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勃發,起于“四世有勝”,其中關鍵又在昭襄一朝,樗裡疾、魏冉、範睢接連用事,又以魏冉為時最長,貴為穰侯。他五任秦相,四十年文武并舉,運籌帷幄,為大國崛起奠定了堅實基礎。
多勞多功者,必飽受诟病,魏冉也不例外。後世言穰侯之過,必論其“越韓、魏而東攻齊”,不是為了秦國利益,而是為了擴大自己的封地陶邑。真的是這樣嗎?魏冉為何發動秦軍攻打齊國的剛、壽,是在什麼時機伐齊,又是如何伐齊,回答這些問題,有助于重新認識秦國細膩的“微操”,重新認識秦齊生死纏鬥,重新認識秦國的東進策略。
(剛、壽地理位置)
陶邑的位置。陶邑就是定陶,原本屬于宋國,号稱“天下之中,諸侯四通”,位于魏、齊、楚之間,是戰國時代極為發達的商貿交易中心,範蠡就是在此“三緻千金”。公元前284年,五國伐齊之後各取所求,秦獲得了陶邑。無論是從地緣格局還是經濟利益看,秦國通過陶邑這塊飛地,在中原地區建立起穩定的橋頭堡,并在魏、齊、楚之間地楔入了釘子,成為聯合伐齊實質的最大獲利者。戰國時代,各大強國都有豪族強臣鎮邊的傳統,例如,楚國屈、景、昭三族封地在北部邊疆一字排開,齊國孟嘗君封地在薛、也是齊楚膠着前線,趙國封王子于代,這種做法可以很好地調動各方各層積極性,整合資源,鞏固大國的邊緣地帶。魏冉是謀劃五國伐齊的秦方“主腦”,封之于陶邑,既是論功行賞,也是經營陶邑的最好選擇。
攻擊的時機。公元前270年(秦昭襄王四十五年),秦對齊國再度出手,秦軍從中原據點陶邑出發,向西北方向的剛、壽發起攻擊,就是所謂的“越韓、魏而東攻齊”,這是一個巧妙的時機。公元前284年,五國伐齊之後,作為幕後推手,秦國一直沒有放松,堅持實施削弱齊國的東進策略。公元279年,當齊國“英雄”田單力挽狂瀾,秦迅速向趙國主動示好,渑池之會成功消除了兩國隔閡,趙國因此有餘力向東擠壓齊國。公元前273年,秦在華陽之戰中痛擊魏趙聯,取得了魏國的南陽之地,一方面強化了在中原地帶的存在,鞏固了對飛地陶邑的支持,另一方面徹底打消了三晉試圖回複河東的設想,再度擠壓魏、趙向發展。如果秦乘勢而為,将陶邑、剛、壽連成一線,就強化了對當時大野澤的控制,可以探索複制在關中地區“依水而進”的成功經曆。
(戰國箭镞,圖片來網絡)
合的力量。從公元前287年的五國伐秦,到284年的五國伐齊,“東西二帝”無所不用其極。秦一旦占得先手,必然将兩手并用、軟硬兼施,催動各種力量蠶食齊國,以成“破鼓萬人捶,牆倒衆人推”之勢,徹底瓦解齊國複興的基礎。公元前271年,就在秦伐剛、壽的前一年,趙甚至派遣文臣蔺相如領軍,攻打齊國的平邑。魏、趙、楚等諸國似乎相約而至,乘機占齊國便宜的心理十分濃厚,行動也毫不猶豫,輪番而上,楚國更是心切。公元前278年,秦軍在鄢郢之戰中重挫楚國,楚國被迫轉向東方發展,必與齊國争利。秦國攻擊齊之剛、壽,楚國直接出兵,與秦組成聯軍。秦得剛、壽,楚便可順勢強化控制原齊國南部的薛地,使齊國徹底退出淮泗地區,秦楚各取所需、彙成合力。
在魏冉主導之下,秦國把蠶食強齊做成了喜聞樂見的國際項目,大家都有份,大家也就都有積極性。穰侯之策,以陶邑為支點,布局深遠,并非一己之私,而是助推大秦崛起的大計。即使秦昭襄王日後“驅逐四貴”,穰侯也是退隐陶邑,而非流放他處,是懲罰還是獎賞,相信仁智各有所見。學思淺悟,不可輕非前人,以當時之勢思當時之事,方能略有所得。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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