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修龍。 受訪者供圖

撤離時的船票和護照。受訪者供圖

“請大家把手上的國旗、護照舉起來，我們帶你們，回家!”這是國慶檔熱映電影《萬裡歸途》裡的一句台詞。電影背後的真實故事——2011年利比亞大撤僑，也再次受到人們關注。

這幾天，中建八局上海公司員工倪修龍收到不少領導、親友們發來的問候，都是關于電影《萬裡歸途》的截圖或信息，詢問他的觀影感受。今年52歲的他正是利比亞撤僑事件的親曆者。

10月6日，倪修龍向南都、N視頻記者回憶了11年前那場刻骨銘心的歸國之旅。對抗暴徒時的驚心動魄、踏上撤離郵輪時的悲喜交加、回到祖國時的激動自豪，都讓他難以忘懷。

親曆

經過多輪抵抗，有些地方還是被歹徒破牆而入。他們在辦公室和宿舍翻箱倒櫃，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搶走。

“作為一個利比亞大撤離親曆者，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國慶假期，倪修龍看了電影《萬裡歸途》，他的思緒也再次被拉回11年前。

據新華社報道，2011年1月，位于北非的利比亞内戰爆發，局勢很快失控。暴徒們瘋狂地襲擊中國工地，駐利比亞中國企業停産。當時，約有3萬中國人在利比亞，主要分布在利比亞東部、西部、南部和首都地區，大多為從事鐵路、通信和油田等行業的工程勞務人員。此外還有一些中餐館經營者和留學生等人員。

倪修龍就是其中一員。當時他是中國建築第八工程局利比亞分公司的員工。

時隔多年，在他的腦海裡，那時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他向南都記者回憶，2011年春天的北非地中海畔還流露出一絲絲的涼意，中建八局利比亞分公司班加西項目仍按原計劃有序運轉着，政局将亂的傳聞卻突然襲來。随後，從當年2月15日開始，本地員工不來上班，局勢驟然緊張。到了18日，處于郊區的項目現場已能隐約聽到市區方向的槍聲，晚上顯得更加激烈，不時還夾雜着莫名的轟隆聲。

“工地上的鋼筋、鐵鍬等都被當作防衛的武器，工友們輪流日夜巡邏。各個項目把病号和女工先安置到相對安全的區域，其他人員都堅守在生活區圍牆内。”倪修龍回憶，公司應急預案緊急啟動，上萬名員工做好了“生命第一，财産第二”的自救準備。

暴亂發生時，工友們齊心協力，與近百名持槍歹徒隔牆對峙。“經過多輪抵抗，有些地方還是被歹徒破牆而入。他們在辦公室和宿舍翻箱倒櫃，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搶走。慶幸的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惶惶不安中，倪修龍和工友們終于等來了好消息。公司的相關負責人冒着槍林彈雨，徒步到每一個項目部安撫心神不甯的員工。一句“危難時刻，祖國不會放棄我們的，大家放心”，令當時在場的員工們深受感動，眼淚奪眶而出。随後，他們每個人拿到了蓋有公司公章的“船票”。

一場規模宏大的撤離行動開始了。

撤離

怎麼證明自己是中國人?會唱國歌的，就是中國人。唱着雄壯的國歌，中國同胞成功通關。

2011年2月24日淩晨，倪修龍和工友們手裡攥着珍貴特殊的船票，連夜乘坐翻鬥車、大貨車等到達班加西港口，登上了撤離的郵輪。在登船時，大家整齊排好隊，禮讓病号、女工和大齡職工優先上船。這一幕讓周圍的外籍工作人員都贊歎不已。

船上前來迎接他們的同胞志願者，紛紛拿出手機讓大家和國内的親人通話報平安。“打電話時有哭有笑、悲喜交加的場面，實在令人動容。”倪修龍對南都記者說。

輪船經過一夜的航行，順利抵達希臘的克裡特島。倪修龍向南都記者介紹，當時島上的酒店因旅遊淡季全部關門歇業，經過我國駐外機構協調，又開門接待他們這些曆盡千辛萬苦的撤離者入住。在克裡特島短暫逗留了幾天，2月28日，他們終于搭上了返回祖國的包機。

在另一路撤離隊伍中，也發生了震撼人心的一幕。南都記者從中國政府網獲悉，當時從陸路撤離的隊伍經過埃及邊境時，不少人因護照在利比亞時遺失沒有身份證明，無法通關，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難民也想沖過去。中國駐埃及大使館做了大量工作，使得中國人可以進入。怎麼證明自己是中國人?會唱國歌的，就是中國人。唱着雄壯的國歌，中國同胞成功通關。

倪修龍和同胞們得以成功撤離利比亞，背後是強大的祖國。

據新華社報道，當時，中國政府決定啟動國家一級響應，把在利中國公民一個不少地撤回來。

在撤僑行動最緊張時，經中央軍委批準，空軍派出4架伊爾-76飛機，于2011年2月27日飛赴利比亞執行接運中國在利比亞人員的任務。這是空軍首次派運輸機赴海外執行撤離我人員回國任務。

這4架伊爾-76運輸機連續飛行12架次，單機總航程29397公裡，将1655人接運至蘇丹首都喀土穆，将287人安全接運至北京。

在發生重大自然災害、戰亂騷亂等緊急情況下，派軍用飛機撤離本國僑民，符合國際通用做法。當時，已有法國、埃及、荷蘭等國派軍機從利比亞撤出本國人員。

與此同時，中國海軍第七批護航編隊徐州艦于2011年3月2日抵達利比亞附近海域執行撤僑任務。

利比亞大撤僑被認為是中國軍事、經濟、外交實力的一次全面展現。在這次行動中，中國政府共動用91架次中國民航包機，35架次外航包機，12架次軍機，租用外國郵輪11艘，國有商船5艘，軍艦1艘，曆時12天，成功撤離中國駐利比亞人員35860人，還幫助12個國家撤出了2100名外籍公民。

記錄

回國後，每當聽到國歌響起、看到五星紅旗，他都會有特别深的感觸。

“利比亞大撤離，讓我親曆了戰亂和險境，也真切感受到了祖國的含義。我作為一個中國人感覺很驕傲、很自豪。”倪修龍告訴南都記者，當年他和3個侄子在利比亞工作，最終都平安回到祖國。回國後，每當聽到國歌響起、看到五星紅旗，他都會有特别深的感觸。

倪修龍說，利比亞撤僑是他一輩子不會忘記的深刻記憶。在撤離過程中，他用自己的相機記錄下了無比珍貴的影像畫面。回國後，他反複翻看着照片，每一張都不舍得删。

以前，他愛好攝影，記錄生活工作的點點滴滴；現在，他深刻感受到了攝影的意義。他覺得，工程人這個群體真是不易，便決定拿起相機，記錄下更多有關這個群體的瞬間。

他先後參與了上海嘉定新城的保利大劇院項目和徐彙濱江西岸傳媒港項目建設，如今正在上海靜安區安康苑工程工作。工作之餘，他拿起相機，不停地用鏡頭去記錄身邊工程人的身影。

這些工人師傅是最基層的城市建設者，絕大部分來自山鄉農村，但在倪修龍眼裡，他們看似平凡普通，卻是城市建設不可或缺的群體，高樓大廈離不開他們一磚一瓦的勞作和奉獻。倪修龍說，他在施工一線幹了20多年，能體會工人師傅的純樸善良以及喜樂哀愁。

工程人每一寸黝黑的皮膚，每一滴閃着光的汗珠，每一個微笑的瞬間，都讓倪修龍挪不開眼睛。拍着拍着，他決定啟動一個“千張臉譜”計劃，用鏡頭定格勤勞工程人最真實、樸實的生活。11年來，倪修龍不停地按動快門，記錄着城市發展的速度，也定格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城市建設者的“千張笑臉”。

2018年元旦，配合上海黃浦江兩岸45公裡公共空間貫通工程推出的“建設者禮贊——倪修龍個人攝影展”共展出近百幅攝影作品。2019年五一勞動節，倪修龍個人攝影展“建設者之歌”在中建八局華南公司深圳地鐵13号工會聯合會成立挂牌儀式上展出。所有作品中的建設者均為倪修龍的身邊人。

今年國慶假期，倪修龍的快門不停，記錄着祖國建築工地施工的火熱場景。他說，這些年通過鏡頭，見證了城市發展之迅速，祝福祖國更加繁榮昌盛。

出品:南都即時

采寫:南都記者 陳燕 見習記者 梁令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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