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有編輯告訴我:我們要給趙麗宏出版一本專門為兒童寫的詩集。我聽了,立刻欣喜地說道:我要專門讀一讀他的這本詩集。
說完這句話,我們都笑了。我們發現剛才的對話中,我們都不約而同地用了“專門”這兩個字。我想編輯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很珍惜一個寫“成人詩”的詩人能專門為孩子寫一本兒童詩集。我要“專門讀一讀這本詩集”,是想表達我的一種心情:我很欽佩,欽佩詩人“知難而上”的精神;我很欣喜,欣喜一位寫“成人詩”的詩人擴大了他的詩歌創作的領域;我很期待,期待着讀一讀一位寫了幾十年“成人詩”,而且成就斐然的詩人專門為兒童寫的詩是怎樣的詩。
我想,創作他的第一部兒童詩集,趙麗宏當然會從自己大量優秀的詩篇裡,汲取豐盛的積累和圓熟的技巧,他也不乏讓我們親近的儒雅的詩人氣質。但是,專為兒童寫詩,更重要的是能夠在心靈上自由自在地回歸童年。那種兒童特有的超拔的想象力、非凡的狂歡天性、精緻的氣韻流暢,渾然一體地融合于他的這些兒童詩裡。因此,我們有理由期待和認定:他也是一位專門為兒童寫詩的優秀詩人。
我覺得,每一位作家在他漫長的寫作生涯裡,都有可能達到一種境界:他經常會想起童年,經常會在某一瞬間,蘊蓄在他心靈深處的記憶和感動被喚醒。那似乎就是童年生命的又一個黎明。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與另一種目光相遇,我們開始感覺到對自身童年的親近、喜悅和發現。這種感受之所以能持久,一定是因其發之于真心實意,成之為自然而然。
于是,我讀到了這本專門為兒童創作的詩集《天空》。
翻開《天空》,我開始了飛翔。“閃爍的星星,/是亮在河畔的路燈。/飛馳的流星,/是河上的快艇。”(《銀河》)“像數不清的絲線,/把大地和天空連在一起。”(《天上的淚水》)還有“大地被風吹到的地方,/就是被風眼看到的地方。//風吹草動時,/我能看見風的眼睛。”(《風眼》)比宇宙更宏大的是孩子的心,因為他們可以把宇宙中的萬般事物在瞬間飽覽無遺,并給予新奇的解釋。我仿若看到了詩人在童年時代仰望星空的姿态和對風雨的感受。他敞開胸懷,接受那些形象、色彩和聲音。他所給出的一切答案都是輕松快樂的。
他不僅有許多“快樂的答案”,還有許多無盡無休的“快樂的問題”。在思考中,他認定“太陽沒有窗戶大”“一扇小窗,/就可以把太陽全裝下”;他認定“月亮沒有池塘大”“星星沒有眼睛大”。但是,“媽媽笑着湊近我,/我在她的眼睛裡,/看見了我自己。/在媽媽的眼睛裡,我小得像粒芝麻。”這些,讓我們發現了兒童的全部身心就是處在這茫茫廣宇的奇境中。好奇心是兒童認識生活的動力,是滋潤心智的源泉。
詩人寫宇宙,也寫微小的事物。他寫“小蜘蛛,/拖着一根細細的絲線,/飄飄悠悠,/在我頭頂蕩秋千。”(《小蜘蛛》)他寫金龜子“輕輕停在我手心裡,/變成一枚金币,/閃閃發光。”(《金龜子》)他寫瓢蟲“它是那麼小,/小得像一顆紅豆;/它又是那麼大,/輕輕地飛起來,/背起北鬥七星,/背起一個袖珍的天空。”(《七星瓢》)詩人賦予每個小生命以關懷和贊賞。它們與兒童的生活、生命以及生存的狀态融為一體。在兒童的天性中,他與花鳥魚蟲是平等的,它們是遊戲的夥伴、是活的财富。
在這本詩集中,所表現的兒童對宇宙的解釋、對生活的好奇心、對生命獨特的感受力,是兒童所特有的一種渾樸未鑿的想象力,是對兒童心靈的滋養。童年所追求的靈魂生活,是天性中的自由生活。詩人能專門為兒童寫出這些詩,與其說是出自寫詩的技巧,不如說是發自童年的記憶,發自他對童年的不斷感受和認知。他傾聽着童年的絮語,和自己的童年對話。我仿佛看到了詩人為孩子寫詩陶然忘我、爽心悅目的姿态。他理解兒童天性中的自由,他給予他們心靈上的滿足——他把真正的童年還給了兒童。
讀完這本詩集,我在扉頁上寫下了這樣的心得體會:
“兒童詩所顯示的不僅是童年的魅力,還有詩人一生的精神力量。”願與詩人共勉。
(作者為兒童文學作家、詩人)
圖為《天空》:趙麗宏著;天天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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