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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居然該死的甜美by清風疏落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9-11 07:21:34

作者:薄皮大餡

反派居然該死的甜美by清風疏落(邂逅小星河by薄皮大餡)1

邂逅小星河

文│薄皮大餡 │

我把所有的星星都送給你了

南城一中東大門,向右西行一百米,有一條專賣各類小吃的羊腸胡同。

小路很窄,并肩隻能走下兩個人。昨天剛下過一場雨,凹凸不平的青石闆縫隙間殘存着不少雨水,悠長的風從胡同口吹進來,掀起一陣淺淺的漣漪。

學校新聞社的人找到朝辭,就是在胡同的一家過橋米線店裡。

周末早晨,沒到八點鐘,往常熱鬧的地方此刻冷冷清清,不大不小的店面裡就隻有朝辭一個顧客。她坐在靠門的那一桌,财大氣粗地點了兩碗米線,一份酸辣,一份三鮮。

到底不是大胃王,酸辣的那碗吃完,她就飽得差不多了,恰好被人找到,朝辭買好單,背起包抱着攝像機就跟着新聞社的幾個小同學往外走。

南城一中今年建校一百周年,作為優秀畢業生,朝辭被母校邀請回來,給學校拍攝一段MV。場景規劃是一個月前就商量好的,但是新聞社那邊臨時想要多加幾個學校科技館的鏡頭。

“前不久學校收到了很多往屆學生捐獻的展品,我們想着不能辜負學長學姐們的一片心意,所以希望朝學姐能跟我們去科技館補拍一段。”新聞社的社長是個蘑菇頭的小男生,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害羞。

朝辭心下覺得好笑,爽快應道:“沒問題。”

要不是這次收到邀請,朝辭都快有八年沒再回到南城了。她高中畢業後就舉家搬到了大學所在的城市,明明過去了這麼久,學校都不知道翻修了幾輪,但奇怪的是,不僅校門口的小吃胡同沒變,連科技館也沒有變,還是那個煙灰色的貝殼型建築。

當年她曾經随口問過一句,幹嗎要建得這麼奇形怪狀。有個人一本正經地告訴她:“這樣模仿股骨結構建造的立柱,既可以消除應力特别集中的區域,又可以用最少的建材承受最大的載荷。”

專業術語砸得朝辭眼花缭亂,瞪着他說:“林況,你能不能說人話?”

面容清俊的男生好像被她逗笑了,眉宇間藏着一寸溫柔,莫可奈何地換成她可以理解的四個字:“性價比高。”

恍然間,幾人已爬到了三樓展廳,朝辭立好攝像機支架,一圈一圈調整着焦距,其他人早已被廳内琳琅滿目的展品吸引,有個女生忽然發出一聲驚歎:“這個模型好漂亮啊!”

衆人循聲望過去,都不由得眼睛一亮。那是一個小型宇宙模型,關上燈在昏暗的環境裡,可以投射出真實宇宙誕生狀況和現有星球的運行軌迹。

無比絢麗,讓人震撼。

隻有朝辭定定地站在原地,耳邊傳來絮絮的議論聲。

“我知道這個!當年得了全國發明金獎的,特别有名!”

“是不是林況學長做的?聽說還是他送給一個同學的畢業禮物。”

“哇,過分浪漫了吧!”

一瞬間,朝辭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六月,夏風綿密地缭繞着整個校園,蟬聲若隐若現,遠得像在天的另一邊。

林況第一次帶她造訪他的小宇宙。

“朝辭,”那時,他眸光閃亮,對她說,“我把所有的星星都送給你了。”

長大要當太空人

多年後,網上有句很流行的話——沒有被人起過綽号的青春,都是不完整的。

看見這句話的時候,朝辭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按照這個理論,那林況的青春應該是雙倍完整。

朝辭小時候電視上有個零食廣告,裡面的經典台詞是“長大以後我要當太空人”,廣告裡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語氣堅定地說着未來理想,讓作為觀衆的朝辭備受鼓舞,以至于連吃了好多天的零食,差點兒長了蛀牙。

所以上了高中,發現跟她考上同一所學校的中考狀元,就是廣告裡的那個小男孩時,朝辭着實驚訝了好一陣。不過像她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曾飽受廣告“荼毒”,所以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高中軍訓結束,大家私底下對林況的稱呼,就都變成了“太空人”。

古怪又好笑,搭配上林況那張總是不苟言笑的英俊臉孔,有種奇異的反差萌。

據說那種零食是他爺爺開的工廠生産的,這樣看來,讓自家人來拍攝廣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林況這張臉也不輸給任何小童星。

上天不光賜予了他絕佳的外貌,連頭腦也讓普通人望塵莫及。

大家都在重點高中就讀,林況卻是唯一一個高一就斬獲國際物理奧賽金牌的天才學霸。

一中學風開放,講究素質教育,林況大多數課程時間都待在實驗室裡。久而久之,他的第二個綽号“科學怪人”,就也慢慢在學校傳開了。

高一文理分班前,朝辭和他的班級隔得很遠,整整一個學年都沒有見過這位傳奇人物幾次,印象最深的一次還是物理實驗課上。那個實驗,她一連失敗了好幾次,下節課是自習,她被物理老師單獨留下來,和電火花、打點計時器兩看相厭。

朝辭不知道當時自己抽的什麼風,在那一刻突然就想起林況剛拿了奧賽金牌的事,仗着實驗室隻她一人,閉着眼睛呐喊一聲:“太空人,快賜予我力量吧!”

眼睛睜開時,林況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少年臉上沒帶什麼表情,隔着五六米的距離看着她,語調冷冷的:“你叫我?”

後來朝辭把這件事告訴朋友,都被當作是年度十大笑話之一,沒有人同情她叫人綽号被當場抓住究竟有多尴尬。當時,她講話都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不是,對不起……”

那是她第一次和林況說話,也隻有這麼一句。

因為林況什麼都沒說就走了過來,低頭打量了一眼桌上的器材,三兩下就幫她完成了實驗,她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他就又轉身離開了。

朝辭記得那是個陰天。

太陽被烏雲遮蓋住,鉛色的雲層低垂,走廊裡的吊燈将他的影子模糊地烙在牆上。

他像一個為拯救蒼生而下凡的救世主,來去匆匆,不給世人多餘一瞥。

等她再次見到林況,已經是幾個月後。八月底,高二開學,朝辭文理分科時選了理科,分班考試題出得簡單,連她一向頭痛的物理都沒有拖多少後腿,她順利地踩着線進了三個實驗班中的一個,恰好也是林況所在的班級,座位剛巧是他前面一位。

不過她這樣的小角色,和大佬隻有幾面之緣,大概也難能在他心裡留下什麼印象。

朝辭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放棄了轉過頭和他打聲招呼的打算。她怎麼都沒料到,放學後,林況從她課桌旁經過時,會主動停下腳步,問她:“你是不是朝辭?”

月亮被人咬了一口

幾乎每個第一次知道朝辭名字的人,都會理所應當地念成“朝辭白帝彩雲間”的“朝辭”,但“朝”作為姓氏的時候,其實和“潮”同音。

林況是她上學以來,遇到的第二個能一下子就把她的名字念對的同學。

她愣了兩秒,趕忙說:“是我是我。”

大佬不會是來找她算那天叫他外号的賬吧?還是有什麼忌諱,要囑咐坐在他周圍的人……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海裡滾過一圈,朝辭又莫名覺得林況根本不會在意這點兒小事。

果然,沒等她悄悄試探一句,林況已經直接道明來意:“陸南嶼和我說過了,以後你有問題都可以來問我。”他不光話說得鄭重,還一本正經地遞給她一張紙片。

上面明晃晃寫着三個大字:提問卡。

底下還附帶着一句:“2010—2012兩學年内,朝辭可憑此卡片向林況提問。”

卡片上的字都是手寫的,龍飛鳳舞,是典型的男孩子的字迹,幸虧林況字寫得好看,她才能辨認清楚。

朝辭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不是嘲笑,她從沒見過林況這樣一闆一眼履行承諾的男孩子。餘光瞥見他微微蹙起的眉,朝辭又把笑壓了下去,接過卡片,像他一樣正兒八經地跟他道了謝。

至于他提到的那個陸南嶼,是朝辭高一班上的班長,也是第一個把她的名字叫對的同學,朝辭和他關系很好,以前沒少找他問過物理題。

這次分班兩個人沒分在一起,朝辭還失落了好一陣,不料對方竟然給她另找了這麼一尊大佛。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盡管得到了林況的承諾,還是不敢拿自己那些在他眼裡和“一加一等于幾”沒有區别的題目去騷擾他。

雖然成了前後桌的同學,但高二上學期的半年裡,兩個人基本上沒說過話。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平安夜那晚。

那天是周五,學校并沒有因為這個西洋節放假,但這一天實在很特殊,新聞上說有十年難得一見的月全食,南城還是幾個最佳觀測城市之一。

陸南嶼在晚自習前偷偷給她發了消息,約她到學校花壇邊集合。朝辭立刻會意,捂住肚子佯裝胃疼,從教室逃了出去。到達約定地點時,卻發現并不止陸南嶼一個人在那裡,有七八個人,都背着相機或者拿着望遠鏡,正在興奮地議論着,裡面最淡定的一個,是林況。

這位大佬又在實驗室待了一下午,朝辭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他。

陸南嶼找了一個絕佳觀測點,在學校後門小閣樓的天台,隻不過路有點兒難走。陸南嶼作為帶路人走在最前面,四體不勤的朝辭落到隊伍末尾,翻個牆卡在上面半天下不來。她自尊心強,不太好意思在一群不熟的人面前求救,張着嘴半天沒喊出一個字。

直到林況對她伸出了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臂已經十分有力,輕而易舉就把她拉了過來,等她站穩身體,他就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朝辭耳尖熱熱的,緊緊跟在他身後。她一緊張或害羞,就化身複讀機,念叨了一路的“謝謝大神”。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是有備而來,都帶好了觀測工具。朝辭沒辦法,從口袋裡掏了半天也隻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所以在大家都仰頭望着天空的時候,她隻能借着路燈光,在本子上塗鴉,再配上文字。

“月亮被人咬了一口。”

“月亮被人咬了兩口。”

“月亮被人吃光了。”

她落下最後一筆時,天空已經完全被漆黑的墨色覆蓋,路燈一晃一晃,她眼前發暈,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到人,轉過頭才發現林況就站在她身後,微垂着頭,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本子上。

好像一刹那又回到了那天在實驗室的尴尬場面,林況八成覺得她幼稚得像個小學生。

朝辭讷讷解釋道:“我就是随便畫畫……”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林況說:“畫得很好看。”

朝辭愣愣地仰着腦袋,男生黑黢黢的眼眸中沒有取笑的意味,滿滿的,都是真誠的誇獎。

你這樣是犯規的

大佬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平易近人多了。

平安夜之後,朝辭心裡對林況的印象逐漸發生了變化。尤其是某天午休,她一個人待在教室,快被理綜卷的壓軸題難哭了,正趕上林況從實驗室回來,對上她一張泫然欲泣的臉,饒是一向鎮定冷淡如他,臉上也顯出了一瞬間的無措。

朝辭覺得她這麼大的人了,做不出題目就哭鼻子挺丢臉的,看見林況,慌忙地把臉埋在手臂裡,悶聲悶氣地說:“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身後沒有什麼動靜,朝辭松了一口氣,又不覺感到了一點兒莫名的失落,索性在桌上趴了半天。大約五分鐘後,桌子上像有人放下了什麼東西,朝辭慢吞吞地擡起頭,看見了一張寫滿解題過程的草稿紙,和一根蘋果味兒的棒棒糖。

站在桌前的林況額角沾了點兒薄汗,像剛進行過劇烈運動。

朝辭不傻,他會随身攜帶糖果的概率,比她能解開壓軸題的概率還小。棒棒糖應該是他剛剛才出去買的,而那張草稿紙的最下面,在一堆複雜的物理公式的末尾,還寫着兩個小小的字:“别哭。”

人在很多時候都是不能被人哄的,一被人哄了,之前壓抑的情緒就會噴湧而出。

朝辭一邊給自己擦眼淚一邊抽抽搭搭地講:“林況,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犯規的……”

林況顯然不是網瘾少年,不理解“犯規”的含義,皺着眉頭問:“我要被罰出局嗎?”

朝辭就這麼被他逗笑了,臉上淚痕都還沒幹:“既然你都賄賂本裁判了,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頭一次壯着膽子和他開玩笑,說完又不禁有一點兒後悔,怕林況覺得她太輕佻,正要補救,林況忽然垂眸看她,右邊臉頰綻出一顆若隐若現的小梨渦:“那就謝主隆恩了。”

在朝辭的記憶裡,那天絕對是她和林況關系的分水嶺。

她在生人面前向來拘謹,熟悉之後膽子就會變得越來越大,甚至敢抱着物理習題冊追到實驗室去,也不怕問的問題太簡單會丢臉。被林況敲着腦袋說“這題你也能算錯”的時候,還能振振有詞地回應:“我又不是太空人,沒有嚴密堪比計算機的大腦。”

朝辭和他熟悉之後才知道,林況并不反感“太空人”這個綽号。

别人兒時的夢想早已丢到了九霄雲外,他卻一直深深刻在心裡。

哪怕在她心裡,她和林況已經算得上朋友的關系了,她也不會白占他的便宜。高二下學期,晚自習又延長了半小時,餓得人饑腸辘辘。放學後,朝辭帶着幾乎要辟谷的“太空人”掃蕩東大門的小吃胡同。

路太窄了,人多的時候他們隻能一前一後地走,朝辭怕把人弄丢了,就單手拉住他的衣擺,林況個子太高,乖乖跟在她後面,時不時要低頭躲過店門口垂下來的廣告牌,朝辭覺得自己有點兒像帶着幼兒園小朋友的老師。

一整條胡同,她最喜歡的就是那家過橋米線。

小朝同學無辣不歡,從麻辣到酸辣輪換着來吃,林況則跟她截然不同,對三鮮情有獨鐘。

朝辭咬着筷子,想到什麼,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聲。林況瞥她一眼,她清了清嗓子,說:“林況,我昨晚看了一本言情小說,裡面說口味專一的人,一般對感情也很專一。”

說起别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林況都能侃侃而談,但感情這方面就是完完全全的盲區,過了半天,他才“嗯”了一聲。

朝辭的熱情卻沒被澆熄,笑眯眯地調侃他:“提前恭喜你的女朋友啦。”

林況掀起眼皮,語氣一下變得冷淡起來:“有時間看言情小說,沒時間把物理題做完。”

朝辭這才悻悻地縮了縮脖子,舉手發誓晚上回家就棄小說從物理。

守護一個秘密

對朝辭來說,誓言這種東西,立下就是為了打破的。

不過她這次是被動打破的,因為天氣預報出現偏差,她和林況吃完夜宵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就毫無征兆地下雨了,他倆都沒有帶傘。她還好,可以用書包擋一下,但身旁這位大佬平時從不背書包的。

朝辭從包裡随手掏出兩本書遞給他:“先用這個擋着,我數‘三二一’,我們就沖出去!”

結果跑是跑了,她像雨中狂奔的哈士奇,林況卻連淋雨都風度翩翩。

等到回家,朝辭就沒空想自己剛剛在林況面前究竟是什麼形象了,因為她給林況的兩本書裡,有一本就是物理書。

複習不了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物理書裡有她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相信林況的人品,但事有萬一,哪怕有那麼一點兒可能性,她都不想被人知道。

朝辭一整晚都沒能睡好覺,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上學,路上沒有撞見林況,反而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陸南嶼。

這周輪到他們班執勤。陸南嶼在新班級仍然是班長,身旁還跟着一個和他舉止親密的女生,平安夜看月食的那個晚上,女生也緊挨在他旁邊。

朝辭怔怔地站在原地。

陸南嶼看女生的眼神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缱绻,轉過頭望向她時,又恢複了對朋友的那種帶着距離感的熱絡,微微笑着:“朝辭,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朝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昨晚渾身被雨水打濕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狼狽。

下一秒,有一隻溫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朝辭被一股力道帶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頭頂響起林況的聲音:“她有作業沒做,今早過來讓我幫她補作業。”

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将她帶出了困窘的境地。

時間真的是太早了,整個班級就來了他們兩個人,負責開門的同學還沒來,林況單手扶着門框,從最頂上的窗戶跳了進去,從裡面打開了門。

原本寬敞明亮的教室,此刻在林況的眼神中,顯得狹小逼仄起來。

朝辭沉默不語。

他開口問道:“你是為了陸南嶼學的理科?”

說是問句,其實他的語氣分明是笃定的。

高一時,朝辭的成績在整個年級都稱得上優秀,雖然物理不好,但她政、史、地三科少有敵手,抛棄自己的強項來學理科,不是她多麼富有挑戰精神,而是為了一個人。

那本物理書,最後一頁的角落處寫着:“為了陸南嶼,好好學物理。”

她追随着陸南嶼的腳步學理科,可不僅沒能和他分到一個班級,現在還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别人越走越近,她的努力簡直成了一場笑話。

朝辭紅着一雙眼睛看着林況:“是又怎麼樣?”

陽光刺破雲層照了進來,身形纖弱的女孩挺直了背,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林況理性的大腦,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用事,也從沒學過如何體貼别人,但最後,所有的理智還是敗給了眼前女孩的眼淚,突然就無師自通了怎麼幫人守護一個秘密。

他伸手過去,食指輕輕摁在她眼角,擦去一點濡濕,語氣不似以往那樣平平,帶着一絲哄人的味道:“說過了,我會教你的。”

近到呼吸交纏

朝辭能猜到林況為什麼生氣。

她這樣的态度,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他信仰的學科,可最後他還是對自己妥協了。

朝辭羞愧得無地自容,她根本不配耽誤林況的時間,即便他這麼安慰自己,但她還是良心難安。

高二想轉回文科班還來得及,然而朝辭寫完申請書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翻開了那本物理書。那天書上雖然沾了雨水,但後續被林況處理得及時,沒有受到什麼損傷。

她這時才發現裡面夾了一張書簽。

上面畫了一個折線分析圖,是高二以來,朝辭所有大小測試的物理成績,從最開始的擦邊及格,到現在時不時會考出一個亮眼的分數,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原來她進步得這麼快。

林況把折線圖畫成了北鬥七星的模樣,用勁瘦的字體在下面寫着每一顆星的名字,虛線連接着最後的滿分。

“等你的玉衡星。”——北鬥七星裡最亮的那一顆。

朝辭咬着唇,最後還是把那張申請書撕了。

不管當初為了誰,為了什麼原因選擇的這條路,她都沒有理由在路已經越走越開闊的時候,再調頭去走另一條路。

她現在走了,才是對不起林況的付出。

第二天一大早,朝辭去學校門口人氣最旺的小吃鋪子買了一份紫米糕。相處這麼久,她對林況的喜好也了若指掌。看起來這麼高冷學術的人,偏偏就喜歡吃這種軟軟糯糯的東西。

他們倆這一場别扭沒鬧多久,所以朝辭也就不知道,自己和林況之間的事被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十幾歲的年紀,哪怕是在學習氣氛濃厚的實驗班,也有不少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熱衷于八卦。隻要對象是一男一女,就算關系清白,走得近了也難免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朝辭是英語課代表,晚自習前被老師叫去交代了作業,再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座位被人動了。

她的桌子被人往後移了一位,和林況的桌子并排在了一起。見她進來,後排同學紛紛眼神促狹,欲蓋彌彰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朝辭整張臉燒了起來,這種心照不宣的暧昧氣氛讓人無所适從。另外一個當事人對此一無所察,隻顧低頭做着題,整個人帶着一種超脫物外,羽化登仙的淡定。

求救無門,朝辭隻能硬着頭皮坐過去。不想被人看熱鬧,她立起書本擋着臉,悄悄戳了戳林況:“他們搬桌子的時候你怎麼也沒……攔一下啊?”

話裡沒有指責的意思,但多少帶着些羞窘。

林況手一頓,擱下筆,也鑽到了她的書後面,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近到呼吸交纏。

他垂下眼簾,嘴角輕輕勾起一個笑,學着她用氣音說:“這樣給你講題更方便。”

平常不愛笑的人,突然笑起來,殺傷力才尤其大。

朝辭幾乎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在這一刻,萬籁俱寂,所有的聲音都被她胸腔裡擊鼓一樣劇烈的心跳聲替代。

最後一個問題

滿打滿算,朝辭和林況坐同桌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學期。

他在高三上學期的時候,參加了中科院宇宙物理實驗室的招錄考試,被提前批次錄取以後,就直接留在了首都。

本來按他的競賽成績,早就可以随便挑選國内任意一所頂尖學校,大家都以為他留下來繼續讀高中是為了拿個高考狀元,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結束高中生活。

但對朝辭來說,一切早有預兆。

因為林況是在她物理拿了第一個滿分後的那個周末,坐飛機去首都的。

那次的卷子并不容易,題很難,計算量也大,朝辭做得很吃力,所以當成績下來的時候,她喜出望外。要不是體力不允許,都想把她身邊的大功臣抱起來轉兩個圈。

林況眼睛裡也蘊了笑意,對她說:“恭喜。”

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要以為她是高考物理考了滿分。

然而她還沒有開心幾秒,林況就和她說了自己要走的事情。

大腦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又像擠滿了嘈雜的聲音,朝辭愣了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是好事啊,你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了。”她應該為他高興的,于是努力牽了牽嘴角,“加油,太空人!”

也努力……假裝自己不難過。

林況在深秋時節離開南城,他走後,高三剩下的兩百天時光都像以二倍速在流逝。

朝辭參加高考的這年,端午節在六月初,上完最後一天課,學校就要放假布置考場了。她被幾個同學圍着抓緊最後的時間問定語從句和同位語從句的區别,有人隔着半間教室喊她:“朝辭,有人找!”

她從一堆字母中擡起眼睛,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玻璃窗外一張熟悉的臉孔。

身邊的同學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不再纏着她提問,把她推到走廊上跟來人“團聚”。

林況回來得很突然,卻還記得這天是什麼日子,從學校外面給她買了一隻紅棗餡的粽子。花壇邊上熱熱鬧鬧,朝辭和他并肩坐在長椅上,小口地吃着粽子,口齒不清地詢問他在首都的近況,他一一作答。

粽子吃完的時候,空氣安靜了一瞬,林況忽然說:“我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他說的禮物,就是那個宇宙模型。

燦爛的光影印在身邊少年清隽的側臉上,讓人毫無防備卻又理所當然地心動。

眼前這樣的美好,令朝辭不敢觸碰,甚至害怕呼吸重一些,這美好的景象就會消失。一刹那,她的腦海裡閃過很多事。

比如林況隻是為了履行承諾才來到她身邊,能和他相處這一段時光,已經是她莫大的幸運。

在他心裡,她還是那個喜歡陸南嶼而不得的女孩子。她要怎麼告訴他,因為他太好,早已取代了陸南嶼在她心中的位置,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比陸南嶼還要深。

怕他會覺得她的喜歡太過輕浮。

她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張随身攜帶的提問卡,鼓足勇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林況,你覺得我是什麼?”

歸還宇宙

校慶MV的拍攝工作,在周一正式結束。

還剩最後一場升旗儀式要拍,朝辭憑借着記憶找到了當初看月食的那個小天台。這次沒人拉她,她費了好大的勁才連人帶設備地爬了上去,架好機位,等待着大課間的鈴聲。

周六那天在科技館發現了林況的那件展品,又得知她和林況曾是同班同學後,一群小朋友炸了鍋,追着她打聽當年的情況。

可她一句話沒法說。

八年前,對于她的那個問題,林況做出的回答是一個數字——42。

她分班考試成績是班上的42名,所以學号就是42。

是典型的林況式的回答,用最理性的數字将她定位成了一個同學,所以剩下的問題都不用再問。

她沒有收下那份會讓她誤會的禮物,把自己那些绮思重新壓回了心底。

做朋友就好。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再然後,就是她考上了沿海城市的大學,而林況開始從事實驗室裡保密性質的工作,難能再和外界聯系。

青春裡的離散就像一場大雨,落下的時候轟轟烈烈,可是太陽一出,很快就了無痕迹。

隻可惜,和她一起在雨中奔跑過的人太驚豔,八年過去,她再也沒能喜歡上别人。

升旗儀式一共三分鐘,結束的時候,朝辭俯下身看着攝像機裡錄下的畫面,不防耳邊蓦地傳來一道聲音:“大家好,我是2012屆畢業生林況,很榮幸今天被邀請回母校,給各位做國旗下講話。”

她身體一僵,不敢置信地望過去,在主席台的正下方,看見了正在發言的那道身影。

朝辭是聽說了他所在的實驗室近期獲得了重大突破,八年來的付出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但沒有想過會在這裡,就這樣猝不及防遇見他。

林況清淡的嗓音在校園裡緩緩回蕩。

“今天想和大家聊一聊宇宙和航天,這個話題聽上去可能有些大,所以讓我們先從一個數字說起。

“42——《銀河系漫遊指南》中說,它是生命、宇宙以及任何事情的終極答案。”

……

真相來得輕飄飄又鄭重無比,往後的話,朝辭都沒有聽清,頭腦一片混沌,八年前的點點滴滴化為淩亂的光影在她眼前翻飛。

直到周圍早已恢複沉寂,熟悉的聲音不再通過揚聲器傳來,近得仿佛與她咫尺之隔。

“回頭。”

朝辭轉過頭,看見了迎着光向她走來的身影。

像她這八年裡做過的所有美夢。

她把所有星星都歸還給了宇宙,換回了她的太空人,她的科學怪人,她的林況。

她要用一生寫完的喜歡。

——摘自《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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