敬心理。

但最終由于人神道殊,女神在一番眷戀徘徊之後倏然而逝,人神戀也随之破碎,,多情的洛神雖然不得不離開,卻也明誓要“長寄心于君王”。洛神消失後,隻留下男子在清涼的悲劇氛圍中感歎惆怅。

洛神是喜歡曹植的,和世間那種一見到心儀男子就千方百計去接近、去取悅、去為對方舍生忘死女子不同,洛神的愛是淺嘗辄止的;曹植是傾慕洛神的,但他同樣沒有費盡心機去得到、去占有。他們互相愛慕的是對方的靈魂,沒有勉強,也沒有絲毫的污穢和雜質。

《洛神賦》寫于黃初三年,随着曹操的死去,兄長與政敵曹丕繼位,曹植這個原先受寵的貴公子,境遇急轉直下,過着“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日子。

而放眼望去他所處的社會,戰亂頻仍、瘟疫成災,外部環境也沒有可以供曹植寄托之處。曹植無法找到生命的支點,因此《洛神賦》中很多虛幻空靈的描寫實際上是曹植心理需求的投射,他渴望被認同,渴望回歸到美好,于是他選擇在對女神的傾慕過程中尋找一種短暫安全感。

洛神賦作品創作(一則凄美的人神戀)4

修潔正直的人格美

曹植和屈原雖生異世,卻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都生逢亂世,都同為宗臣,都清高孤傲;都為君主所疏遠,但依然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雖遠離廟堂仍心憂天下。

曹植本人也是有意追随屈原的,其《九愁賦》中以屈子自比:“恨時王之謬聽,受奸枉之虛詞”,說的是君王聽信讒言,自己因此受了委屈;“念先寵之既隆,哀後施之不遂”說的是自己本來是很受寵的,後來竟落到如此境地;“甯作清水之沉泥,不為濁路之飛塵”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要保持自己像清水一樣的人格。而這些,何嘗不是屈原的遭際與心聲呢?

《洛神賦》中對女神的那種熱烈執著的追慕與《離騷》中求女情結也是有相似之處的。曹植自言這篇賦是“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而作,但不難發現也受到了屈原《九歌》《離騷》等作品中人神戀愛失敗的叙事模式影響,“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怅猶豫而狐疑”的心理,與屈原求女時“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的心态是類似的。

《離騷》中充滿了離奇的想象,靈均在天上地下的不停求索,暗喻着作者在現實中君臣遇合的理想,以及為這個理想“雖九死其猶未悔”;《洛神賦》中也描繪了仙境衆靈,以及完美的洛神,同樣蘊含着曹植的美好人格理想與對現實的美好希冀,但曹植很清楚這隻是一個虛幻的夢。

香草、美人,無非是一種抒情手段。也正是從這個角度看,所謂關于《洛神賦》主題的“感甄”說是站不住腳的。

洛神賦作品創作(一則凄美的人神戀)5

總之,《洛神賦》熔鑄了神話元素,通過夢幻境界,描寫了一個失敗的人神戀愛故事。作品講究用詞技巧、結構層次鮮明,展現出洛神高度的形象性,表達了曹植本人有志不遂的郁悶以及堅守高潔人格的信念。同時,作品形式與内容共同塑造的審美空間,也有待我們去闡釋、去填充。


拓展閱讀:

男女關系比況君臣遇合:古代詩人為何如此熱衷這樣表達?

注:本文配圖出自葉露盈同名漫畫繪本《洛神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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