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黃海英 狄道疏影
今年秋天的雨水多,霜也就厚實些,幾場霜落,幾乎所有的樹葉都變了顔色,或者嫣紅、或者金黃、或者黛紫……即便是這些個顔色,也深深淺淺的,各不相同,倒比那春花更絢爛。
美麗的東西總是稍縱即逝,春花也好,秋葉也罷,還有那記憶中的青春,初見的情愫,暗戀的憂愁,都會在拉出一個完美的華麗的最高音後落幕,唯有埋在心裡的感動,一直在,會在某個失眠的萬籁寂靜中,如春天瘋長的藤蔓,爬滿你所有的記憶,溫暖凡夫俗子的恐懼和絕望。
疫情影響,隔壁的公園關閉着,孩子吵着要玩滑旱冰,正好定西湖轉轉。街道上空曠了好多,湖畔也沒幾個人,原來,平常诟病的車水馬龍、人潮如織,就是盛世繁華!
毫無疑問,定西湖的秋是美麗的,如一位風韻猶存的徐娘,化着精緻的妝容,穿着品質的旗袍,高高盤起的發髻,随風擺動的步搖。
天上的雲兒似乎草原上漫山遍野的羊群,一會兒飄到這裡,一會兒飄到那裡。害得太陽倒像是害羞又調皮的小兒,一會兒探出個頭笑着,一會兒又躲在了門背後。
一陣秋風,文藝範十足的銀杏樹葉,金黃色的扇面打着旋落,仿佛舞台上咿呀作唱的青衣,花兒一般抛出去又層層疊疊收回的雲袖。道旁的槐樹葉子如雨在下,悲秋,卻喜歡站在樹下,仰起頭看葉落,感覺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葉落,不忍,打着轉,盤旋着,滑翔着,偶爾還會上揚一下,但最終還是會歸塵,像極了被始亂終棄的女人,眼中噙着淚,憔悴着,不忍回頭,想要被挽留想要被溫存,卻沒有,怨恨着,淩亂着,無可奈何着,離去,到他看不到的拐角處,卸掉了僞裝,放棄了堅強,恸哭流涕,因為:她,還愛着!
被霜煞的秋菊,葉子蔫頭耷腦,花朵卻越發堅挺,明黃、雪白、醬紫,絲絲縷縷,像精工細雕的玉。海棠樹葉斑斑駁駁的紅中間,果子發着更加誘人的紅光,瑪瑙一般,一串串,一簇簇。
孩子們滑着旱冰,張開着雙臂,迎風舞蹈。我賞着秋,走在落葉的雨中,幻化成倚天屠龍的俠客,着白袍,裙裾飛揚,墨眉似劍,冷漠的臉上,嘴角上揚,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風吹着,葉落着,淩亂的長發,尋找着黎明的溫暖。
湖上的霧氣,從每一個漣漪裡升騰出來,很快,就将清晨裝扮地如同海市蜃樓,人走其中,如天堂仙境,騰雲駕霧。整個世界在氤氤氲氲裡,像披着一層薄紗,讓熱情如火的秋,變了脾氣,原本荷爾蒙爆棚敞開胸膛,野蠻結實的光頭壯漢,一下子朱簪束起烏發,玄文羅衣,玉樹臨風,搖着羽扇。恍若西子湖畔,斷橋殘雪……
霧氣漸漸散去,鏡面一般平靜的湖水,倒映着天的藍、雲的白,黃的樹,湖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水草間沉思。覓食的野鴨悠閑地點綴其間,也不怕人,或站在淺灘三五成群,一邊聊着天一邊撈着湖水梳妝打扮;或遊弋深水雙雙對對,一個故作矜持一個趨之若鹜;隻有那隻貪吃的愣頭青,一會兒倒立着潛入水中捉隻魚,一會兒拍打着翅膀攪了情侶們的情夢,蕩起的漣漪碰撞,打碎了鏡面的平靜。
環湖踏着塑膠跑道散步,一群一群的鳥兒,在林間穿梭嬉戲,叽叽喳喳的吵鬧聲把依戀在枝頭最後的黃葉也擊落,撒了一地。它們擁擠在白杜結滿果實的樹上,興奮地翻開四角燈籠一般的果莢,把油實的種子叼去,又飛到湖邊的水窪裡喝水去了。樂不思蜀的樣子,完全将這個曾經幹涸的土地當成了安頓晚年的家了。
林邊破爛枯水的河道,不知什麼時候蓄滿了水,陽光安詳地照在淡綠色的河面上,反射着幽幽的翡翠的光芒,幾個閑情的人,甩着釣魚的長杆,打發着漫長的歲月。
在一片蕭瑟中,一星點的春色吸引了我,一棵似乎剛栽種的海棠樹,幹枯的主幹旁生了一枝,結了幾個花骨朵,其中一朵竟然開放了!是迷路的小姑娘錯把冬月當成小陽春了嗎?那一抹嬌羞羸弱的春色,猝不及防地,點燃了我的希望。後來我想:可能是我膚淺了,那或許就是梅,迫不及待地開了?
幸會夕陽,餘晖潑撒,和雲朵捉迷藏玩了一天的太陽,終于疲憊,惺忪着眼打着哈欠,慵懶地躺在雲層裡,暈染出五彩斑斓,讓司空見慣的雲朵鑲嵌了金邊,突然高貴典雅起來。瓦藍的天空啞了光,藏起鋒芒畢露的炫耀,也深沉起來,蘆葦蕩幹草般的落寞竟有了豐收的金黃。落日下的定西湖,從水天一色到落霞油畫,他像睿智的中年大叔,沒了光鮮,卻越發值得玩味了。
又一陣秋風吹過,袅袅炊煙,人間煙火。月亮迫不及待地已經在天邊,等候……
作者簡介:黃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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