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的洪承疇,因叛明降清而成了為人不齒的貳臣。據說,有一年過年,他在自家的門上貼了一副對聯:“詩書傳家久,禮義繼世長。”不料,第二天卻發現對聯被人調換了。那新換的對聯,上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聯為“孝悌忠信禮義廉”。洪承疇一見,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急火攻心,随即大病一場。
一副對聯,為何有如此的殺傷力?原來,這是一副掐尾聯,上聯暗含“忘八”,下聯隐喻“無恥”。古有八德,“忘八”即忘卻第八德——恥,也是無恥的意思。當時人就用這副對聯,來斥責洪承疇叛國投敵、賣主求榮的無恥行徑。
人人皆有羞恥之心。我們在現實生活中,也常常體會到羞恥之心的存在,如做了錯事,受到責罰時,會感到一種羞恥。
但有了羞恥之心,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擁有恥德。我們探讨恥德問題,必須首先對恥的緣起及其價值評判标準進行審視和界定。
作為八德之一的恥德,大緻形成于春秋戰國時代。我們從文獻中可以看到,孔子對于恥已有一些論述,并提出了“行己有恥”的命題。到了戰國時代,孟子對恥進行了更為深入的诠釋,使恥真正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道德範疇。但是,恥意識和恥觀念的出現要更早。
“恥”,原本寫作“恥”。《說文解字》解釋“恥”:“辱也。從耳,心聲。”從字形來看,恥是一個會意字,原義主要是表示一個人有聞過和行過而心生慚愧的情感狀态。當原始人類知道用樹葉或獸皮遮蔽隐私部位的時候,恥的意識就開始萌芽了。從這個意義上講,“衣”代表了人類的道德自覺,可以說是人脫離動物界的重要标志。
恥感的萌生,表明人類已經初步具備了辨别是非善惡美醜的意識。這是因為,恥感實際上是對自己行為的一種自我判斷,即當意識到自身行為之非、惡、醜時,就會自然而然地生發出羞愧的情感。《六書總要》釋“恥”曰“取聞過自愧之意。凡人心慚,則耳熱面赤,是其驗也”,表述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感。
古人最早談恥,是将恥與人的過失相聯系。《周禮》中說:“凡民之有袤惡者,三讓而罰,三罰而士加明刑,恥諸嘉石,役諸司空。”意思是說,凡民有邪惡的,三次譴責如果不改的,就加以撻罰;三次撻罰仍不改的,就要交由司寇施加刑罰,讓他坐在嘉石上羞辱他,再交到司空那裡罰服勞役。人們認識到了過錯,才會有所愧疚;有了這種愧疚之情,才有了道德的自覺。
在西方,古希臘哲人亞裡士多德在其《修辭術》中,也将“羞恥”界定為“一種與壞事相關的痛苦或不安”,并列舉了懦弱、不檢點、吝啬、卑賤與谀媚等五種與恥有關的情感活動。
恥是一種社會性情緒,在很大程度上是個體關注他人評價的結果。一個人隻有通過社會交往,或者人在社會中,才會發現自己的不足,才會産生相應的恥感(道德自覺)。由此,人們才會發現自己的道德良心,從而實現對自己行為的不斷約束和完善。
雖然恥首先表現為人的一種情感,但透過人的這種情感體驗,我們發現,在這些恥感的背後,潛藏着一種非情感性的因素。這種非情感性,即表明了人的某種理性,而這種理性則集中表現了人的道德自覺。也就是說,恥感的生成,離不開人的理性因素作為支撐。這種理性因素與人們的價值判斷标準有關。
宋代學者朱熹說:“恥,便是羞惡之心,人有恥,則能有所不為。”這裡強調“人有恥”,即指一個人做人行事,要有知恥之心,要能夠比德上進,即要有恥德。之所以如此,究其根本,是因為恥德是人之為人的基本要求。而一個人隻有擁有了恥德,才知道有所不為,才明白見賢思齊,比德遷善,才能夠循禮而動,暢行天下。
明儒顧炎武說:“博學于文,行己有恥。自一身以至天下國家,皆學之事也。”“行己有恥”是一個社會人重要的立身準則。(宋立林 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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