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心放

筆者相信這句話，一個人的成功，機遇和能力不可或缺。左宗棠40歲時靠機遇進入體制内任職，直至官拜相位。他本是一介書生，卻以軍功傳世，與韓信、李靖、嶽飛一同被譽為中國曆史上打不敗的将軍。近七十歲擡棺出征收複新疆，創下功在千秋的偉業，是華夏後裔永遠尊崇和紀念的偉大人物。

李白《梁甫吟》雲：甯羞白發照清水，逢時壯氣思經綸。不或之年前的左宗棠如何隐忍儲能、煉就“經綸”、厚積薄發的呢？筆者管見，除了他自有天分倍加努力外，幸有兩位“巾帼聖人”悉心輔佐他。

左宗棠家七代都是秀才，但沒有一個入仕當官的，系典型的農村書香之家，生活隻比一般農村人好一點。從1807年開始淮陰地區持續大旱，莊稼年年歉收。和當地的老百姓一樣，左家隻能吃菜咽糠度日。左宗棠出生後，因母親無奶且無錢請奶娘，整日餓得号啕大哭，據野史載，他的肚臍眼比平常人凸出很多（按舊時說法是幼兒哭鬧太兇裹氣所緻）。左宗棠十五歲時，面貌平平，身材不高（成年後也僅1米6），在一般人眼中沒啥特别之處。

周系輿的家道殷實，是方圓百裡内聞名的世族之家，其家大院名“桂在堂”，在湘潭隐山東麓的紫山，三進五開，占地近一萬平方米。美中不足之處是，在40歲前，老周隻生了兩個女兒，沒男孩。

（以下為一組清朝漢族女性服飾）

1827年左宗棠15歲時，按當地當時的習俗，男女到了訂婚年紀。左父觀瀾和周父系輿是同窗，就為兒女訂了親。左宗棠未過門媳婦兒叫周诒端。

左宗棠的未來嶽父沒有什麼大本事，但其未來嶽母王慈雲及家族的才學很了得。王慈雲本人及姊妹、堂姊妹、孫女、侄孫女、外孫女等13人，個個工于作詩。當年，湖南閨閣流行“家族女詩人群”，郭家瓦屋排第一，桂在堂列第二。王慈雲還是當地十分有名的相術大師。據說王慈雲第一次看到左宗棠時，眼睛就發亮啦！在她的眼中，未來女婿濃眉如劍、鼻梁堅挺、嘴大唇厚，談吐非凡，具有王侯之相。王慈雲不斷誇獎老公選女婿的本事不錯，而今家景雖貧寒，将來會大福大貴的，女兒終身有靠了耶。

殊不知與周诒端訂婚的當年，左宗棠的母親就病逝了，三年後父親左觀瀾随妻而去。1832年進入弱冠之年的左宗棠。不僅沒能力娶媳婦兒進門，自家還欠着一屁股的債。一言敝之，家景嘛更加雪上加霜。左家難受，周家也十分着急，畢竟“大齡剩女”的名聲太辱兩家門第了。

嶽母王慈雲臨急不亂，堅信左宗棠隻是暫時陷入困境，發迹是遲早的事，出面做主将左宗棠入贅周家。并對女婿就像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無微不至照顧，還常常叮囑女兒要成為自己丈夫的賢内助。左宗棠在嶽母家一住就是十多年。王慈雲去世之時，還不忘囑托女兒一定要百分百支持丈夫做出的選擇。

周诒端(1812-1870)，字筠心，湘潭縣排頭辰山人，精通經史，善工詩文，善良娴淑。

“倒插門”生活期間，左宗棠經曆三次會試失敗，最終宣布放棄科舉。除了有嶽母的理解，也有夫人百分百的支持。在兩伉俪幾十年相濡以沫的人生中，上演了一幕幕相知相敬的親情劇。

左宗棠曾自述：婚後第二年，自己去應試，夫人拿出陪嫁的一百多兩銀子給自己作路費，本人卻将這些錢贈給了貧困的大姐。夫人沒嗔怪自己，十分理解本人的親情和仗義行為，繼續求助親朋好友為本人應試籌資。

左宗棠為趕考和謀生經常在外，周诒端親手給丈夫繡了一個枕套，上有一幅含情脈脈的《漁村夕照圖》和自撰的小詩一首：小網輕舟系綠煙，潇湘暮景個中傳，君如鄉夢依稀候，應喜家山在眼前。溫情枕頭成了左宗棠身在異鄉的必備用品。

雖是不得已當了上門女婿，左宗棠剛強的性格卻絲毫沒變，内心不時感到苦悶，有其自寫的文句為證：九年寄眷住湘潭，庑下栖遲贅客慚。餘居婦家，恥不能自食。為了避吃“軟飯”之嫌，左宗棠要求将自己的小家遷入“桂在堂”旁的一個偏房“西屋”自食其力。嚴格說來其實也隻是個掩耳盜鈴之舉。周诒端深知丈夫心思，總是設法給丈夫營造愉悅氣氛，立即從娘家搬到簡陋的“西屋”生活。一下子就緩解了左宗棠的思想壓力，他在“西屋”小家牆壁作聯：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

周诒端常與丈夫一起鑽研學問、談經論史、唱和詩詞。左宗棠自己回憶：遇到經濟、地理、農桑等科未明白之處，夫人随取架上某函某卷視餘，十得八九。據其子左孝同《先考事略》載：周氏有新樓，公止其上，詳閱方輿書，手畫其圖，易稿則先妣為影繪之，曆歲乃成。

周诒端在《飾性齋詩集•和季高夫子(自題小像詩)》中寫道：軒軒眉宇孤霞舉，矯矯精神海鶴翔。蠖屈幾曾舒素志，鳳鳴應欲起朝陽。清時俊賢無遺逸，此日溪山好退藏。樹藝養蠶皆遠略，由來王道本農桑。在此文中，她用《易•系辭》裡蠖屈求伸之意與夫相勉。

左宗棠與夫人在一起後，性格逐步發生了質的變化。他找出了自己“氣質粗駁，失之矜傲”的病根是性情“乖戾”，救治的方法是“涵養須用敬”。于是自己下定決心痛改前非，“先從寡言、養靜二條做起”。性情剛烈的左宗棠，願意接受夫人的引導去改變自己，這是周诒端行不言之教的最大成功。

婚後周诒端連生三個女兒，覺得對不起丈夫，因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便主動提出要左宗棠納自己的丫環張茹做妾。左宗棠覺得難為情拒絕了。周诒端便找來父親遊說左宗棠。左宗棠最後隻好答應下來。婚後張茹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消除了左宗棠無後的心病。

周诒端的學識淵博且善良娴淑，為左宗棠深鑽經世之學，成為國家棟梁之才提供了具體幫扶和精神動力。左宗棠的導師及兒女親家陶澍之婿胡林翼，曾在緻左宗棠的書劄中敬羨周诒端是“閨中聖人”。

第一個版本是“黃龍盤柱說”。

1827年的一個雪夜，周诒端夢遊隐山龍王洞，看見一條小黃龍從天而降，從一座名叫“化龍池”的小水池中翻身入水，順流而下，在龍王橋下栖居。偏巧龍王橋下住着“雷神”，它見小黃龍到此，馬上報告大龍王。大龍王惱怒，派了一隻神犬來驅逐。小黃龍一個翻身，飛到橋旁桂在堂周府的傘柱之上。周诒端猛驚夢醒。第二天，桂在堂家丁起來開大門，發現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乞丐，因躲狗咬，爬上了傘柱。好心的家丁将他領進屋，得知小青年姓左名宗棠，湘陰人氏。千年姻緣如此夢中牽成。這版本太稀奇怪誕矣！古時民間有習慣，一旦某人日後飛黃騰達，後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給他編些故事，說他有神奇來曆或遭遇。

第二個版本是“比詩招親說”。

左宗棠在長沙城南學院就讀時，幾個好友告訴他湘潭周姓大戶為家中小姐“比詩招親”的消息。大家捧贊左宗棠才高八鬥，實力雄厚，是應擂的不二人選。左宗棠一時沖動就答應去。比詩那天，周小姐之母王慈雲親自出題把關。王慈雲出聯：胸藏萬卷聖賢書，希聖也，希賢也。左宗棠答雲：手執兩杯文武酒，飲文乎，飲武乎。王慈雲一聽很對味，又出上聯：鴻是江邊鳥。左宗棠應聲對：蠶為天下蟲。幾個回合後，王慈雲見左宗棠才華橫溢，對答如流，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這版本嘛戲說味太濃。

第三個版本是“兩同窗定親說”。

本文前面已作介紹，在此不贅述。這個版本看來比較巴譜。當然不可能在定親時就說“倒插門”的事，因為那時左家的日子還過得去。大齡青年左宗棠的确沒錢娶老婆時，是王慈雲打的“倒插門”主意。男方嫁入女方家，對左宗棠來說肯定感到不光彩，但不啻是個将他從困境中解脫出來的好辦法。

左宗棠的嶽母王慈雲算一個有眼光有胸懷的人。至于王慈雲一瞧左宗棠，就說他具有王侯之相的那些話，肯定是後人加的佐料。

【作者簡介】趙心放，筆名趙式，重慶市南岸區作家協會會員，四川閱讀悅讀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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