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個性豪放不羁，不修邊幅。平常喜歡讀《山海經》、《搜神記》、《述異》等玄幻書籍。

一天， 下着大雪，他喝醉了躺在床上睡午覺。

忽然有貴官拿着诏書進來。

貴官對他說：“郡君要召見你，趕快騎馬跟我走。”

戴笠也不問是誰找他，穿好衣服就随來人走出門。

到門外一看，有一奴婢，正牽着馬等待。戴笠跳上馬，跟着貴官騎行。

來到一個亭子，解下馬鞍暫時休息一下。看到亭子前溪水清澈碧綠，荷花萬朵，嬌映水面。戴笠疑惑地說：“如此嚴寒的冬季，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貴官答：“現在剛剛入秋啊！”

戴笠呵斥他胡說，貴官笑着說：“你是中國人，真是少見多怪！讓我跟你說個明白。”

戴笠沒吭氣。貴官繼續說：“我郡距離中國有四萬七千多裡遠，名叫寒蟬郡。過一日相當于過一年，早晨是春季，白天就是夏季，晚上到了秋天，而深夜，就是冬天了。我郡沒有記載年曆的書，看看四季草木就知道時節。現在荷花出水，是我郡的新秋；在中國，現在是午後。”

戴笠大奇一驚，想再次詢問他。貴官憤怒地說：“就因為與你說了一會話，現在已經北風凜烈了！”

戴笠回頭一看，果然看見荷花盡落，亭外有幾棵古梅，含苞吐蕊，傲霜淩雪。

貴官催促戴笠趕緊走，于是兩人跨上馬鞍而去。

不久，看到一個城池，城匾上寫着：“延年城”。

城裡面男女的穿戴，與中國人差不多，但脖子上都挂着金鎖，大概這是為了祈禱長壽。

此時已經是傍晚，于是兩人找個店住下了。

第二天，貴官把戴笠引入了一個大殿。

貴官先去複命。郡君對貴官說：“你去年夏天領命離開，怎麼到了今年春天才回來複命？”

貴官說知罪。戴笠聽了，知道昨天晚上隻隔一夜，就相當于隔了一年。

郡君走到戴笠的身邊，拉着他說：“你知道我相召你的目的嗎？”

戴笠答：“恕某愚昧，還請明示。”

郡君說：“我有個女兒，一直沒有遇到佳緣，仰慕你德才兼備，希望兩家共結秦晉之好。”

戴笠磕頭緻謝。此時殿角吹來熱風，大概又到夏天了。

于是戴笠被人領進招涼殿清波池沐浴，浴後穿上了白色的絲綢衣服、戴上了芙蓉冠帽，随後引進了麗雲宮，将要與郡主拜天地。

走進麗雲宮，眼見的是錦繡天地、富麗堂皇，讓人眼花缭亂；到處是蕭鸾鳳笙，瓊樓居然有12層，真是天上人間也沒有如此的銷魂所在！

随後被引導進入後宮，看那郡主眼波明媚、輕淡黛眉、高绾好似綠雲,秀發上發髻援簇。

郡主低下頭，紅着臉對戴笠說：“現在是秋天，有緣千裡來相會！”

宮女們馬上為郡馬換衣服，設宴在天香亭。酒過三巡，郡主起身，為郡馬邊倒酒邊唱道：“人壽幾何，對酒當歌。高歌不醉，豈讓時光浪費？”

戴笠也唱了一首《天香桂子曲》附和。郡主笑着說：“郡馬你覺得現在還是秋天嗎？”

命令宮女卷上窗簾，發現外面冰錐懸挂在屋檐下、白雪覆蓋在山茶樹上。

于是撒下酒筳，宮女點着紅燭将兩人送進卧室。宮女們漸漸散去，戴笠催促郡主趕緊脫衣服，郡主笑話他，說：“已經三十多了才當新郎，怎麼還這麼急色？”

戴笠笑着說：“你這裡一日如一年，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郡主也笑。于是上床熄燈，繡被裡同夢。

等到天亮，外面的宮女報告說海棠花開了。一個太監奉郡君命令，召郡馬爺吃櫻桃宴，三品以上官職的官員都來陪侍。

一會兒，隻見一個小宮女，用五彩盤托着端午節的長命縷過來。于是郡君命令備車，要同郡馬一起去洗馬河看龍舟競賽。

龍頭木槳，彩旗飄飄，魚龍雜技，箫鼓齊鳴，熱鬧極了。

戴笠看見河邊的柳樹葉慢慢變黃，郡君随即命令返回。一路上樹枝變紅，瓜果飄香；房屋前珠簾高卷，女子們坐在門前穿針引線。

忽然大風吹來，郡君對郡馬說：“天氣變涼了，真是‘滿城風雨近重陽’啊！”于是策馬而歸。

剛入宮，宮女跑來說：“郡主生了一個麒麟兒，請郡馬趕緊去參加洗紅宴。”

郡君叫戴笠去看郡主。在暖爐床上，看到孩子拿着刀劍玩具玩，心想，這孩子長大了肯定是個英雄人物。孩子名叫阿英。

戴笠在宮中，與兒子玩鬧，與女人恩愛，不到半個月，阿英已經二十歲了，舉行了加冠典禮。

又過了幾天，郡君去世了，郡馬繼位，掌握朝政。

忽一日，戴笠見郡主額頭出現了皺紋，鬓角也開始發白。郡主對戴笠說：“我的壽限也快到了！讓我為您安排嫔妃吧。”

于是廣選良家漂亮女子充實後宮。

戴笠晚上和郡主睡覺的時候，說起從前的事。忽然問：“我來了幾天了？”郡主答：“已經有六十二年了。”

戴笠說：“不要開玩笑。還記得剛剛與你定情時，我偷偷把指甲搔你的癢，你七扭八扭的，受不了起身跑了。你還笑着說：‘你聲東擊西，我不跟你玩。’回想此情此景，仿佛就像是在昨天。”

郡主笑着說：“對你來說，就是兩個月前的事，所以曆曆在目。而我看來，不知猴年馬月的事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戴笠極為沮喪，低頭沉思，突然懷念起了故鄉，于是請求郡主和他一起回故鄉。

郡主說：“山川既不同，歲月也不同。請您暫時回家，看來我們要分别了。”

第二天，戴笠把朝政大權轉交給了兒子阿英，整頓行裝，準備回家。

郡主在宜春殿與丈夫送别，哭着說：“我已經到了晚年，早晚就填了溝壑。我不想死的時候見不到你，希望你還要回來一次。”

戴笠答道：“一轉眼百年就過去了，恐怕我即使來了也于事無補！”

阿英也多次流下眼淚。

戴笠極為悲傷，不忍心離開。得聞朝廷大臣都在哀蟬驿等待，不得已垂淚與妻兒作别。

到了家，看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家裡人圍在旁邊正在替自己檢查身體。

突然感覺自己上了床，床上的人也忽然蘇醒。于是問家裡人是怎麼回事，家裡人說：“你喝醉酒一直未醒來，都兩個月了！”

戴笠感到這件事怪極了。因為有要回到妻兒那裡去的約定，心煩意亂，始終無法放下。

三個月後，又夢見自己進入了那個地方。夢中問郡主還好嗎，郡主說：“我已經死了八十多年了，現在葬在翡翠螺山。”

又問阿英。阿英答：“我都成仙了！”

問自己過去所臨幸過的嫔妃們，阿英說：“都死光了！”

看到朝廷大臣們，沒有一個認識的人，于是郁郁而返。

醒後自我感歎：“百年富貴，不過傾刻間的事；明白事理的人，都會這樣想！”

《白澤财經》 譯自古文 2019.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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