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我們讀《天龍八部》的三個主角,讀他們的愛恨情仇,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讀到了蕭峰愛阿朱而不得,段譽愛王語嫣而不得,可唯獨虛竹,他就像是一個開了挂的怪物,要什麼有什麼,哪怕是那個讓人摸不透猜不着的情字,他也能在童姥的撮合下,遇到了屬于自己的夢姑。這兩個人也沒有經曆太多的風風雨雨,西夏驸馬招聘,夢姑便認出了虛竹,兩個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到了一起,成為了主角團唯一的Happy ending。
虛竹這個角色就像是《天龍八部》中最大的buff,與金庸所構建的世界觀格格不入,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和尚,到靈鹫宮宮主,再到西夏驸馬,名權利總是來得那樣容易。他不像蕭峰,雖是丐幫幫主,但最終被自己的身世所累,在民族之間難以取舍,最終揮刀自盡;他也不似段譽,雖是大理國世子,身份金貴,受人所愛,但始終迷戀一個王語嫣,最終也得不到美人心。虛竹則也不同,有情皆孽這四個字,仿佛同這個角色毫無瓜葛,為什麼金庸要安排這個“偏題”的人物,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麼?
虛竹出場時,金庸曾這樣描述他的外貌:相貌醜陋,濃眉大眼、鼻孔上翻,雙耳招風、嘴唇甚厚,又不善于詞令。
顯然易見,他不同于蕭峰的魁梧有力,也不同于段譽的清秀可人,虛竹的長相就非常“路人”,往人群裡中一丢,都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字半眼。寥寥幾筆,金庸就把虛竹這個人物平鋪在讀者面前,他這樣的人,跟芸芸衆生有何不同?虛竹唯一的優勢,就是記憶好,但這個優勢卻沒有發揮到任何作用。
虛竹一路開挂升級,仿佛就是伸出了雙手接住了上天的恩賜。在故事中,虛竹的命運在兩個關鍵時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第一個關卡,虛竹遇到了蘇星河的珍珑棋局,成為了逍遙派掌門無崖子的關門弟子。
在這個關卡中,虛竹本是個湊熱鬧的吃瓜群衆。武林幾大高手都慕名而來,從慕容複到段譽,再到段延慶,從十八歲到八十歲,無一不想獲得無崖子的青睐呢,那可是逍遙派的掌門人。但無崖子又豈是簡單人物,珍珑棋局具有迷惑人心的力量,不管是誰,内心都有自己的欲望,輕則滿盤皆輸,重則走火入魔。
無崖子考量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智慧,還有人性與貪欲的抗衡。試想,如果沒有段延慶,虛竹又怎麼會赢得這場博弈?劇情的巧妙之處正在于此,虛竹救了段延慶的命,這才聽到了他輕音傳耳,在老前輩的指引之下,破了棋局。
虛竹獲勝,勝得非常巧妙。我們總是禁不住猜測,倘若虛竹沒有救下段延慶,或者虛竹救下的是别人,他真的會順利拜入無崖子的門下嗎?并非如此,每一個都是勝利的關鍵因素。而這些關鍵因素,虛竹自己卻沒有掌握到任何主動權,好像他隻是輕輕松松順手幹了一件事,然後就得到了這一份大禮包。
事實真的如此麼?在這裡,金庸展現的不是虛竹的“運氣”,而是他的“不作為”。這裡的不作為,并非是貶義詞。我們嘗試把武林比作物欲橫流的權術世界,沒有人不想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哪怕是看似天真無邪的段譽,他也同樣會前來破局,這是大勢所趨。
但虛竹并非如此,他像是超脫世俗之外,順道來看了一眼,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無崖子的弟子,以至于他進到密室的那一刻,内心都毫無波瀾,甚至面對無崖子的外貌攻擊,他都不甚反感,但偏偏是這樣一個人,卻得到了大家都想要争奪的位置。
我們再來看虛竹命運轉變的第二關卡,他遇到了被加害的天山童姥。而這個時候,虛竹救下了無知的“少女”,卻未曾想到,自己這一救,更是讓他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得知了童姥的身份後,虛竹每天都要伺候着捕殺動物,送以鮮血。為了逃避李秋水的追殺,童姥帶着虛竹來到了西夏皇宮,隐藏于冰室之中。在這個過程中,虛竹破了戒,他吃了肉,睡了美人,不僅如此,他還學會了逍遙派的武功,與曾經的少林小僧背道而馳。
如果虛竹第一次得到無崖子的内功,是因為同衆人相悖,他的無欲無求,他的無心相助,這才讓他得到了旁人都得不到的武功。那麼第二次童姥的際遇,我們看到的是虛竹更高層次的精神世界,在這個時候,他明明就得到了無崖子的内力,也成為了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是他還是保持初心,救了童姥一命。
虛竹從未改變,他非常普通,但這樣的普通的皮囊之下,藏的是一顆誠摯的金剛之心。這個時候也許會有讀者疑問,虛竹真的堅持了自己的内心嗎,他先後破了葷戒、色戒、甚至學習了其他門派的武功,這當真是一種堅守嗎?
确實,對于虛竹來說,他本是少林寺的小僧,出了少林寺這道門,他幹的全都是違背師道的事兒,而這個時候,我們就不得不提虛竹離開少林寺的原因。在前文中,我們也講述到,虛竹是為了少林寺的“常規任務”而出行,故事中的虛竹無父無母,從小在少林寺長大,本本分分,規規矩矩,沒有太大的夢想,也沒有太多的世俗欲望。蕭峰得知了自己契丹人的身世,離開了丐幫,這也就開啟了另一段愛恨情仇的故事,而段譽離開了大理,闖蕩江湖,這才有能拜入神仙姐姐的玉像之下。但唯有虛竹,他沒有父母,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他生于武林第一大門派少林寺,卻沒有想過在少林寺争取任何位置;他從來沒有想過未來要走怎麼樣的路,追求什麼樣的夢想,但金庸卻把未來送到了他的手上。
所有人選擇了出發,都是為了抵達一個終點,但虛竹并非如此,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該如何走,該往哪裡走,該走到哪裡。虛竹是在修行的旅程中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少林寺對于他來說并非是歸宿。
金庸塑造了這樣一個角色,恰恰是告訴我們,他在掙脫,在改變,在求取。對于一個僧人來說,還有什麼比破戒更難呢,但虛竹卻做到了。從表現上看,虛竹是一手接着上天的眷顧,得到人生大禮包,娶妻生子,走向了人生巅峰,但是從内裡看,虛竹這一路,哪一件事不是在同原來的自己對抗呢?
無人不冤,有情皆孽。這句話放在虛竹的身上也同樣适用,蕭峰的情是國家民族情,度阿奴的情是舍得與放下,而虛竹的情,則是不斷地反省和對抗。對抗未必是激烈的,正如我們追随成功的道路,它未必得要血淋淋,充滿了荊棘,才能算作是正确的道路。
虛竹這個角色就告訴了我們另一種生存方式,哪怕沒有血性,哪怕沒有争鬥,但隻要我們願意保護我們内心的赤誠,命運就會給我們最好的答案。面對生死,虛竹沒有執念,面對愛恨,虛竹沒有過多的留戀,面對人生的分岔路口,虛竹更是随性而安。
隻要是不悔的人生,便是成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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